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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栏江月 (一个米饼)


  徐风堇见识短浅道 “即便如此王爷也是圣上的儿子,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又对张德道:“怪我平时接触的都是皇亲国戚,不知张大人的名号,这位张大人是来找王爷的?但王爷今早便出门了,不如约好改日再来?”
  张德负手而立,不悦道:“本官并非来找王爷。”
  徐风堇问:“那你来找谁?”
  “来找你。”
  “找我?找我所为何事?”
  张德并不拐外抹角,直接道:“近来收到消息,前朝妖物霍乱京城,惹得民心动荡,百姓不安,圣上明察,命本官前来搜查前朝余孽。”
  徐风堇诧道:“前朝余孽怎会在郁王府上?”
  张德嗤笑:“你且别装了。”说着单手向前,甩出一副画作:“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画不是旁的,正是宴送萧笛那日赵郁连夜画出来的《簪花鼓上舞》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临安徐风菫,张德道:“你还有何要狡辩,画上身姿与前朝之物大为相似,鼓上舞虽多,仪态气质却难以效仿,再加上你与画中人容貌极为相似,还说不是祖上之人?”
  徐风堇心中白眼:废话,能不相近,那就是照着我画的。又哈哈大笑:“这也能叫证据?世上相似之人何止千万?”上前几步饶着张德走了一圈,恍然道:“我说张大人怎如此眼熟,原来是跟柳店村放牛的二狗极为相似,莫非二狗就是张大人的亲爹?还是说张大人便是二狗的私生子?”
  “你!”张德胸膛起伏,强忍怒气将画卷收起来道:“你多说无益,本官早已经派人去临安查了,这鼓上舞本就是你祖传下来的,还有秘籍书册,你还要为自己开脱?”
  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什么都能编排出来,徐风堇提高声音:“我堂堂郁王王妃,说不上多干净,但也勉强算得上清白,你若说我做过下九流的买卖我自然承认,但张大人别忘了本朝不禁娼技,徐风堇三个字也是在临安城府衙登记入册的,抛开德行不说,那是天子批准的正经营生。但若你不分青红皂白,拿两张相似的画就要说我是前朝余孽,我可抵死不能认。”
  张德没想到他出身低贱也敢如此理直气壮,怒道 ?“认不认由不得你,来人!带走!”
  钱慎刚要上前阻拦,徐风堇便说:“你退下,我且跟这位张大人走一趟,看看他斗胆拿我怎样。”又哼道:“还有本事打我不成?”
  钱慎为难:“可是王爷吩咐……”
  徐风堇道:“我说让开便让开,若是不听,我就让王爷革了你的职!”
  “嗒嗒”马蹄,急行半日,临到风雨亭脚下赵郁缓缓睁开眼叫了停,邵山一路上时不时拿眼神偷偷暼他,偶尔目光撞上,又惶张错开,见赵郁不再上山,忙问:“王爷怎么了?”
  赵郁道:“是我要问你这一路上鬼鬼祟祟,怎么了?”
  邵山连忙否认: ?“我,我没鬼鬼祟祟啊。”又立刻挺直腰板道:“王爷,马上就要到了,咱们上了山再歇息吧。”
  赵郁不语,目光沉沉像是看破一切。
  邵山紧张道:“王,王爷……”
  赵郁还未说话, 邵山便忍不住心虚道:“王爷是担心徐风堇吧,咱们出门前您也对他千叮万嘱了,他在府上会照顾自己,况且还有侍卫看守,铁定不会被人抓走……”
  赵郁眯起眼睛道:“你怎知今日会有人抓他?”
  “啊……”邵山怔住,结巴道:“这事前几天就开始搜查了,估摸今儿个就能查吴橫那了,两副画那样相近,还写了他的名字,自然脱不开干系……”
  邵山并不知道赵郁已经安排程乔将画烧了,程乔办事他素来安心。
  等等……那日出门,并非只有程乔,还有徐风堇身边的岑灵。
  怪不得他突然要岑灵跟着……
  赵郁并未听邵山再说,对车夫道:“回府。”
  邵山坐立不安,赵郁现在回去怕有些早了,忙道:“王爷,咱们已经到还是上去看看吧……再者说您真的无需担忧徐风堇,他聪慧机灵又怎么如傻子一样自投罗网,他能图什么?”
  赵郁闭了闭眼:他能图什么,不过是掏出一颗真心,图我信他。又沉声道:“回府。”
  京兆尹衙距离郁王府并不算远,张德带着一众衙役浩浩荡荡穿过景阳大街,徐风菫被困在中间,手腕扣着锁链,昂首阔步,不像阶下囚反倒像是去赴宴。
  城里的闲人都来围观,唧唧喳喳讨论不停:“那是谁呀?长得这样好看怎还被抓?”
  “你这话,怎就长得好看就都是好人?蛇蝎美人说得就是这类货色懂不懂?”
  “什么蛇蝎美人,那是郁王府的王妃,就是个小倌,估摸是本性难改,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不是说这位与郁王情比金坚吗?郁王之前为了他还被当今圣上责罚了,当初我便不看好这门亲事。”
  “看不看好也轮不到你说话吧,你当自己是皇帝老子啊。”
  “嘘嘘!小点声!这话你也敢当街说,是活够了吗?不知内情就不要乱讲,他可是前朝妖女的后人!”
? ? 这厢话音一落,便已传遍街头巷尾,满城皆知。
  徐风堇不是第一次进衙门,以前余三娘跟人吵架也有幸光顾几次,只是没想到临安府衙与京兆尹衙一比,真是小巫大巫,衙前是威仪石像,门梁上高悬金字牌匾,跨过双扇大门便是青板宽道,两旁石柱路引绘刻封印梼杌,面目狰狞震慑人心,路引尽头便是内衙,不过条案圈椅全都放在石阶之下,是要在外审他,张德走到桌案前,记恨道:“方才在郁王府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可到了这儿,便由不得你了。”侍笔文书左司站他身后小声提醒:“相爷说不可硬碰,大人这样......会否不妥,要先探他口风,拉拢为上。”
  张德任京兆尹半年,并未有多大建树,他是冯竟一手提拔上来的学生,当年冯竟兼京兆尹时,他仅是个文书,只是文书做得好,升了官却略显平庸,怪只怪天下太平,让他无处施展,抓徐风堇前冯竟也确实提点几句,不可被留下把柄被人拿了短处,张德方才也只想吓他一吓,可徐风堇实在猖狂,不但在郁王府拐歪儿骂他,此时还冲他“呸”了一声道:“张大人这般无用,竟要曲打成招不成?”
  “你!”张德尚存一丝理智,想缓缓再说,但徐风堇讨打本事一流,张嘴便骂他无用,言语尖刻难听,张德正要发作,左司忙道:“大人,我看他是故意要激怒您……”
  徐风堇:“哎呦,这京兆尹果真如盛传那般不作为,竟然还要听一个文书的话?莫非张大人这官是买来的?”
  张德怒急: “来人!五十大板!给我打!”
  左司忙道:“大人使不得,若是动手,郁王那边……”
  张德怒道:“郁王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空爵,二十有三留在京里混吃等死,娶个小倌胡作非为!给我打!我说他是前朝余孽他就是前朝余孽!”
  “大人!”左司忙拦着:“大人使不得。”
  “他一个小倌我怎么打不得?”
  左司急道:“大人,他哪里是小倌,那是王妃,郁王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皇子成年赐封不出京,还赐了府邸的只有他一份,您想想那是何等份量,您今日若是动手,打出好歹……”
  徐风堇咯咯笑道:“怕是官位不保呀。”又倒打左司一耙:“这位文书句句护着我家夫君,莫不是我夫君的奸细?”说完又连忙捂嘴,一副泄露机密的模样。
  张德果然怒视左司,将他推到一边道:“你的事情待会再说,先给我打!”
  徐风堇小前儿没少挨打,余三娘那支红翎绿毛的鸡毛掸子像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当时觉得鸡毛掸子抽打着疼,此时与屁股上这两块薄檀木板比起来简直像挠痒痒,才一板子下去,徐风堇就后悔把赵郁支得太远。
  这事从开始就冯竟设的圈套,萧笛进京朝恭,私下伪造古画,安排舞女诱他献技,再污蔑他为前朝余孽,事情闹得这样大,怕就是想瞧瞧他与赵郁是否真心。
  赵郁估摸早就看破,便将计就计,亲手画了他的人像拿他做子,给冯竟一个顺利拿人的机会。
  不过最后还是……嘿嘿,徐风堇屁股都要开花,心里还是高兴,次牙咧嘴得叫的越发热闹,吵得张德心烦意乱,“去堵上他的嘴!”
  “张大人是要堵上谁的嘴。”话音刚落,执仗的两个官衙便被石器击中膝盖倒地不起,徐风堇挨了十几板子,疼得昏昏沉沉,他想来人该不是赵郁,毕竟风雨亭不近,除非快马加鞭不然赶不回来,再者声音也不像,赵郁音调低低柔柔如玉温润,哪像这人嘴含冰渣刺得人通体发寒?
  徐风堇想知道谁这样厉害,便晃晃头让自个儿清醒清醒,定睛细看,心下糟糕,京兆尹衙门口站着得不是旁人,正是不可能回来的赵郁。
  莫非他真的快马而来?也不知他纵马疾驰是什么样子,徐风堇正出神想着,身体一轻便被人横抱起来。
  徐风堇“哎呦”几声,勾住赵郁的脖子,靠在他胸口,听他剧烈心跳,听了一会儿便仰头看他,笑问道:“王爷怎么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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