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漠被他这像交代遗言的口吻震住,疑惧:“你胡说什么?不是要一起走吗?你又想了哪一出?”
空渡自顾自道:“你放心,等今天一过,你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四处逃窜,你所怨恨的、惧怕的,都将不复存在。”
云漠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你打算丢下我,自己做什么?有人来了对不对,难道是李云鹤,他怎么会......”
“我知道,你恨我囚禁了你,又对你做了那种事,就算你今天跟我走了,迟早还是会离开我......”,空渡哽咽,他眼含泪光,“云家的仇我来报,你喜欢做游侠还是做土匪,都随你,或许以后,你会碰见一名可爱的女子,跟她生儿育女......”
两行清泪倏地掉下,空渡道:“只要你......只要你还能偶尔想起哥哥,我就知足了。”
空渡哀伤的情感笼罩在云漠心头,他心弦颤动,“你说什么都好,先解穴好不好?你解穴我再听你说好不好?我不会走的,真的。”
空渡吻上他的额头,嘴角扯起,祝福着,“愿你一生平安喜乐,我的弟弟。”
说完,他转身离去,云漠呆了,他不顾一切地急吼:“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混账和尚,你又打算抛弃我对不对?你对我做了那种事,想逃避责任,也不要装成这样,你今天走了,以后别想上床......”
云漠嗓子都喊哑了,空渡始终没有回应,他离开山洞,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漠流泪,哀求道:“你回来啊......”
空渡并没有杀了丽娘,他追上丽娘,一步步向她逼近,丽娘被草丛中的一块石头绊倒,“不要......”,她看着空渡手上染血的长刀,身体抖如筛糠。
空渡用刀挑起她的下巴,问:“你跟上山来,是想亲眼看着小漠死吗?”
“不是的!”丽娘急急辩白,黯然垂泪,“我只是不忍心,毕竟,我跟了二郎两年,他处处待我不薄。”
她看着眼前的刀,把心一横,“你杀了我后,帮我将这手镯还给二郎,这是他送给我的,我欠他的,只能以死偿还!”
空渡看着眼前决心赴死的女人,心中忽然有了主意,“你想弥补小漠,有更好的方式。”
丽娘问:“什么方式?”
空渡蹲下身来,与她直视,“你知道如何跟李云鹤联络吗?”
丽娘点头,“知道。”
空渡挑眉,“那我要你去告诉他一件事。七年前,他费尽心思想得到的那件东西在我这里,我愿跟他做个交易,来求他放过我们兄弟两条性命,这本账本就先当作订金。”
空渡拿出账本,那是云漠交托他保管的,如今,他要将它作为鱼饵。
丽娘迟疑地接过账本。
“你记住,办成了这件事,我们就一笔勾销”,空渡凤眸微眯,“否则,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你成为我刀下亡魂。”
丽娘双手紧紧抓住账本,几乎将它抓烂,“好,我一定办到。”
空渡知道,只要放出这道消息,李云鹤一定会亲自前来,这将是他最好的机会,而今天,就是他们二人在信上约好的日子。
大雪纷飞,寒山银装素裹,明江水面也结了冰,举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寒山寺几乎被大雪掩埋,寺前的银杏树颇有些不堪重负,“噼啪”声响,几根枝桠掉了下来。
空渡独自站在银杏树下,他遥望远方,负手静候故人。
山下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十余位江湖人士各执兵器,拥护着前方一顶八人抬的软轿,这八人走在山路如履平地,一看就是江湖高手,跟在后面的人更是不容小觑,但他们都对轿子里的人特别恭敬。
队伍迈上石阶,来到空渡面前,整衣敛容,恭请落轿,轿帘被掀起,一双皂鞋踩在雪地上,接着,是一身褐色长衫,一位黑发蓄须的中年男子探出身来,他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和尚,“贤侄,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出家了。”
空渡双手合十,“李伯父,小侄恭候您多时了。”
李云鹤不愿废话,道:“你让丽娘告诉我的消息,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空渡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卷,看见李云鹤眼睛一亮,跪地双手奉上,“没了命,这秘宝对我们毫无用处,我只求李伯父能怜惜小侄,高抬贵手。”
李云鹤双手在颤抖,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多年来,他遍寻不到云渡的行踪,只能让高钰暗中盯着云漠,却一无所获。
这次高钰反水,果然跟着云漠找到了云渡,他当然想过,这是云渡引他过来的阴谋,他也知道云渡的厉害,却还是来了,因为他不放心交给任何人。
不过,李云鹤笑了,他有自信,就算是阎王想要他的命,也得先问问他带来的二十位武林高手。
当然,他收了藏宝图,云家兄弟一样只能任他揉搓。
“你打开看看。”他傲慢地对空渡说。
空渡从善如流,在人搬来的桌子上,他一边展开这张贵重的羊皮卷,一边为李云鹤解说:“陵墓的构造十分复杂,兼有暗器毒物,若没有足够的人力,实在难以接近,所以,我们......”
李云鹤眼睛专注于藏宝图的一分一寸,眼看羊皮卷要翻到最后,空渡的手势悄悄发生了变化......
“小心!”
一旁的壮汉用铁棍挡住空渡险些刺入李云鹤咽喉的匕首,图穷匕见,那把高钰带来的淬毒匕首就藏在羊皮卷里。
李云鹤退后几步,双眼锐利如鹰,冷笑,“果然有诈。”
空渡攻势不减,挟风而来,匕首顺着铁棍直直插入壮汉的脑袋,他抽出棉袍下的长刀,刀身粼粼,周边的人已将他围成一个圈,李云鹤见空渡抓起桌上的羊皮卷,大喊:“杀了他,把图抢过来。”
空渡无法突围,突然将手中的羊皮卷扔了出去,想要引起混乱,李云鹤连忙接住,大笑,“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一条被打扰了冬眠的的银环蛇从羊皮卷的夹层蹿出,狠狠地咬上李云鹤的脸。
李云鹤惊慌失措,扯下银环蛇摔在地上,用剑把它砍成几段,他面色青紫,狠狠地瞪着空渡,“你......”
空渡将刀从一人身体拔出,血花四溅,他看向李云鹤,“这张羊皮卷是我专门跟村里的牛老汉买的,李伯父可满意?”
李云鹤胡子颤动,“你说什么?”
云家从来没有什么藏宝图,这不过是江湖上一个不知从何而起的传言,偏偏就有人信了,云父的挚友李云鹤就是其中之一,他以避仇为名躲进云府,惹来仇家,借刀杀人,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云家竟因这样一个可笑的传言惨遭灭门,空渡只觉得荒谬。
银环蛇乃天下第一毒蛇,李云鹤不敢怠慢,对身边的人下令,“快,快送我下山就医。”
空渡冷冷道:“李伯父别急,多年不见,小侄还想留你喝杯茶呢。”
山洞内,云漠正试图催动内力冲破穴道,空渡内力深厚,以防万一,又下了多重禁制,解了一还有二。
云漠发了疯,在地上打滚,不顾内力反噬也要解开穴道,他呕出血来,不断爬起又跌倒,他心中慌乱,他听到了,山的那边兵刃相交,那么多人都在围攻哥哥,他再不赶过去,哥哥就没命了。
那日的寒山寺宛若森罗地狱,漫天飞雪,空渡被二十余人围攻,他身形变换,如地狱阎王,用浮屠将他们一一送上黄泉路。
“呼......”
空渡喘着粗气,伤痕累累,以刀身撑住自己的身体,他面前还有几个人,他们早已跟空渡一样杀红了眼,身边是七零八落的尸体,他们既对空渡的武功感到恐惧,又被血仇驱使着,想要一起上前撕碎空渡的皮肉。
李云鹤早已毒发身亡,他蝇营狗苟一辈子,名利双收,却死在了这深山之中,他死不瞑目啊......
有一人身先士卒,其他人也一起冲了上去,空渡拖着沉重的身躯,疲于应付,一时不察,他的左手被人削断,空渡看着那只飞上天空的断臂,被阳光晃了下眼睛,想起了云漠。
他何尝不知自己不该对云漠说那番遗言,徒增云漠的痛苦,只是他不甘啊,他不甘心就这么让云漠忘了他,他要让云漠以后一想起他就疼,疼得这辈子都忘不了。
这时,周围的敌人已经向他扑了过来......
“哥、哥......”
云漠手脚并用地爬行,却怎么都爬不到洞口,他疯狂地用手砸向地面,血渗进了泥土里,身上污脏不堪,他埋在手臂里,张大了嘴巴哭喊出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外面的声音渐渐微弱,直到再也听不见,山洞里的光也随之湮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幽暗中隐约传来低声嘶鸣,“哥,我爱你啊......”
两年后
寒山还是那个寒山,牛家村也还是那个牛家村,唯一不同的是,寒山寺的空渡师父在两年前一场血案中丢了性命,更令人唏嘘的是,由于部分尸体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连空渡的尸首都不能确定是哪一个。
朝廷派了一位大人来查案,据说是朝廷一位官员贪赃枉法、与土匪勾结,还从他家中搜出了收受贿赂的罪证,他们分赃不均、自相残杀,这才酿成了寒山寺的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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