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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 (北南)


  容落云刹住,那尴尬样子,活像被旁人捉了奸。霍临风倒是淡定,摆摆手,门内的歪脖松探出一截,顺势捋下松梢的积雪。
  待旁人离去,他团着雪球道:“不闹了,好好走罢。”
  容落云低着头,果真稳稳当当地前行,毫无防备,后脑勺更没长眼,走出七八步,咚的,屁股被雪团子砸中。他扭身怒目,见霍临风又团一颗,映着晴日白雪,英俊倜傥掩不住眉宇间的顽劣。
  这一颗小而松,霍临风出手极快,眨眼只听容落云一身低叫。
  雪球掷在颈边,散成雪花,不疼,但是冷得要命。容落云浑身一抖,朝霍临风跑,终于肯抽出热乎乎的手掌,喊着:“我杀了你!”
  那会儿你追我,此刻我追你,霍临风拔腿便跑,沿着围廊,趁机从栏杆上抓一大把雪,团成球,反手又是一掷。
  容落云抬手挥开,追赶到庭院正中,厚雪还未扫,砖石上一层薄薄的冰凌。陡地,脚底一滑,身体平衡顿失,他摔倒在雪上。
  武功恁般高,摔这一下有什么,霍临风的心却说软就软,跑过去,俯身拉容落云的手。“摔哪儿了?疼不疼?”两手相握,一热一冷,“起来,生气了?”
  容落云面无表情,也不吭声,却猛地用力将霍临风一拽。霍临风自知中计,倒下了,然后迅速抱着容落云一滚,将其压在了雪地上。
  日头照耀着,容落云的脸如新雪一样白,怕他凉,霍临风的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咱们要去长安了。”他说,嘴里呼着白气,“离开这儿,有些舍不得。”
  霍临风道:“以后咱们再回来,也许到时玉兰正开花,跟你一样好看。”
  容落云笑着,冒出一股子傻气。
  冰天雪地盖不过情浓,依偎着,冷也便不觉得冷。
  这时,杜铮掀帘从屋里出来,瞧见雪地中的情景,赶忙退回:“哎呀,瞎了我啦!”
  闹得主子好没脸面。
  主苑大屋里,白氏有些无趣,捧一卷书坐在榻上读,晚笙拾掇完桌子,正欲走,白氏沉吟道:“小廊的寒梅被祸害了,摘一束新的换上。”
  晚笙疑惑,转念想到夫人去廊上寻少爷与公子,定是见了。可又不是孩童,好端端的怎会摘花,她往外走,忍不住嘟囔:“是谁干的呢……”
  待晚笙出去,白氏暗自说道:“还能有谁。”
  早该瞧出来,是一对有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杜铮退休后,写了百万字话本《英勇将军俏公子》,成为江湖最火的话本作者


第97章
  房中安宁又热闹, 安宁的是心绪, 热闹的是声响。霍临风斜倚小榻,屈着腿, 露着笑, 好似一个闲懒惬意的公子哥。
  “太平, 接住!”他扔一块肉脯。
  小狼猛地一蹿,叼住嚼起来, 三两下便吞了。霍临风得趣儿, 往床边瞄一眼,见容落云盘腿坐在那儿练功, 观音似的, 清肃得叫人不敢亵渎。
  他发坏, 又捻一块肉脯,冲着床边稳准地一掷。小狼的眼中只有肉,哪管旁的,纵着身子飞跃而去, 容落云陡然睁眼, 只见迎面一口獠牙。
  “嗷呜!”
  小狼挨了一掌, 滚落地毯上,翻着肚皮凄惨地叫唤。霍临风起身过去,抱起来,一边抚弄一边阴阳怪气:“儿啊,你娘就是这般狠心的人,当初他还刺我一剑呢。”
  容落云算是晓得, 这笔旧账估摸镌刻在霍临风的心头,时不时翻出来,既装可怜,又臊白他,简直是烦透了。
  刷啦,他抽出长剑,下床朝霍临风走近。
  “做甚?”霍临风一惊,“又要刺我?不至于罢?!”
  近至身前,容落云将剑奉上:“你刺我一剑,以后扯平了谁也别说谁。”
  霍临风松一口气,不接那剑,转身返回榻边坐着,小狼闻见肉味儿,从他怀中爬到小桌旁,守着一碟肉脯开荤。怀中正空虚,容落云跟来,擎着剑杵在他面前。
  “真让我刺一剑?”霍临风问。
  容落云“嗯”一声:“刺我以后,不许再提我刺你的事儿。”
  霍临风若有所思,仿佛在思量这买卖是否划算,约莫片刻,他夺下长剑咣当一扔,道:“见血不吉利,我给你一掌得了,离近点。”
  容落云迈近半步,鞋尖儿抵住脚榻,霍临风依旧懒懒的模样,倏地,伸手将其腕子一扣,捉着旋半遭,另一手在那臀上轻轻地一拍。
  “嗯……”容落云闷哼,“疼!”
  霍临风说:“我都没使劲儿。”
  容落云赧然切齿:“你昨夜使了!”
  窗外是寒冬的冰雪,这一副羞恼的情态却含着春意,霍临风真切地瞧着,一拉扯,一绊脚,把容落云拐带到两腿上抱住。容落云咬着下唇,人家旁人咬着,是欲语还休的娇貌,他呢,好似不知疼,咬得薄薄一瓣嘴唇要破了皮。
  霍临风掐住那下巴,一用力:“松开。”
  容落云被迫启唇,这儿不疼了,后头的感觉便格外清晰,他苦着脸,低眉臊眼竟有点委屈。霍临风把他搂近些,手掌隔着衣裳暖他的后腰,问:“那么难受?”
  容落云说:“不碰就不疼。”多难为情,声音小得像咬耳朵,“一突一突地胀,感觉都坏了。”
  手掌稍微下移,覆盖在尾椎骨上,霍临风道:“哪那么容易坏。”嗓音变得黏糊,藏不住的心猿意马,“我给你揉揉,傍着我。”
  容落云放松身体,依傍着,伏在霍临风的肩头倒吸气。“嘶,”他逸出一声,蹙起两道眉毛,“我酸……”
  忽地,身后的手掌变得灼热,他惊慌道:“运气做甚?哎呀……”
  本就酸胀难言,眼下被内力攻伐,烫得人捱不住,容落云抽干力气嵌在霍临风的怀中,一脸倦怠,两颊酡红,绫鞋布袜中的脚趾都偷偷地蜷缩起来。
  小狼吃得正香,扭头瞧一眼,快活地嚎叫几声。
  这起哄的畜生忒臊人,容落云不乐意了,挣扎两下却被揉得更软,霍临风惯会声东击西,随便问句旁的:“凌云掌练得如何了?”
  容落云果然被牵住神思,答:“第七层,但不算精。”他老实不动,仰起脸求助诉苦,“越往上,练时内力翻涌,难受得紧。”
  霍临风低头与之相视:“你需得慢慢来,不然功没练好,倒损伤了心脉。”说着,扶腿的那只手往上移,触及容落云的衣襟,“我探探,别耽误病情。”
  指尖挑开搭衽,屋里暖,统共就三四层衣裳,他探手进去覆住容落云的心口肉。容落云此刻,是前有狼后有虎,要么绷紧似弦,要么瘫软如泥。
  一瞬间,他躬起身子,攀着霍临风肩膀的手掉下来,连拳头都握不住。他浑身酥麻,泛着酸,腹下一抽一抽绞得死紧。
  “不行……”他气虚声弱地嚷。
  霍临风困着人家,问:“刺你一剑怎及这般有趣儿,是不是?”
  容落云乱蹬两腿:“我想尿……”
  霍临风瞥一眼床头,茶盏空空,怪不得,他却不松手,按着后腰的大掌略施巧劲儿,把那尾骨连着臀尖儿都按麻了。真是作孽,他道:“求求我,求得好听些。”
  堂堂的不凡宫二宫主,只会杀人,怎会求人?容落云身软嘴硬,磕碰着一口糯米白牙:“杀了你……放开!”
  嚣张完这一句,他被箍得更紧,胸口被惩罚似的一揪,痛,但赢不过扩散至百骸的快活。“临风,”他主动改口,期期艾艾,“酸,我想尿。”
  霍临风冷着眸子,不满意,用一双征伐夺命的手给对方上刑。
  容落云唤道:“将军,求求你。”他被搓磨得不成样子,偏生霍临风抬起脚跟再落下,颠得他骨头都散了,“小侯爷……”
  霍临风沉声说:“叫我一回,就一回。”
  话未挑明,容落云眯着眼,对上霍临风眼底誓不罢休的精光,那股欲望、执拗、霸道,逼得他脑中空白一片,不敢相视,羞愤更难堪地撇过脸去。
  他颤着声:“相公,我想尿。”
  霍临风求来个狼血翻涌,抱着人起身,大步地走进了小室。帘布遮掩,隐约传来低声咒骂,一阵衣袍窸窣,咒骂变味儿,竟成了撒娇讨饶般的推拒。
  再然后,水声淅沥,容落云哭求一声,好像是:“——松开。”
  太平吞下最后一块肉脯,舔舔嘴鼻,趴在榻上滚了一圈,它闻声望向小室,好奇,奈何吃饱懒得动。片刻后,那爹娘出来,吱呀,房门也开了。
  “少爷,”杜铮进屋,“送旨的——”
  他瞅见容落云,不禁顿住:“二宫主,为何脸红得像猴腚?”
  霍临风噗嗤一乐,反身挡住容落云,耍赖皮似的哄。杜铮了然,并且见怪不怪,禀报道:“少爷,送旨的队伍休整一日,精兵三十和车马俱已备好,阿扎泰也已从牢中押来。万事俱备,明日一早便可出发。”
  霍临风说:“知道了,叫人来收拾行李。”
  杜铮问:“叫谁,不都是我拾掇吗?”
  霍临风回答:“此番你不必跟随,择个吉日与梅子成婚,俩人好好过罢。”
  容落云探出脑袋,明为取笑实为道贺,“哼,好好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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