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瑜“嗯”了一声。
他以前方接手落叶军时也常去军营,知道陆艾和郑柯时而不时便会带众将士一起烤肉喝酒,打打闹闹。想来是不放心自己独自在北南府,便顺带将自己捎了过来看着。
李见瑜心道,可以出来透透气倒也不错。
赵斩麒这次带来的部分北南军在城郊扎营,还未抵达,李见瑜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就能看见林中升起的袅袅炊烟,也能隐约听见叫嚷声。
入内后,薛倪扶着李见瑜下了马车。
军营内大伙儿围着空地的篝火吃吃喝喝,还有人唱歌助兴。
“将军!将军来啦!”
将士们唤赵斩麒是将军,而并非王爷。
赵斩麒点了点头,带着薛倪和李见瑜到一旁坐下。
“将军!”
很快便有人给赵斩麒递一盘满满的烤肉。
“我自己来,你给薛倪和城主。”
薛倪和李见瑜接过了烤肉,纷纷道谢。
不一会儿赵斩麒便被将士们拉着一起切磋比武了,狂呼声四起。
李见瑜眼角就见身旁的薛倪眼睛就没从赵斩麒身上移开过,看着赵斩麒和其余将士比武,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轮又一轮的敌人给击败,眼睛里像有星星似的。
“王爷威武!”
“王爷威武!”
赵斩麒“咚”一声将剑插入了擂台上朗声笑道:“今晚有人打赢我,之后的边疆之战赏一翼统帅之职!”
气氛更加热烈了,许多人都跃跃欲试。
李见瑜心底疑惑。
之后的边疆之战?
薛倪道:“边疆又不太平了,昨日边疆镇守的其中一位北南副将来了,和王爷在书房里谈了半宿,想来又要出动乱。”
李见瑜微微蹙眉。
对了……因为赵斩麒和赵临胥的争夺之战,差点让李见瑜忽视了。其实北南军可是镇守一方,保卫大恭的勇军之一,否则也不可能有能力威胁赵临胥的龙座。
“这些战士是忠心为王爷效命的,而王爷也是真心地为大恭效命。”薛倪笑道:“皇上以前带兵镇压过不少反贼,但王爷亦如此。”
李见瑜道:“皇上公私分明,虽然心底因为母妃的事对王爷不满。但我相信皇上同时也认可王爷的汗马功劳。”
李见瑜之前从赵临胥那儿得知,当年端妃,赵临胥的生母便是被皇后,赵斩麒的母妃一杯毒酒陷害而亡的。
薛倪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王妃可知当年的真相?那时候,王爷早便知道了皇后要害端妃,便事先将毒酒换成了普通的酒水。”
李见瑜道:“但端妃最后还是死了。”
“那是因为皇上将进贡的醉人果给了端妃,那时候没人知道醉人果,但我出生大溪,懂得这些可制成毒的果子。”
李见瑜愣愣地看着薛倪,片刻才道:“你们……没告诉皇上?”
“难不成要和皇上说,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妃?”薛倪摇头道:“王爷不是这种小人,这事过了便过了。即便没有这层关系,王爷与皇上也依旧敌对。”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李见瑜笑了笑,取过眼前小桌案上的酒杯与薛倪对酌。
而不一会儿赵斩麒便把挑战的将士都给打败了,春风得意地朝他们方向而来,居高临下地对薛倪道:“如何?”
“王爷武功盖世,人中龙凤。”薛倪嘴角含笑,说得中规中矩。
“走吧。”赵斩麒道:“城主也来,本王约了陆将军和郑将军一同商讨大婚之事。”
李见瑜跟着赵斩麒和薛倪前往军营中的主帐篷,就见陆艾和郑柯已经在里头和赵斩麒的几位副将等候了。
“参见王爷!”
陆艾和郑柯看了看李见瑜,眼神复杂。
他们着实没想到李见瑜居然会朝赵斩麒一面倒。
赵斩麒在主座上坐下,翘腿环顾着主帐里的人。
“大婚日子已经定下,大溪兵马和易先生也已准备就绪。”薛倪将落叶地图平摊在桌面上问陆艾和郑柯道:“请问两位将军,你们觉得从哪里进攻最合适。”
陆艾和郑柯对视一眼,便低头仔细琢磨地图。
李见瑜坐在一旁看几位将士讨论,心底叹了口气。
看来大婚那日便是动乱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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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算命先生算出的好日子。
这一天北南府一片红彤彤,丝绸灯笼,鞭炮打得几里外都能听见。但普通百姓也就在外头看看,毕竟北南府只邀了几名贵客,里头倒是没有多热闹。
“王爷,已经派人去请王妃了。”
贴了个大“囍”字的房内,薛倪正站在赵斩麒身后,动作轻柔地给他梳头。一手握着那些不怎么服帖的黑发,一手拿着木梳缓缓往下梳。
赵斩麒坐在铜镜前,随意“嗯”了一声。
他身份尊贵,因此大婚是由麾下大奖去请李见瑜到北南府,而不是他亲自移驾。
房内很安静,静得身后人浅淡的呼吸声都能听清。赵斩麒看着铜镜里的人,思绪飘散。
很久以前,那时候他刚成年,还是个小孩子。而薛倪比他更小,小小一只声音细细软软的,无论到哪儿都跟在自己身后,扯着自己的衣角麒哥哥、麒哥哥地叫,遇到外人了便缩到自己身后,什么事都想着麒哥哥。
薛倪原本是大溪宫廷秘术师的弟子,但秘术这一块得有天赋的人才行,制度更是残酷,祭司随意选择一些孩子,有天赋的留下,没天赋的便杀了灭口。薛倪虽是后者,但他成功逃出了宫,在边疆被赵斩麒救下捡回去。
从那以后,薛倪便对赵斩麒说一不二,忠心追随。
赵斩麒微微勾唇。
小时候的薛倪当真可爱,但随着年岁增长,薛倪便成了如今这模样,内敛温和,眼底的潭水深得他再也无法窥见。
以前的小包子忽然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思深沉的薛谋士,战场上出谋划策、替自己联系大溪、为自己精打细算……
“王爷有心事?”
以及洞悉他心中所想,除了……
赵斩麒笑道:“你觉得李见瑜如何?本王与他的婚事你可满意?”
“城主漂亮聪明,还是一城之主,配得上王爷。最为重要的是他对王爷有好处。”
赵斩麒挑眉道:“那今晚之后呢?之后本王也要与这城主成为正式的夫妻么。”
“若是王爷喜欢,薛倪自然也会好好侍奉城主。若王爷不喜,薛倪定助王爷与城主脱离此等夫妻关系。”
“好了,王爷。”
薛倪将木梳好生收起。
赵斩麒起身,理了理大红的喜服道:“待今夜风波后我有一物要送予你。”
“何物?”薛倪微微抬眼。
“之后你便会知道。”赵斩麒笑了笑,离开了房间。
薛倪转头看窗外的天色,夜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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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敌来袭!有敌来袭!”
“有敌攻城!”
城门哨塔上的警示钟声被敲响。
赵临胥骑着马在城门旁,看着眼前摆阵准备守城的将士。
他知道赵斩麒在想什么,只要城破了,他的死便理所应当。而“皇帝赵临胥在战场上送命,王爷赵斩麒退敌有功顺位登基”也理所应当了。
外头的敌军名义上是大溪来的,但里头混入多少北南军赵临胥心里有数,说不定还得算上落叶军。有李见瑜这个内应,想来赵斩麒事半功倍。
虽然赵临胥把陈之叔的一半骠骑军调到了京城镇守,但这里有封具桦,与他谈妥了的欢月教与百花门,还有余下的骠骑军,赵临胥觉得他足够应付。
即便有李见瑜阻挡,他也能赢。
赵临胥以前打过更为敌我悬殊的仗,他不怕败,更不怕死。
“皇上!”陈之叔留下的副将,如今的统帅刘蒲成策马到赵临胥跟前道:“落叶外的哨塔都被敌军攻占了。”
赵临胥颔首,并无意外。
李见瑜都站到赵斩麒那儿了,还想要保什么哨塔,城门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
“咚咚——咚咚——”
“敌军与我们,只有一门之隔!”赵临胥举起了剑喊道:“诸位愿不愿与我共生死!保落叶!”
“誓死追随皇上——”
“誓死追随皇上——”
月光下,城门旁,一排排气势高昂的将士将手中的剑举得高高,像是要腾入空中。
骠骑军是赵临胥最得意,也是唯一全权攥在手里的军队。以为他随军便是在骠骑军中,之后从前任骠骑将军接过了掌权,登基后再交给以往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陈之叔。
“杀——”
城门高耸,敌军一时半刻也无法攻破。
赵临胥下了马,站上城墙和将士一起杀退那些企图攀爬而上的敌军,粗大的木桩不停地击打着城门,但那些操纵着木桩的敌军很快被乱箭射死。
赵临胥放心将统帅交给了刘蒲成,让他去摆阵下令,自己则是随着骠骑军一块儿杀得痛快。
刘蒲成远远看见身上沾着血的赵临胥,后知后觉意识到了眼前之人乃是君王,于是喊道:“皇上!这里危险!”
“危险?”赵临胥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身子一跃,手中的剑一扫便将眼前的两个敌人给扫下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