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整理了龙袍,声音有些疲累,“朕还有些折子要批复,爱妃早些休息,这几日朕就先不过来了。”
圣妃不知道因何触怒圣驾,赶紧如蛇一般缠上,“陛下是怎么了。臣妾不太懂中土的规矩,只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看着那张委屈的娇颜,皇帝微笑着温和的说,“圣女能有何错,朕确实想起还有要务处理。面具舞也有些看腻了,你在编些新的,只不过以后都不要带面具了。”
皇帝出了牡丹宫,看着清冷的夜色,忽的问,“昭赐,皇后有孕也有半年多了吧。”
昭赐乖巧的笑道,“回陛下,御医所的婆子们说,明年暮春小皇子就能降临了。”
皇帝长出一口气,“是啊,朕的嫡长子终于来了。走吧去看看皇后。”
皇后宫外守备森严,殿内也是灯火如昼。皇帝看了看齐嘉锦兰的肚子,罕见的生出些慈爱的微笑。皇后依旧守礼如初温润如初,将参汤端给皇帝,关心道,“臣妾前些日子听说,陛下偶然风寒转成咳疾,现在看来像是好多了。”
皇帝瞟了一眼身后的昭赐,昭赐一缩脖子赶紧退到殿外。
“皇后这里一应用度都是后宫最好的,如果还有何其他要求都可以跟昭赐说。这些个狗奴才除了给主子们添乱散播谣言,到是没什么用处了,朕看,就是闲的。”
“陛下今日心情不好?是不是政务繁忙。年关将近,还需去皇陵祭祖,只是今年臣妾不能前去了。”
皇帝平静的看了一眼温柔贤淑的皇后,有些迷茫,“有时候朕觉得看见你就像是照镜子,水中月雾中花,竟全然虚无。”
皇后歪头思索片刻,微笑不语,只是将皇帝喝完的汤碗拿下来放到婢女的托盘上。
“祭祖还有明年春狩你都不用担心,让圣妃陪朕去即可。你就安安稳稳的将朕的皇子生下来就好。”
皇后点头应了,随即打了哈欠,问“陛下素问已经七八岁年纪了,需要个师傅教习。如今臣妾宫中没有这样的先生可用。”
皇帝摇头笑道,“你看朕这记性,还把素问当成幼童,是啊,该进学了。明日朕让素问搬到馚樱宫去,请太学府的学士们去给讲学。”
“陛下的安排自是好的。臣妾有些乏了,陛下今日要留下吗?”
皇帝看着一脸平静坦然的皇后,“你就不问问齐嘉昭夫妻的去处吗?”
皇后笑着摇摇头,看着肚子说,“臣妾现在只希望平安生下麟儿能让陛下满意,其他的人事臣妾都不在乎了。”
“那个人呢,你也不问问吗。或许他就快死了呢。”
看着皇帝有些迷离的神色,皇后依旧淡然反问,“哪个人?臣妾近来记性大不如前了。”
皇帝今夜的不快让昭赐很莫名其妙,圣妃精心准备落了空。深夜的宫道上,只有四盏灯笼照亮。
皇帝下了步撵一个人走着,那时候他说,他能给的他给不了。所以后来先皇褫夺了他的太子位,太皇太妃抢了他的齐嘉锦兰。
会不会这么多年对这个人太苛刻太谨慎了,王福海温克旭甚至是燕山府君都死了,仅剩下豫北侯的亲兵也被调走了。
“昭赐,你说朕是不是太过刻薄寡恩了。对待兄弟们也太过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了。”
昭赐额了半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陛下,这天下是您的,您做的自然是对的。”
皇帝听了并没说话,一个人闷着头回了勤政殿。看了几个折子,都是豫北侯半路重病需要时日调养的事。“这个老匹夫,跟朕周旋。哼。”
“陛下,夜深了,该休息了。要保重自己啊。”
皇帝揉着额头,听这声音有点耳熟,一抬眼看着眼前的小太监,有点眼熟,眉梢一颗红痣,红的有些瑰丽。他眯着眼看了半晌,轻声道,“珠香?”
小太监跪了下去,“陛下,臣妾想念陛下,可是陛下都有一年没来锦绣宫了。”
皇帝将人拉起来,斥责道,“胡闹,你可以让昭赐传话,穿个太监衣服像个什么样子。”
他有些气恼,珠香是皇后的族妹,也是齐嘉族人,现在竟不知道避嫌。
珠香抬起小脸儿,泫然欲泣,眉梢的红痣也跟着抖动。皇帝抬手用拇指揉搓着那颗红痣,人也温润儒雅了许多。轻轻问,“这是朱砂点的?”心中想的却是,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他真正在意的人。
珠香咬了下唇,闭着眼去亲皇帝的嘴。就这样凝香昭仪第二日从勤政殿出来的时候,带着皇帝的旨意,从皇后宫中领走了飞鸾公主。
常琴匆匆进了勤政殿,还没跪拜就听见皇帝疲惫的声音,“免了。刚八百里加急,豫北侯人死在了阳明山的御道上。”
常琴躬身站着,看着皇帝神色,“那可要修改监斩时间?认罪文书已经都办好了。”
皇帝温和一笑,“爱卿怎么看?斩立决?”
常琴低着头,谨慎的说“臣以为还是按照计划推到春末最好。其一,国丈过世理应有三个月的追丧期不宜大动杀戒,其二年底陛下要携皇后祭祖,那罪人毕竟是皇亲。”
“春末”皇帝会意一笑,“就听常卿的,只是一定要看好这个人,不然还会有王福海燕山府君之流前来坏事。”
“臣已经对刑部死牢进行严密防守,六王也时时查询。”
“是啊,朕这个六弟对罪人的事最为上心,恨不得杀之而生啖其肉。真是不明白当初那人怎么得罪他了。”皇帝说着竟调笑起来。
常琴明白,今日的对答算是答到皇帝心坎儿里去了。他,并不想杀他。
第40章 故人之托
日子一天冷过一天,眼见到了年关,皇帝携圣妃去祖陵圣庙拜祭先祖和天地,二人诚心为皇后和皇子祈福。常琴由于事务繁忙并未随行,只是私底下警告周传等人不可再伤害罪人了。
玉蓉一人拥着新换的厚被子,借着外面微弱的烛火盯着墙壁看。那片灰色的墙壁并不光滑,有很多冤字清晰的刻在上面,还有很多人的名字。恍惚间他看到了老七的名字,他慢慢爬过去,用被纱布裹好的手轻轻触碰。好熟悉的字迹,好熟悉的感觉。
“你还记得以前的人吗?”
玉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还以为是周传又来折磨他了。猛地回过身,神色紧张的看着牢门口站着的人。这人一身紫色道袍,身姿挺拔俊逸,虽然面容普通,但是也掩不住周身仙气盎然,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玉蓉想了许久也不记得这个人。
“还记得哥舒忆闵吗?”他又开口了,声音很好听。
看他没有要动刑的意思,玉蓉思索着他方才的话。许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很久没见过闵弟了。
“还是不想说话吗?”那人蹲下身来,抬起玉蓉的下巴,仔细的看了许久。眼中有些让人看不清楚的意味。“我叫南宫紫芝,是忆闵的道友。他让我来医治你。虽然你母妃曾经杀了林裕妃,至少他还认你这个哥哥。”
玉蓉听到林裕妃三个字的时候,身子一僵,泛白的唇开始颤抖起来,眼神也迷茫了。絮絮叨叨“我没……找到她,没找到。”
南宫用力捏着他的下巴,眼神有些凶狠,笑道,“是啊,要是让你和燕山玉找到了,那她肯定会死的很难看。虽然她的手也不干净,但是比她可恶的你还活着呢不是吗?”
玉蓉的脸色越发惨白,身子也战栗的厉害,他眼神虚无的看着南宫身后。有些恐惧,忽然发疯一般,双手按着头,边喊边摇头,“你别过来,你……不是我,我已经后悔了,有太多人为我死了,我不能停下来。别过来,放过我吧,啊!”随着大叫一声,他晕了过去,全身瘫软在南宫臂弯里。
南宫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颗丸药让他服下。有些不舍的看着怀里的人,“你真的悔悟了吗?那么多人的性命,你今生又怎么还的清楚。你又何尝不是受害者。我始终是不忍心就这样看你疯癫去死。”
就这样连续七八天,南宫每晚都会来牢狱中探望玉蓉,每次都会给他吃一个药丸。玉蓉神色也有了好转,不再失心疯了。慢慢的想起了许多事,只不过脑子越是清醒,他越是沉默寡言。
“今夜是最后一颗药了,这次下山我就带了这么多。回去还得为你在炼一些。”南宫觉得自己有些傻,这几天分明知道那人渐好,却是不怎么与他说话。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比如我怎么进来的,再比如你的死刑之期……”
许久没开口的玉蓉打断了他的话,“闵弟还好吗?”许久不曾开口,声音有些许嘶哑。
南宫忽然笑了起来,很是愉悦,“他啊,好得很,快要修成神仙了。现在逍遥自在呢。”
玉蓉还是一个人闷闷的面壁而坐,不发一言。仿佛刚才的言语是个错觉。
南宫又有些气恼,“你这个人,何时变得这么无趣了。生死都不关心了。那我为何要救你。又不是人让你清醒赴死的。你去求求那个人,说不定他一道圣旨就赦了你的罪。我看了你那些被逼供的罪状,基本都是胡说。本道长才不信。就凭你那几两骨头架子能杀那么多人,你是替他人顶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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