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盛帝终于不用看到老六的那张义愤填膺的脸,心里格外高兴。对挺着大肚子撒娇的珠香,也分外纵容宠爱起来。初春时节,珠香就闹着要看玉兰花。皇帝没有办法,命人快马加鞭从南地运送一批玉兰来,到了京都还是死了不少。皇帝有些怒气,却又不能骂这些兢兢业业的奴才。
珠香一时得宠,便肆无忌惮“陛下,玉兰倒是有了,可是能侍弄玉兰的人呢?您可得给找个合适的,不能把这玉兰养死了啊。”
皇帝开心大笑,“这有何难,皇宫里能工巧匠诸多,朕让最好的花匠来侍弄可好?只要你开心,朕让这玉兰花从此再无四季之分”
“臣妾记得青林宫那位可人儿可是一把侍弄玉兰的好手呢。不如遣他前来香儿的园中侍候吧。”
皇帝笑容一滞,马上又恢复了,“香儿记错了,当时那人正在拔毁朕的玉兰啊,多年培育的好品种就这么都毁了。”
“对啦对啦,香儿记得啦,陛下还说过,他不种好那些花儿就砍了他做花肥,你看香儿这里的玉兰,刚刚经过颠簸,正需要新鲜的花肥做滋养呢。”
皇帝眼神一暗,正色道,“朕不记得香儿是个残忍的女子呢。”
珠香掩唇一笑,“玩笑话,陛下莫放在心上。香儿只是觉得玉蓉很适合照拂玉兰。”
皇帝忽然开怀大笑,“英雄所见略同,香儿也爱开玩笑。好,准了,让他马上就过来侍弄。”
今早开始阴雨绵绵,玉蓉手上的纱布刚刚被拆下来,好好的一双玉手,自此便是毁去了,御医边拆纱布边是叹息。当初要是好好用药好好将养,早该完好无损的。现在竟成了这幅样子。
玉蓉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终于恢复双手自由了,书写作画也能得心应手了。
笑意还未消,刘全就来传旨,着玉蓉昭仪前去锦绣宫侍候凝香昭仪的玉兰花圃。
太医有些惊讶,皇帝的随性之为,每每都不知道是为了救这个人还是害这个人。这是生生的在受活罪啊。
玉蓉面无表情,他是戴罪之身,早已习惯,并不讶然,转身即要一同前去。
太医将平日涂抹双手的药膏放到桌子上,嘱咐道,雨雪天气旧病容易复发,有可能痛痒难抑,实在忍不住就涂抹上可以稍缓。
玉蓉道了谢,就直接去了锦绣宫。
皇帝和凝香昭仪两人在亭中赏景用膳,玉蓉见了远远的跪拜。皇帝挥挥手,他便起身去侍弄这些快马加鞭从南夷弄来的稀有玉兰。好多已经都有了花苞,还有的只是一株青苗。园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他一身褪了色的青衣素袍,在一片玉兰花圃里分外显眼。隆盛帝看着他用残破如鬼的手将一颗颗玉兰苗栽种进花圃中,也没有趁手的工具,不久手上又都是血口子。
凝香昭仪看的于心不忍,让人给他撑伞洗手涂药。“你看他的手,先回去将养吧,别弄脏了我白玉兰。”
皇帝点点头,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只是不停的在喝桌上的新茶。
未过几日,常琴来报,前太子太傅状若疯癫,扬言要觐见前太子殿下,还天天嚷嚷什么不二天子不二天下的迂腐之论。
“什么?迂腐之论?这是谋逆之言,朕早就觉得这个逆臣贼子不会安分的。终于现行,他为何要见那个罪人?”
常琴看了一眼一同议政的司徒静敏和程奉泉,欲言又止,脸色仓皇。“兹事体大,臣不知当不当讲。”
皇帝睥睨众人,神色郑重,“你们以为勤政殿是谁都可以进来议事的吗,如若你们忠心无二,日后从这里出去的人都是当朝宰辅。”
众人跪拜,“臣等对皇上忠心无二日月可鉴。”
皇帝死死盯着常琴,“说”
“余世存在天牢里大喊,先光武皇帝对前太子有口谕,这口谕只有他知道,除非见到前太子,否则抵死不说。”
皇帝狠拍了一下桌子,“自朕承继大统,多有佞臣妄言先皇和朕之正统,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知道此事的还有谁。”
“天牢里的人,臣已经都处理好了。”
“好,出了勤政殿,朕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先皇口谕的传言,否则一经查实,杀无赦连坐九族。君无戏言。”
“臣等领旨。”
“程奉泉听令,着百余禁军将发配边疆充军的余世家族男女老幼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臣领旨。”
“司徒听令,率领朕的御林军星夜兼程前往泗川余氏祖宅,查没所有一切文字书卷等可疑物品,尤其注意搜查有无先皇遗诏之类的文书,如果属实当即焚毁。”
“微臣领命。”
“常琴听令,连夜用刑逼问口谕内容以及有无先皇手书。如若问不出详细内容,立即斩首掩埋,休要让谣言传出去。”
“是,臣领命”
三人分别出去办差,皇帝看着及时奉茶进来的刘全,意味深长的问,“最近皇后身体怎么样了?豫北侯还来过吗?”
“回皇上的话,豫北侯没有再来过了,皇后身体初愈,现已能去御花园走动了。前些日子豫北侯世子妻李氏香君来过,送了一盒家乡特产的青梅蜜饯就回去了。”
“青梅?”皇帝冷笑着,青梅竹马,历历在目。“你去把青林宫罪人给朕招来。立刻马上。”
“是”刘全即刻出了门,只是并未马上去青林宫,而是去了皇宫的侧门,递给门外一封密信。上书,侯爷亲启。
玉蓉被喧到勤政殿的时候,大概猜到了又是授业恩师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借题发挥的这么严重。在风口浪尖,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还记得余世存吧,他昨晚说,先皇考有口谕给你,除非你去见他,否则他打死不说。”皇帝笑着看他。
“罪臣已多年未见授业恩师,也从不曾私相授受。先皇该吩咐的罪臣和圣上也都知道了。并无什么口谕,恩师年岁已大,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如疯似颠,恳请圣上念在他一心报效朝廷,放他一条生路。如有任何罪责,罪臣愿意承受。”
“哈哈哈哈哈”皇帝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竟然在愤怒中狂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倒是个孝顺弟子,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罪就擅自拦罪上身?这是谋逆大罪!!!”笑声忽然停顿,厉声斥责。
玉蓉心底一惊,多年未谋政事,竟然忘了自己特殊的身份和皇帝的大忌。赶忙求饶,想着在替恩师挽回性命。
“自从上次你死而复生,现在倒是知道惜命了。好,朕答应你,只要你问出口谕内容,朕就放他一条生路由他自生自灭。”
“罪臣一定竭尽全力,也希望陛下遵守承诺。”
皇帝冷哼一声,“刘全,你带他到天牢去见余世存,说的什么都清清楚楚的记下告诉朕。”
刘全神色不自然的一僵,遂领旨带着玉蓉去了天牢。
彼时天牢里一片狼藉骂声,余世存是不世出的大才子,有着傲慢的文人风骨。“先皇已薨,吾乃忠臣,理应尽忠,此番特骂这不肖子孙,罔顾先皇圣谕,不顾尊长有别,擅承大统,鱼肉子民,不查灾情,陷害忠良,臣绝不侍二主而求荣焉子孙。我要见先皇太子忆隆殿下,我有先皇口谕要传给他。我要见忆隆殿下。”
八十老人满脸满身是血,口牙不全,依然唾骂不止。刘全将众人驱除,仅余玉蓉他们三人在内。
玉蓉泪流不止,用衣袖为恩师擦面,涕泪横流,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子为一国之脊柱,不可悲戚不可屈膝。”随后老人竟喷出一口黑血,喘息片刻气若游丝,
“老朽无能,终于等到太子殿下了。果然先皇猜得没错,他个忤逆子没把你交给豫北侯自立西关王,你现今如囚笼之一兽,终日无以自持不可保命。你侧耳过来,”越说声音越小,太子止住哭泣,附耳上去,但听得最后一句嘱托。回过神时,余世存瞳仁瞬间放大,大吼一声,“先皇所托,臣不辱命,臣来也!”说完登时咽气。死在了监牢的凳子上。
刘全没听到最后一句,看着呆滞的玉蓉,轻声问道,“余先生去了,大皇子好生保重。今后的路还要走下去,我们不过都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玉蓉猛地抬头看见了刘全坚定的眼神。
惊魂未定之时,常琴推门而入,二话不说,拔出佩刀将刘全刺死在余世存身侧。
刘全仿佛早知下场如此,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玉容。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里面的阴谋也好诡计也罢,无非都是在他这个罪臣的头上罪加一等而已。他闭着眼,就等着常琴的第二刀,也能给他个痛快,追随恩师去地下见到父皇问个清楚吧。
许久常琴并未有所动作,只是沉着声音说,“走吧,皇上还在等你的回话呢。”
第12章 深夜赏兰
他迷迷糊糊的跟着一队人马进了宫,又被常琴拖拽着进了勤政殿。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微笑,熟悉的语气。他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刚刚在他眼前死了两人。
“为什么要杀刘全。”他的眼神有些空洞。
“告诉你也无妨,刘全本来就是一些有心人安排在朕身边的细作。朕已查多年,只是最近养痈为患,不得不除了,不然这些太监外戚还会目无纲纪,肆意越界。”皇帝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也不看跪坐在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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