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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之花 (泥慕玉)


  “廖叔叔,既然没证据说是我做的,那就更没证据说是吴同志做的了。”
  对于自己同学遭受冤屈这事儿,医师表现的比自己受冤枉还要热心。
  和老头子据理力争说,“不然,咱们把那水拿去化验吧,要真是她做的,随叔叔你们怎么处置她。”
  不识时务的医师什么朝代都有。她自个儿身上的罪还跟个烙印似的没洗掉呢,还妄图帮人家的忙。
  郁泉秋深刻觉得脑子有毛病的医师是姓兰的,而不是姓吴的。
  “人命关天的事儿,还希望廖叔叔你帮我这个忙。”
  不知道身后的郁小同志在腹诽些什么,医师竭尽可能地跟几个冷脸的老头子求情。
  但求情要是有用,要侩子手留吃?
  几个老头子一个比一个心狠,任凭她怎么求,统统都是一句话:没用,她家里本来就是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的女儿伤害了我们农民的儿子,当然不能善罢甘休。
  咱们农奴翻身把歌唱啊,这句话还真是没错。
  郁小同志感慨不已,正要上前把医师拉走,被拒绝了的医师却跟丢了魂似的,失魂落魄地绕过她,往外头走去。
  好哇,这是啥意思!惹她的又不是她!
  被忽略的郁小同志气得不行,捋捋袖子正要上去找女医师讨说法儿,迎面却看见跟个疯婆子一样的吴颂竹被几个大婶架着往所里运粪的牛车上头拉。
  原先知书达礼的吴医师发疯一样坐在满是鸡鸭屎的地上,一边挣扎一边哭,前头的医师赶紧上去拉住一个大婶不让她动,“你们干什么?”
  “是兰医生啊。”看见她,几个大婶脸上堆出笑来,好歹松了些手,看她说,“兰医生,咱们也没法子,这是所里头要求的,咱们也只是依照吩咐办事么。”
  大日头底下,吴颂竹哭得满头满脸都是湿的。身上的衣裳因为挣扎打滚,染得脏兮兮的,混着她那张翻了皮肉的疤脸,叫她这个和她没什么交集的人看了,心里头都难过的很。
  郁泉秋心里闷闷的,前头的医师比她更难过,几乎要站不稳地过去拉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人。“颂竹,快起来,地上脏。”
  “善文…我想回家,呜呜…”
  明明吴颂竹比她大了一些,她喊她时,却跟迷路的孩子见到母亲一样。扑到她面前抱住她,猛烈地哭着摇头,“善文,我不想进监狱,我不想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会帮你的,你等着,别哭了…”咬唇忍着眼中要掉下来的眼泪,兰善文笑着安抚她,“没事的,我想法子给你送东西,帮你联系叔叔阿姨,让他们想法子把你弄出去。”
  “呜呜…不是我干的,善文,你相信我…他们在那红柳树底下打的井,腐败的红柳根有毒,你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嗯,我知道。”忍着眼泪,兰善文从身上搜刮出所有的钱和粮票,统统趁着几个大婶不注意时,偷偷地塞给了她,“你别怕,我会去看你的。”
  她和吴颂竹虽然大学四年交情平平淡淡的,但她们俩过来这边后,总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如今吴颂竹这样凄惨,更让她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
  这世道这样天理不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呜呜…善文…”
  不论两个医师哭得多惨,整个讲习所的人都没得半点恻隐之心,过路的人走过她们,当没看见一样。
  给她们哭了半晌,一个分着管她们的改造排长忍不住了,走出来一瓢凉水泼到跪在地上的吴颂竹身上,大骂,“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要滚快点滚,又不是死了!”
  一声呵斥吓得两边的几个大婶点头哈腰的赶紧道歉,连忙拉拽着吴颂竹就继续往粪车上拖。
  成年累月种庄稼的女人力气多大,医师肩不能扛的怎么会是她们的对手。给她们一扯,吴颂竹就好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被拉走了。
  一路追着拉她的车到了山肚子,直至看不见人影了,兰善文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
  郁小同志正靠在讲习所的大门边上等她。
  日头已经慢慢偏西了。夕阳的余晖将郁小同志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也映衬的她的影子越发单薄。
  看见她,方才忍着没流下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地尽数流了下来。
  想想,这世上大概不会有比郁小同志更加勇敢的女孩儿了。
  她一直以为,什么千里寻夫,都是书里写出来的骗人的故事。
  郁小同志却让她打破了这个陈旧的印象。大老远的,不顾自己的危险跑过来找她。
  她们连正式建立的关系都没有。不可能会领结婚证,她甚至从来没给过她什么承诺保障。
  她却这样,什么都不管,连母亲和女儿都抛下了,傻乎乎的跑过来找她。
  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样的人,会这样不顾一切的爱她?
  

  ☆、49

  有人说, 要打垮一个人, 不需要拿着大炮坦克对着他轰炸, 只要让他被这个世界孤立, 让他的精神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这个人就完蛋了。
  郁泉秋虽然没听过人家说这话, 这里头的道理她也是似懂非懂的,可是自从吴颂竹被抓到监狱里头以后, 她家的医师就越来越不正常这件事, 她还是发现了的。
  虽然人还是那个温温柔柔的人, 但气质上明显不一样了,比以前还要闷, 还要不会笑。
  她怕她出事, 跟着她,看她傻子似的做着生产队里头最累、最脏的活儿。
  麦担子那么重,以她那个瘦弱的身板怎么能挑得动, 偏她不服输,学那些打着赤膊的糙汉子, 把头发全数盘在脑后头, 洁白的牙咬着漆黑的扁担柄, 一步一个深脚印,几乎是挪着往前头走。
  焦黄的麦芒刺在她光滑的皮肤上,一戳就是个红点。田梗上的草有半人高,藏得四处都是蚊子。这蚊子还都是水蚊子,异常毒, 叮下去就是个大包。
  她看她每担回来一担麦子,脸上手上的红点就加一些,心疼得都揪起来了。
  要去帮忙,她客客气气地一句有人看着呢,就把她推到了一边。
  吃饭也是。她现在是知道冤枉了磨子岭上的食堂了。
  磨子岭上再怎么样,还能吃得饱饱的。这边就不行。为了吃饱,好些人想出了不少的点子。
  除了把自己的碗弄大一些以外,她就知道一个羸弱的女孩子把装油的油罐切成两半,将那底座当成了碗。
  因为那油罐上头窄底下宽,打饭时,就看不见打了多少。而且,如果那天的午餐是稀饭,就会有一些米汤流到油罐边上。
  为了不浪费这一点点的食物,她亲眼见着那女孩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像狗一样把罐子周围的米舔干净。
  除了给的东西不够吃。食堂还有几道名饭菜让人望而却步。
  三窗口的师傅,不知道到底是拜了哪路的神仙师傅为师,满身的白藓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站着给人打面。江湖传说,他一动弹,身上的皮就哗啦啦掉到清汤寡水的面里头。因此,所里称之为皮屑面,令人望之却步。
  东边小食堂煮米粥的大婶,人长了一脸的麻子不说,头发还都是油腻腻的,天天的也不梳头,不小心头发卷到粥里头,就权当洗了头发了。
  见天的还得意跟人家说,美国佬都说总说淘米水洗头发滋润,我用米粥洗,更润头发了,你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又黑又亮啊?
  听多了这样的话,所里头人就戏称之为头油粥。
  恶心么?
  当然恶心。
  但不论这食堂里头的东西怎么不卫生,看着听着又怎么恶心,该吃的东西,还是得吃。
  为了努力活下去,谁都不容易。
  就是再恶心的东西,也得吃下去。
  过来的知/青们都在想方设法地活着,她的医师却真的好像超脱成神仙了似的,每顿吃的少就罢了,还尽拣脏活累活做。
  晚上累的半死不活地,也不管身上脏不脏了,往那杠死人的竹竿上白白一躺,囫囵着就睡了过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医师越来越瘦,人越来越憔悴,就是天生的美人也耗不住这样的折腾。
  她每天看在眼里,心疼地感觉心里都在滴血。
  想要帮忙,她不许,在一边白白看着,她不忍心也不甘心。
  没法子,再一次看见医师美貌的脸上都是被蚊子咬出来的豆大疙瘩血块时,她忍不住了,跑去找了张佑堂。
  偷偷摸摸地溜到所长的办公室里头时,张佑堂那厮正在吃西瓜。
  通山这个地方,长年累月的旱,西瓜没有浸水,瓜没有沙瓤,实打实的都是咬一口,甜滋滋的西瓜汁溢了满嘴。
  看见她过来,张佑堂连嘴边的西瓜汁都顾不得擦,穿着沾满了西瓜汁又皱又黄的破衬衫,领子翻过来了都不晓得。赶紧站起来,对她笑说,“公主大人赏脸,怎么有闲空儿到我这小破地方来了?”
  “还真是不敢当。”心里头恨不得将这厮剥皮拆骨,表面上郁泉秋还是得笑呵呵地和他周旋,“所长大人日理万机,我哪里敢随意过来。”
  “哎,泉秋,咱们好赖相处过一段时候,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你这样客套我还不习惯。”听见她这么说,张佑堂叹笑说,“这些个客套话就别再说了,你直说你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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