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了,这些人本来心底就惦记着自己远在异乡的双亲,李建魁这么一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当下高兴得欢呼雀跃,纷纷收拾了东西,过去镇上把书信和自己在这磨子岭上得的东西寄回家,让家人们想法子把自己弄回去。
那些家在磨子岭上的工人,也纷纷回了家。
如此一来,这偌大的岭子,就经常变得空荡荡起来。
只有零星的人,夜里还点着煤油灯。这其中,当然有没地方去的郁泉秋一家。
不过,她们若不是逼不得已,是不会这么晚了,还费油,去点灯的。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身体向来不好的牧牧又发了高烧。
郁泉秋干完活回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屋门时,不意她妈就抱着她女儿在炉边坐着,焦急地喊她,“四儿,快去喊医师,牧牧发烧了。”
她一愣,急忙走到女儿身边,看见她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心疼地把手搁到她脸上,一试,温度高得烫手。
“怎么又发烧了?”看见女儿因为发烧而泛黄的脸,郁泉秋心里刀割一样,伸手就要抱过女儿,“妈,我抱着她去找医师,你先睡下吧。”
“哎,你这孩子,尽说胡话,这路上那么滑,你一个人去,妈怎么能放心?”她妈叨叨念着,赶紧找了她们家的那盏小马灯,提起来就往外头走,“四儿,走走,妈给你照着,咱们去找医师去。”
她来不及想什么,背起来女儿就随着她妈往外头走。
夜,大概是很深了。
她没有钟表,不知道时间,只是雪后的天空,格外洗练。
北方的那一颗到夜半时,才会出现的星星也亮得发白。
看见那颗星星,她又想起来小时候坐在葡萄架下,听她爷爷一边卷着烟叶,一边抱着她,跟她说,那颗星星啊,其实叫缘星,是主宰咱们小四儿的姻缘的星星呢。
姻缘,姻缘,有姻才有缘。别的缘分,大概是叫孽障吧。
“四儿,你说,这么晚了,医师们还在不在啊?”
她正出神,就听见她妈忧心的念叨声,“你说,这么晚了,医师要是不在可怎么好,不然,咱们找找建魁,让他想法子,把牧牧送到镇上去吧。”
“妈,天都黑透了,他肯定都睡下了。咱们过去看看不就好了,干什么又要找他。”
对于她妈近来越来越依赖李建魁办事的行为,她很是反感。“再说了,咱们怎么能事事依赖人家呢?”
“哎,可是,你不是马上就要和建魁结婚了么。”她妈倒是不以为然,说,“既然你们结婚了,那牧牧也就是他女儿,他怎么能不管呢?”
不是他亲生的骨肉,他凭什么要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对牧牧?
男人,都是冷性的,他们只喜欢凭着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维系的关系。
想想李建魁有时对牧牧不耐烦的样子,郁泉秋心里就一阵发寒。
但这些跟老太太说不清,她也不想跟她解释,只淡淡道,“总之您以后别总是找他就对了,这些凭咱们自己的本事就能解决的事,干什么还要找人家?次数多了,人家就该觉得,咱们欠他的了。”
女人不能太依赖男人,否则,男人容易产生是你亏欠我的心思。
吃我的,用我的,事情都是我给你办成的,凭什么你不给我生孩子,凭什么你不替我赡养父母,不回报我?
所幸她妈也是个懂理的,听见女儿这样说,点点头,“四儿说得是,咱们不能让建魁觉着,咱们一家没了他活不下去,这样,四儿你以后是要吃亏的。”
老太太觉悟很高,她也很欣慰,起码,她妈还是向着她的,没有被李建魁的糖衣炮弹迷惑住。
夜里寒得很,路面上结了好冰,母女俩边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边说话解解闷儿,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医师们住着的屋子前。
她妈的担忧全是没道理的,因为医师的屋子前,灯还亮着。
“哎呀,这么晚了,医师还没睡啊。”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妈就感慨了一下,马上过去拍了拍门。
接着,就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从门板里现出医师瘦削好看的脸来。
好久没仔细看过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貌,只是身上消瘦不少,脸上也有些苍白,看起来,有几分病态。
不过,就是这样的病态,才更惹人心怜。
她可算是知道西子捧心是个什么画面儿了,妈的,这不就说的是站在她面前的女医师么!
奶奶的,本来就够好看了,偏偏她还背着光站着,氤氲的灯光下,跟妖精似的,一颦一笑就要来夺人心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
☆、第 29 章
看见是她们,医师也愣了一下,随即以柔和纯净的嗓音问说,“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么?”
“还能有什么事,除了看病,难道还要找你做肉板,挡拳头不成么!”抢在她妈说话之前,她呛声道。
郁小同志尖利的话,暗里讽刺医师不自量力替人挡拳头的事。
兰善文没说话,倒是她妈觉得女儿语气不好,责怪地拍了一下她的手,对医师笑笑,说,“哎,兰医师啊,咱家的牧牧病了,您能给看看么?”
医师听了,染黛的眉尖就细细地蹙起来,以一副比她自己的女儿病了还着急的姿态,说,“牧牧病了?快进来吧,外头霜重,这样更容易加重寒气。我替她看看。”
“哎,好好好,四儿,咱们快进去吧。”她妈听了,忙拉着她进去,“四儿,快,把牧牧抱进去吧。”
郁泉秋冷着脸没动,“我不信任兰医师的医术,我要找吴医师。”
这妮子是不是傻了,怎么能当着人面儿说她比不得另一个医师呢?要是她生气了,不替牧牧诊治可怎么好?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是。”老太太急了,拍了她一下,忙向被贬低的医师解释说,“兰医师,四儿她惯会说胡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没事儿。”女医师面色平和,完全没有半点动怒的意思,清亮的眼里藏着闪烁的光晕,盯着暗夜里神色冷淡的女人,慢慢解释说,“颂竹和婉莳去镇上看诊了,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呵,果然兰医师医术太差,出诊都不带你么?”郁泉秋继续冷冷地挖苦她。
完全不想理其实是必须得有个医师留在这岭上守着的事实。
医师没理她的嘲讽,只伸出瘦削的手,对她道,“把孩子给我抱吧,你们快进来。”
“好好,四儿,把牧牧交给兰医师。”
她妈说着,就抢着把在她背上昏睡的女儿抱了下来,交给医师后,拉着她进了去。
医师们的屋子还是三间不变,可经过吴颂竹的一番软磨硬泡,厂长总算是松了口,让木匠把屋子改造了一番,留了一间医室,专门供她们给人看病用。
当下医师抱着软软的女孩儿,给她量了烧,开了些药,递给她们,说,“一天一小包,要是还不管用,再来找我。”
看看手里医师递过来的药,郁泉秋颇为怀疑,“这不是中药么,能赶上治病?”
“没事的,用这个,才能根治,就是慢了些。”医师耐心给她解释说,“虽然西药治病快,但容易有副作用,牧牧还小,中药有利调理。”
“哼,看不出来,兰医师还通中医么。”
“只是会一点儿而已。”医师垂眸,淡淡道。
孔/庙和四/旧不断地在破除,她读大学三年级时,院里开设的中医系已经没有了学生。这种古老的医学,在漫长的岁月里救活了无数人后,于1840年往后西方医学的冲击下,慢慢显出了它的弊病。
没有人对它再抱有兴趣,尤其是年轻人。比起西方发达的医学文明,这种古朴的、崇近自然的、被定为谬学的医术,早已像攀满蜘蛛网的古坟一样,被人丢弃在角落里。
所以,隔壁系教中医的老教授,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搬着簸箕去院里颓败得长满青苔的后墙那边晒草药。
她有时从图书馆借书回来看见了,心里不忍,总会帮着点儿忙。
一来二去的,老教授把她当成了唯一的门徒,在她做完解剖后,总会被他拉去识别草药,慢慢儿的,对于这种传统的医学,也就产生了种兴趣。
在这磨子岭,闲来无聊时,就出去转悠一趟,从那些因为活不下去,铤而走险卖草药的老头子、老太太们手里买点药回来配。
“哼!会就会,还虚情假意地谦虚!”郁泉秋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把女儿抱回来,冷冷道,“这要多少钱?”
“你给我五分就好了。”
郁泉秋不信,怀疑地望着她,“这么便宜?”
“嗯。”
这本来就是她自己配出来的,不是公家的东西,当然犯不着向她收钱,但想想,不收钱,郁小同志肯定更怀疑,所以,她索性把钱说得少了些。
“这药材不要钱?”
“不是。”面对多心的郁泉秋几次三番的提问,医师的耐心简直好得出奇,换个人,保准一早就不想理她了。“这只是普通的草药,磨子岭上有很多的,我买来时,也没费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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