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先是被周氏的人拦着,再是楚淮引的人,此刻见孟侜孤孤单单地窝在被窝里,十分担心,“少爷,您没事吧?”
孟槐菡出事,奶娘怕孟侜也跟着出事。
“没事。孟槐菡清醒了么?”
“一早就醒了。在周氏那里大砸大喊,全府上下都听见了。”
孟侜动了动身子,觉得尚可,楚淮引技术有待提高,药倒是不错。
“少爷要去哪里?”
“去孟槐菡那里看看,我怕她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孟侜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一个有点功夫的随从了,不然真是太可怜了,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随即感慨了一下京城的物价,欣然作罢。
周氏屋里的瓷器桌椅倒了一地,孟槐菡被狠狠甩了两个耳光之后安静下来,捂着脸一言不发。
周氏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现在发什么疯,孟家面子里子都让你丢尽了!娘早跟你说了别惦记着淮王,官场上的东西你绕不清楚,结果你、你……孟槐菡,你为什么不替你娘、你哥想想!你哥马上就要说婚事了,现在哪家姑娘愿意进我们家的门?”
“娘!女儿现在都要嫁给一个青楼看门的,你还只想着哥的婚事……”孟槐菡颤抖着嘴唇,眼里隐隐有恨,她抓着周氏的袖子,青筋暴起,“都是孟侜!如果不是那个野种,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当初为什么不一出生掐死他!让他好好的活到现在,害了你的亲女儿!”孟槐菡已经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可笑的是周氏还赞同她。
“是啊……当初在广恩寺,姜瑶居然挺过来了,还生了孟侜这个杂种!我刻意调走了产婆,还派了小厮去刺激她,没想到她居然命这么大!”周氏冷笑一声,这也好,若是姜瑶死得太快,她向谁去讨回所受的委屈。
“若不是你自己去招惹他,根本不会平白惹这一身腥!”
“娘,我是为了哥哥啊!你不知道,那些夫人,你不在就向我打听孟侜,说他现在有出息,不愧是孟相和姜家结合的血脉。哥哥近些年不在京城,她们都当孟家大少爷是孟侜!”
周氏眼皮一跳,被孟槐菡戳中了痛脚。她平生最恨孟侜鸠占鹊巢,明明是她先嫁给孟甫善,生下孟家长子,可是这些都敌不过陛下给姜瑶和孟甫善的亲自赐婚。京城这些高高在上的夫人,明面说叫她一声孟夫人,暗地里哪个不是在嘲笑她被孟甫善视为弃妇,如果不是姜瑶死了哪轮得到她!
“别嚎了,等你外公到了,会有办法的。”
孟侜没想到自己只在门外猫了一会儿,就听见周氏倒豆子似的把十几年前的真相说出来。
那个没有眼色的小厮故意要姜瑶一尸两命!
刚刚被淮王剪过的指甲生生在光滑的柱子上抠出一条划痕。有只蜜蜂缠着孟侜飞,他心烦地挥手赶走,不想弄出了一点动静。
“谁?”周氏许是坏事做多了,对周围十分敏锐,“小霞去看看。”
孟侜模仿了两声猫叫,悄无声息地溜走。
孟槐菡现在自顾不暇,在周家长辈来之前,应该不会作妖。
孟侜若有所思,他跟踪黄老板,有次他在青楼跟一位外地客人喝酒,隐约听着像“周老弟”。
跟周家人上京有关连吗?
这条线索押后,当务之急是他在发现了那批兵器和刘家有关。
刘家是新起的武将,掌管京都防务,督察四门。孟侜无意间路过刘家的校场,里面刀剑林立,场地开阔。家主刘德备受皇帝赏识,封赐丰厚,因此整个校场规模不输姜家。
作为一个校场,经过兵部批准,可以定制武器,全方位培养将才,表面上看似合情合理。
但孟侜眼尖的发现,他们使用的兵器成色居然和赌场如出一辙。每座矿山都独一无二,铁矿里夹杂的稀有金属或者其他元素的细微差异,都会如实反应在最终成色上。古人没有高纯度精炼的条件,因而出来的成品,在颜色,光度,硬度上都有区别。
平常人不会在意这些,孟侜最近对兵器多了几分关注,看见什么都要上前敲一敲,比较一番。
十几年前姜将军战死之后,刘德接替将军之位,可惜他的军事才能并不突出,一开始还好,拖得越久,越是连连败战。最后楚淮引开赴战场,刘德灰溜溜地上书请辞。但不知天元帝为何对他另眼相待,将他调回京城,大力培植。
如果刘家有鬼,那么他手中的京城兵马,就是楚淮引的心头大患。
而据消息说,刘德身染重病,恐怕时日无多。天元帝关切慰问,有意将他的职务传给刘德长子。
不等他想出什么好方法,刘德居然在今早一命呜呼,刘家内外挂起白绫,吊唁官员络绎不绝。
孟侜自然也在此列。
刘德长子名为刘鸿宝,身材肥胖,面相憨厚,强撑着心力筹办丧事,眼眶红肿,眼底青黑,来人都要赞一声孝子。
这只是表面上。
京城人都知道刘家仗着天元帝青睐,私下里横行霸道,无理至极,刘家的校场更是不知染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
孟侜听见他低声跟管家吩咐:“把老爷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明日先烧一批。”
大魏风俗,头七那天,要把逝者生前所用的东西烧给他,一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而来整顿家务去除晦气。
而第三天一般只烧一些纸房冥钱元宝新衣物等。
刘鸿宝这么急着要烧旧物品,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无故打扰别人的葬礼,是一件有损阴德的事情。不是笃定其中有猫腻,孟侜不愿意轻易出手。
孟侜打听之后,首先排除了传染病的原因。第二日一早,风刮地很猛,他在刘家的下风处等着,果不其然,有未燃完的灰烬乘风而起,朝孟侜这个方向飘来。
他听见刘忠骂家丁“风这么大不会拿屋里去烧,院子里到处都是,呛得我一鼻子咳咳……”
孟侜极目远望,精确地捕捉到一小片白色的纸张,他脚随眼动,跟着那片纸屑傻跑,然后就看见它落在了一顶贵气逼人的轿子上。
居然跑到拾香楼前面了。
轿子主人看起来是有身份的,孟侜不敢爬上去,否则等于公然骑在人家头上,有些人对这些礼俗介意地紧。
望望天,望望地,孟侜百无聊赖地等风把它吹下来。
拾香楼的饭菜香无孔不入,孟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攻击地直不起腰。
饥饿来得猝不及防,瞬间抽走他的全部气力。
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经过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陶醉,脚步磨蹭,但不敢多留。
路过孟侜时,其中一位对孟侜说到:“小兄弟,新来的吧?这儿呆不得,小二要出来赶人的。”他压低声音,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量道,“上次我们有个弟兄饿晕在这儿,对,就你站的地方,被客人马车直接碾过去了!那场面,肠子都出来了。”
孟侜低头看了眼,刚才只顾着追没仔细看路,袍子被横生的木叉勾了一个大口子。
已经落魄到被乞丐同情的地步了吗……
孟侜捂了捂肚子,最近不知怎么的,特别容易饿,今天又站久了,他快饿晕了。避免发生乞丐说的惨剧,孟侜决定先去吃个饭。
拾香楼是万万吃不起的,他把目光转向对面的包子铺。
许是恰好酒楼后厨里的清蒸鱼出锅,一阵鲜香浓郁的味道猛然袭来,孟侜甚至能想象乳白滑润的鱼肉边缘沾着焦黄的酱汁,还有上面撒的嫩绿小葱花的形状。
鱼,孟侜所欲也。
包子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正当孟侜想着赶紧撤离,不然忍不住要把淮王借的钱花在大鱼大肉上面,季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淮王请公子一起用膳。”
孟侜觉得自己大概饿晕了吧,他咽了咽口水:“你再说一遍?”
“……淮王请孟大人一起用膳。”
“这是淮王的轿子吧?”孟侜问。早知道是楚淮引的,他还花这么多时间守着干嘛。
“是。”
孟侜跟着季炀进去,经过轿子的时候,一个晃神撞在轿厢,嘭一声颤了三颤,差点把轿子推倒。快倒在地上之前,孟侜就势用手撑了一下地面,不至于摔得太狼狈。
“孟大人!”季炀连忙伸手去扶,这是饿昏头了吗?
“让你见笑了,我去洗个手。”孟侜摊开乌漆漆的手心,苦笑道。
季炀让小二打了盆水,孟侜洗手的时候趁机看了一眼压在指缝里的纸条。刚才他是故意撞上去,纸条碰下来之后马上藏在指间。
将来混不下去了,街上碰瓷也是一把好手。专门拦着淮王的轿子,往下面直挺挺一躺,山珍海味都有了。
纸片的四边都被烧黑,只剩下中间的一块红印,像是私人印章。
周翰……什么?
字被烧毁半边,辨认不出来。孟侜草草看了一眼塞进腰带里。
“怎么这么久?”楚淮引问?
“孟大人刚才在外面晕倒了。”季炀抢答。
“怎么回事?要不要叫太医?”楚淮引不赞同地看着他,别是还没恢复好就出来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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