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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坛桂花酿 (宴惟)



谭栀心中已是十分满意,自然老实从他怀中下来,一双手仍是伸至祁殊面前,祁殊只能掏出软巾,沾了水给他擦拭。

妖精的寿命极长,谭栀化形三百年,年龄瞧着不过寻常人家方及冠的小公子模样,徐宴又是从不与他谈论样貌的,可他是妖精,如何能不勾人心呢?

一双乌黑澄净眼眸盯着人瞧,都叫人平添万分欢喜,更何况跌落怀中,离得是这样近。







第9章 逃脱的大鲤鱼
三人于日头始落之时,到了临城的湖前,嘱咐驭马的家仆七日之后在此地等候,祁殊便领着谭栀一同上了渡湖的小舟,此湖颇大,植有许多莲花与菱角,因过湖后有小城,便日有船夫撑船往返,每回所收不过二十文铜钱。

现下不是炎热的荷月,湖面只有碧绿的荷叶而无荷花,落日的橘色暖光落于其上,如同给出淤泥而不染的荷叶镀上一层浅色胭脂,平白添了许多烟火气味,祁殊一上船便入船舱,谭栀则百无聊赖地瞧着水面的荷叶与开花的菱角。

布满湖面的荷叶与菱角,叫他想起老石头徐宴,从前他们一道去苏杭游玩,日头落下之后,二人撑一叶小舟,湖中有半人高的荷叶,小舟强硬地挤开一条水道来,伸手便能摘得新鲜碧绿莲蓬,自然还有水中的嫩菱角,剥了便能吃,二人都不善划船之道,一旦起了争执,便要将二人都翻下船去,抓着船沿,顶着一头打湿的乌发、一身落水的衣衫,拿剥下的莲子互掷。

眼下虽未有碧绿莲蓬与水中嫩菱角,可祁殊这人倒好生无趣,话也不同他多讲,谭栀掐了支荷叶绿茎子,顶在头上便要入船舱,方弯身踏脚,水面便响起东西落水之声,几滴飞溅的水珠还落至谭栀顶上的荷叶,呼吸之间从叶捎滚落,滴落谭栀肩头。

谭栀扭头望去,船身不远处竟不知何时多了艘渔船,船板上一面生白净男子,瞧着还未及冠,手上还沾着大鱼逃脱时留下的鱼鳞,对上谭栀望来的双眸,有些赧然地笑笑,谭栀盯着水面还未平复的波纹,面上有些可惜遗憾之意。

他顶着碧绿的荷叶,渔船上的男子自然注意到,面上难掩笑意,当他是个出来游玩的平常女儿家,朝他轻松般笑笑:“无事,下回再把它捕回来便是。”,言罢抽掉一块船板,又捕出一条鲤鱼来,开膛破肚洗净,丢入早已烧滚的沸水中。

男子埋着头拿竹筷拨弄水中的鱼,谭栀的目光亦落在鱼身,头顶着荷叶便要入船舱去寻祁殊,正巧碰上弯身出来的祁殊,瞧见他顶着头荷叶,眉梢有瞬间地弯起,却又转瞬即逝,淡声道:“天又不落雨,顶着片荷叶作甚。”

谭栀退到船板上,低声喃喃:“我欢喜便顶着······”,渔船那头,鲤鱼已从沸水中捞出,落到放了葱姜蒜碎的油锅中,鱼皮的焦香气味随柴火的炊烟飘散,悠悠地落在谭栀鼻腔中,他索性盘腿坐在船板上瞧,祁殊自然也嗅到,不过他本就一厨子,对鲤鱼这种寻常食法自然不感兴趣。

转身欲走却被谭栀拉住衣袖,扭头对上谭栀带着些渴求的眸子,“相公,待会儿晚饭食红烧鲤鱼可好?”

渔船男子铲动锅中的鱼,盖上木制的炊盖,抬眸便瞧得二人船板景象,一愣后便是了然的笑意,原是他猜错,是同家中丈夫一同游玩的女儿家,将锅下的柴火拨弄至将灭,留下烫手的炭,渔船男子便入了船舱。

祁殊不笨,谭栀来楼中作小二已有半月,他自然知晓,这位小二与其他五位小二不同,好似格外贪吃一些,他还未摸清这人使计来他酒楼的用意,挣了挣衣袖却挣不开,只能叹息道:“三月期一满,你可不要道是我楼内的伙计,河海清宴可没有如此贪吃的伙计。”

谭栀张口欲反驳,话出口却被生生咽下,将顶上的碧绿荷叶一掷,起身入了船舱,祁殊盯着湖面飘着的荷叶,忍不住勾起唇角,心道:“没出息。”

谭栀面上的恼意一入了船舱便消弭,倒有几分得逞的笑意,他平日在酒楼内作小二,心中自然对祁殊有气,如今扮作他的妻,为何不把这出戏演得真些,就算同他发恼,他亦不能拿他如何,回了酒楼,便没有小二敢同掌柜发恼的道理。

船公在船头划船,自然听见二人在船尾的话声,何况谭栀为了将戏做足,“蹬蹬”地跑进船舱里,生怕祁殊不知他在置气,刚一坐下,船公便笑着道:“夫人莫要恼,待入了城,城中住店的地儿便有味美的鲜鱼。”

谭栀声音仍是闷闷,尾音却难掩欢喜般上扬:“除却鲜鱼,可还有其他?”

“此处的湖蟹与湖虾皆不错,还有湖中所长的嫩水菜,水灵灵、脆生生,正是最味美的时候。”,船公是小城中人,道起此湖所产的味美之物,打开了话匣。

以致小舟驶至彼岸,谭栀已是饥肠辘辘,只是仍不愿同祁殊说话。







第10章 水菜鲜鱼汤
因是小城,城中只有一处住店的地儿,二人要了间天字上房,将随身包袱放下,便下了楼去。

此处不仅提供住店,后院还有一处不小的膳房,每日清晨与落日之时,买来从湖中归来渔船中的鲜鱼,拿手的摘牌菜便是水菜鲜鱼汤,两人下至一楼的大堂时,火红的灯笼已挂起,透出的朦胧烛光驱散渐浓的夜色,引着食客来此。

于是入耳皆是嘈杂的人声,与交错的酒盏碰撞之声,二人寻了处靠里的位子,因听了船公的话,谭栀第一道菜便点水菜鲜鱼汤,又点一道红烧鲤鱼,余下是几道时令菜蔬,至于酒自然是桂花酿,吩咐完小二后,亦不与祁殊道话,兀自饮起酒来。

因食客众多,待菜品上齐,桂花酿已是差不多见底,谭栀正欲张口再点一壶,却被祁殊抢去手中的酒壶,在小二愕然的注目下,才肯噤声,小二一走远,祁殊便开口:“你瞧瞧你哪里像个夫人模样,饮这般多的酒。”,他除却笑时像个好说话的人,平常之时便有些冷然,唬人得很,二人乍一看,谭栀便像个挨丈夫训的夫人。

谭栀恼他抢走自己的酒壶,可转念一想自己前些时候逗人,将这出戏演得个真真切切,如今祁殊开了窍他又怎能出尔反尔,面上染了笑意,给祁殊盛汤,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相公,饮汤。”

纹花蓝底瓷碗中,盛着奶白的鱼汤,水菜极嫩极脆,出锅时才加入鱼汤中,一点涩味都不会入汤,反倒让鱼汤多了几分清甜,水菜亦十分爽口,祁殊搅动着碗中的鱼汤,却不多饮,见谭栀饮得眉梢都带上笑意,才一副挑人胃口的语调开口:“你可想知晓这汤中的鱼肉为何如此细嫩?”

谭栀抬眸瞧他,饮下碗中最后一口鱼汤,点了点头,下一秒目光却被桌上冒着热气的红烧鲤鱼夺去,起筷便去夹,祁殊瞧他模样,哑然失笑,慢条斯理道:“方才在楼上时,我瞧见院后有一方荷塘。”

谭栀食了块嫩滑的鱼肉,手上还支着筷子,头也不抬:“那又如何?”

“店内买来的鲜鱼都会以网收之,置于荷塘活水中,食客点汤后再从网中取而杀之,所以汤中鱼肉才会如此细嫩。”,谭栀又饮了口碗中半凉的鱼汤,“只是这汤中水菜不是最鲜嫩的时候,明日清晨你早起,便能食到湖中摘起的新鲜水菜,与此时所食,全然不同。”

谭栀显然对祁殊的这句话将信将疑,只觉得他多事,又给自己盛了碗鱼汤,漫不经心道:“那你便明日早起来食,我觉得此汤已是甚好。”

祁殊听出他话中的不满之意亦不恼,夹了几筷桌上的时令菜蔬,“若是初秋时来,店家还会以纱布裹上新摘莲子入汤,盛出时纱布弃之,到时的汤,只会更清甜。”,言罢眉梢带了几丝笑意:“这几道时令菜蔬倒还不差。”

谭栀心中腹诽,面上却是挂着笑意,给他夹了几筷菜蔬,笑道:“相公说得有理。”

二人一顿晚饭,将近用去半个时辰,上楼时天色全然黑透,小二得了吩咐没一刻钟便送来热水,谭栀的发梢还湿着,就钻入了被中,想着方才饮的鱼汤来,直到祁殊悉索来到床前,才从被中钻出,面上落了几缕胡乱纠缠的乌发,没头没尾地冒出话来:“明日早晨我与你一同下楼去饮鱼汤如何?”

谭栀早知他不是自身口中说的那般,随家中兄长南下奔亲走散,他有着一双从未做过重活的手,修长白净像个握笔的读书人,性子却又精怪甚至有些无理,倒像是打小便被家中人宠着的小公子,连他亦不怕、不放在眼中,听完他的话亦不答,上床后翻身拿脊背对着还盘腿坐着的谭栀,压下勾起的唇角,揶揄道:“方才不是不愿吗?”

背后一阵沉默,半晌才传来人入被中的悉索之声,像是置气,又像是耍赖,谭栀扯去大半的被,祁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笑意,勾起唇角低笑起来,背后顿时响起几句细碎模糊的低语,闷闷的像在生气。

祁殊从来睡眠浅,不习惯与人同睡,不知是夜里何时,谭栀一个翻身他便醒了,从前与他一同来的酒楼小二都是主动在床下打铺,只有谭栀一点也不把他这掌柜身份放在心上,先钻入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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