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凭阑偷笑了声,
“嘻嘻,我刚才见过他咯,细皮嫩肉的,像个女娃娃,我今年都四岁了,他一看就比我小。”
“嗯,他确实比你小。这样,我还有事,看见那个走廊了吗?沿着它走到最后一个房间,宋喃应该在里面,你去找他玩吧。”
许凭阑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些不舍得这个好看的哥哥,还是不得不听他的话,乖乖去找宋喃。
宋衍目送他走到拐角处,正准备转身离开,就看见那人猴儿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跳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宋衍哥,我叫许凭阑,不是凭栏远眺那个栏,是灯火阑珊的阑,你可要记住我噢,我以后还会来你家找你玩的!”
宋衍愣了愣,点了点头,
“嗯,很好听,我记住了。等你及冠了,我替你取字,记得来宋府找我。”
小凭阑忍住内心的激动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这年宋衍七岁,许凭阑只有四岁。少年们儿时的承诺虽小,长大后回忆起来却总是让他们一辈子都难忘。
按照宋衍说的,许凭阑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才看见那个不怎么起眼的房间,与其他房间相比,它真的太小太旧了。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宋二公子,小小的一团缩在一起,任哪个有点良心的人看了也不忍心打扰。
偏偏许凭阑这个人,打小就没什么良心,一骨碌也爬了上去,凑在宋喃面前盯着他看。
如果说第一眼印象是白嫩,第二眼就觉得这个孩子实在太斯文了,连睡觉都这么老实,自己脱了外衣还不踢被子,睡相也正经的无可挑剔。
许凭阑又凑近了一点,捏了捏他的鼻子,觉得不够,又戳了戳他的脸蛋。
宋喃正梦见自己被娘抱着吃饭,却突然一会呼吸不畅了,一会又觉得脸上凉凉的,胡乱摸了一把,正好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许凭阑没想到他会就这么醒了,被抓着的手也忘了反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干笑了两声。
“泥笑什么?为什么戳窝的脸,又为什么会在窝的床上?还有,泥是谁啊?”
孩子,我们不久前才见过,你忘了吗?你也只比我小一点而已,不会记性这么差吧。
当然,许凭阑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想,不敢说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宋家二公子不高兴,爹娘也受到牵连。
“我是...我是来找你爹爹看病的,宋衍哥说你在这,让我来找你玩。我看你睡着了,还挺可爱,没忍住就戳了下你的脸...你可别生气啊,我不是有心的!”
宋喃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可爱?这不是用来形容女娃娃的吗?这么一说,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
“好叭好叭,窝梅有生气,还有,泥..也很...可爱。”
许凭阑听见他用这个词形容自己,顿时有些想笑。
“蛤,你比我小,只能我说你可爱,不能你说我可爱。”
“但是,窝娘亲教窝要实话实说啊...”
“..............也对,那,随你怎么说吧,我都可以。”
“泥叫什么名字啊,窝叫宋喃哦,舟子喃喃的喃。”
“凭阑,我叫许凭阑。现在跟你说你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说了你也不一定能记住,以后等我取了字,你长大点,再一起跟你说吧。”
“那窝们拉勾,拉了勾就是约定了,不能反悔哦。”
果然是小孩子,拉勾做约定这种事我一年前就不干了。
“好,拉勾。”
由此可见,许少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是从小就运用自如了。
饭桌上,官予安被灌得有些醉了,脸颊两边红扑扑的,一直到耳朵根上,许珘只是微微有些站不稳脚,对他的称呼也从小公子变成了官大人。
“许老爷,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日后若是在他处相见,能帮上忙的地方,在下一定全力相助。”
“官大人哪里的话,能认识大人已经是我许某的福气,更别提跟大人做朋友了,也实在不敢妄想得到大人的帮忙,大人言重了。”
官予安挥挥手,示意他靠近点,
“既然你我已经是朋友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哈哈,其实我....”
话才说到一半,官予安已经勾着腰吐了起来,幸好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要是看到官大人酒后是这个样子,恐怕又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了。
许珘正准备上前扶他一把,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给拦住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宋大公子宋衍。
“我扶着予安哥哥就好,不麻烦您了,许夫人还在那边等着您,二位早些回去吧。”
许珘一时语塞,也不好跟一个孩子别扭什么,道了两句谢便拉着柳淡烟就要回家,好像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这件事。
“诶,阑阑呢?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人回来?”
柳淡烟话音刚落,就看见自家儿子和宋府二公子有说有笑地从后院走过来,分开前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
“阑阑!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回家了!”
还在跟宋喃道别的许家小少爷一听到亲娘的河东狮吼吓得赶紧跑了过来,紧紧地贴在柳淡烟身边,眨巴了几下眼睛,一副委屈的小表情。
“那我们先走一步,官大人就麻烦你们了。哎,对了,还望宋衍小公子在宋丞相面前多美言几句,许某人相信医者父母心,凭阑还这么小,托宋家的福,也好让他的病情有个指望,在此先谢过二位小公子了。”
“嗯,许叔叔就算不说,衍儿也会这么做的。天黑路远,魏管家已经备好马车在门口候着了,衍儿恕不远送。”
直到马车缓缓驶出京城,许珘还在感叹,要是自家儿子有宋府上那个大公子一半的优秀就好了,至少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许凭阑靠在柳淡烟怀里,就着马车的车窗往外看,月色是霜似的白,只是悄悄看上一眼就好像能把人冻出病来,小小的身子又往柳淡烟身边缩了缩,幸好有跟那人的承诺,心里还是暖暖的,不一会,睡意也随着暖意席卷而来,没等到家就已经窝在亲娘怀里睡着了。
确定儿子睡着后,许珘才敢问了个一直想问又没问出来的问题。
“娘子,你说这官小公子那句话,到底想说什么?我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废话,你当然不知道,你知道你在大牢里蹲了多久了吗?儿子都会走路说话了你还没出来呢你能知道这个?”
“嘿嘿,我这不是出来了吗,听娘子这么说,像是知道些什么啊。”
“我只知道小皇帝身边有个红人,没想到今天见到本人了,竟然是个不到及冠之年的少年郎。秦素安那句话你也听到了,传言说那位公子有断袖之癖,看来是确有其事了。”
“宋夫..秦素安说的那句话我也听见了,开始只当句玩笑话在听,没多想,那官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柳淡烟挑眉,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打下马车去,
“谁跟你说官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了?”
“难道还有别的儿子?”
“有是有,不过是个女儿。”
☆、第五章
有了宋寒辰的辅佐,小皇帝安安稳稳地呆在皇位上,一坐就坐到了永平十六年。
那个委屈巴巴,只知道攥着宋寒辰衣角的奶娃娃,也长成了十九岁的翩翩少年。
连一直被朝中大臣暗暗说嫩的大红人官予安,都抵不住岁月的风霜折磨,一转眼就成了三十有二的官大人。
只是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平静,静到跟着爹娘一直住在李家村的许凭阑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差点忘了幼年时曾与人做过的约定。
“娘,我都这么大了,也该放我出去走走了!”
许凭阑半跪在地上,晃着柳淡烟的小腿撒娇,
“不行,你忘记你的毒了?第一次带你去找宋寒辰时便晚了一年,差点发生毒变,算算日子,距离下次毒发就只有一年了,你还嫌不够严重吗?”
“哎哟,娘亲,孩儿知道您是担心我,这不还有一年吗?我就出去一阵子,马上就回来了,好不好?”
“不行就是不行,别说了,做功课去,别以为你这么大了先生管不住你我就管不住你了。况且先生说了,人家李婶王婶家的孩子早就学完所有功课就等进京赶考了,就你,什么都一知半解,起码还得再来两年!”
“那我把所有功课学完,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那也不行,学完功课就给我安心在家养病,哪儿也不许去。”
“什么嘛...说好毒发就可以去京城宋府了,这么多年,就去了一次,其他时候哪次不是让我自己在床上疼得打滚,你们就只会冷眼旁观,现在我说要出去,倒心疼起我来了,哼!”
说完便摔门而出,留下一脸无奈的许珘和满脸心疼的柳淡烟。
“孩子大了,是该让他出去看看,”
许珘还是忍不住给儿子说起好话来,
“这么多年来,阑儿除了功课不好,其他本事学的也不少,又孝顺懂事,他就想出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多大的坏事,娘子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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