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 (震早见·小D)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震早见·小D
- 入库:04.09
老鸨强着笑容,看了看他们身上带的刀剑,应了下来。
心下却抱怨不停:这群江湖人,什么不要,偏要那两样!房月公子是有脾气的,寒江公子哪里又没有脾气?别说房月那舞有了身价便早已不在堂前跳了,私下里他也是再懒得练习的,现下就算硬拉出来,也不见得跳得多好。就说寒江公子那清傲的酸气,名头大了傲气也越盛,哪个入幕之宾不是他点了头才能进的?如今要他给这些江湖草莽抚琴,怕是要好生费上一番口舌落点老泪的。
抱怨归抱怨,要是一般市井之徒也倒罢了,这些江湖客杀人都不眨眼的,她哪里惹得起?只好暗里吩咐春晴他们拖延时间,急急的往后院去了。
春晴有点高兴,低着头认真打量着那些人。人家都说江湖人豪爽,虽然可能会粗鲁些,伺候得不好恐怕小命也搭了进去,不过赏钱肯定不会少。而且看这些人穿着打扮,也都还像有钱人。也许今天一天,便能赚往日一月的银子。
6
小倌儿们自己贴的贴,招的招,乳燕投林般的都去得差不多了,春晴也小心翼翼的走到一个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男人身旁。
那男人穿一身黑色劲装,腰上挂着把三尺长剑也是黑的,极少说话,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是不怒自威。叫春晴十分胆怯。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对方不开口,他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好提了酒壶在手里,随时备着。
再看其它小倌们,刚才贴上去的,贴稳的是少数,多数的被推了开,和他一样呆呆的站在背后。
一圈酒喝下来,春晴面前那男人杯子空了,他便连忙倾身倒满了。
那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春晴以为他不满意,心下忐忑得紧。后来别人叫喝,他也不怎么推辞,就喝了。
这些江湖人说了好多他听不明白的话,只是有些时候听见什么杀,谁死了之类,说到气愤处还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实在叫他心惊胆战。还是听懂了些许表皮,比如他负责的这个男人姓林,是哪个世家的大公子,虽然不怎么说话,武功却是不错,好像这次抓什么贼还立了不小的功劳,这些人还一起敬了他酒来着。
过了好一阵,老鸨才提心吊胆的走过来,脸色苦成一片:“各位大侠,真是对不住了,我们房月公子今天身体有些不适,不如让绿腰代替如何?”
一个穿白色文士衫的公子冷笑一声,就是那小倌贴稳的为数不多里的一个,把一直握在手里的折扇一展,道:“那你们寒江公子呢?”这口音,倒像是外地的。
老鸨吓得头一缩,结结巴巴的讲:“他…他身子…也不适!求各位大侠体谅一二……”
这时春晴身前那男人一直紧闭的凌厉嘴角终于是扯了一扯。
那白衣公子哈哈一笑,道:“你当我们是没钱请你的红牌?还是他们嫌咱们不配见?快些去叫来罢!要不然,这里哪个兄弟发起火来,小弟我都拦不住啊!”
老鸨苦着脸下去了。春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个白衣公子看似文质彬彬,可他刚才可听说是什么铁扇书生,这次还是他杀了那个什么贼的同伙。用的就是那把扇子!
春晴再倒酒的时候,手还在发抖,那男人也当没看见。春晴再倒,他就再喝,一直循环往复,直到房月终于不情不愿的上了台子,这桌江湖人也就没怎么喝了。这时春晴身上已是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那些人一个个都看着台上一身艳装的狐媚子,忘了自己姓什名谁了。房月见台下人的表情,更加的扭腰转眼,卖弄起来。
春晴偷偷看了看面前的黑衣人,他也看着房月,不过眼里没有旁人那份痴迷。
房月算是出来了,可寒江公子呢?春晴不禁左看右看,都没发现人影。也是,寒江公子的性子,怎么可能给这些草莽之客抚琴?
正想着,楼上传来一缕清越之声,却正是他家寒江公子的琴声。春晴抬头望去,那楼道上不知何时挂了一张青纱帘子,里面一个抚琴的人影儿。
原来是寒江受不了老鸨的哭哭啼啼,与她做的一个折中办法。
那白衣公子道:“寒江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清傲得紧。”春晴正担心开罪了他,心才悬起来,又听得他一句:“难得。”又掉了下去。
给这些江湖人做陪,身上简直是冷冷热热交替不停。
这边房月听到琴声,也便开始舞起来。
寒江公子的琴,是清雅的琴,房月的装束,却是妖娆异常。然而他不得不配着这琴声,收尽了他的妖娆妩媚。
本来以为会很不协调,可让春晴有些吃惊的是,房月的衣领还是低得过分,可他在那台上,一举手,一投足,却是与那琴声一致,清傲的。竟然,还低低的把一曲风情旖旎的醉相思也和上了寒江的琴声。
这些江湖人听琴看舞,倒也不喧闹。春晴依旧低着头,想,看来今天不会出什么事了。看穿着,看品性,这些人大概也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
一曲舞毕,铁扇书生站起来带头拍了几下,堂下跟着一片掌声。房月又恢复了他的原本模样,扭腰行礼,抬头时一个春波自然而然的便送了过来,极尽媚惑之能事。
铁扇书生一个浅笑对回去,自袖中抛出一锭元宝,道:“这人,在下今夜包了。”那元宝不轻不重,正巧落在喜笑颜开的老鸨手里。
旁边一人道:“公羊兄果然潇洒。”
那边房月正要走下来,却在脚下轻轻一扭,一张艳光流动的脸立刻配着失色,惊呼一声就要往下栽去。小倌姑娘们都跟着惊呼,心下都以为这房月怕是要出丑了。
说是迟那是快,铁扇书生趁势飞身上前抱得美人,还分神一边与刚才那人笑着回话:“多谢多谢。”
房月被打横扛起,那人走得飞快,春晴没来得及再多看一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去看楼上的寒江公子,却早已经不在了。
只剩张古琴横在纱帘里。
7
有人开了头,怕就该轮下来了。春晴又偷偷看了看身前的黑衣男人,还是那么一幅冷冷的样子,也不晓得会不会太厉害。
又过了一阵,做东的大汉跟老鸨结了帐,招呼着就要走了。
走?春晴有些奇怪。
也有其它小倌有些挽留,那大汉拍了拍他肩膀,哈哈笑道:“我们又不好南风,你留着干嘛?对了,是讨赏罢?”说着从袖里摸出一块碎银子,还左右瞧了瞧,道:“拿着拿着,别叫你们老鸨看见了!”
春晴忍不住笑了一笑,这大汉看似粗鲁,却实在还有些可爱之处,手心里忽然传来一阵凉凉的触感。他低头一看,也是一块碎银,看来少说也有三四两的样子。再抬头,却看不出是谁给了他的。
面前的黑衣人像刚才一样坐得端端正正,眼睛依旧没看他。
后来春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的银子,只是猜测多半是黑衣人。过了那么久,他还记得那递来的大手,是温热的,还有些粗糙。
这就是一向神秘可怕的江湖人留给春晴最深刻的印象。之后近两年时间,院里也不是没来过江湖人,但总没轮到他头上。
春晴有时候老在想,不晓得江湖人,是不是都像那天那些人一样好。
老鸨的生意照常做,春晴一天比一天高兴,总在偷偷的算还有多少就凑齐一百两。
这年冬天很有些冷,寒江公子前几日陪客人江上泛舟,不小心受了些风寒。
春晴这几日便常来照看,这日中午去厨房取寒江公子的药,没料到又遇上房月,被他踩了一脚,还差点打破药碗。
傍晚来了几个财大气粗的客人,非要点寒江公子去后园凉亭给他们抚琴。老鸨推脱不下,只好叫寒江去。
春晴自然不肯,寒江公子倒是说身子已没大碍,何必难为嬷嬷之类,撑着去了。春晴便跟着替他抱琴,心里十分的放不下。
到了凉亭,那几个客人果然十分刁难,哪里是真要听琴的,就只是又灌酒又不干不净说混话。春晴替他的寒江公子挡酒,越说染了风寒,那些人便灌得越厉害,还笑嘻嘻的调笑:多喝几杯多出点汗才好得快些,才好把你那冷冽给化做一汪春水儿。说着手上也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春晴与一起来的几个小倌倒没什么顾及,可寒江公子却怎么也是不愿的,一股子清傲上来,不多说话便想举琴砸人。春晴慌忙叫了一个小厮去寻老鸨。
找老鸨的小厮还没跑远,房月来了。大冷的天露着半个肩膀,血似的红裘衣,边上一圈雪白的长狐毛掩映脂玉似的皮肤,引得人不想入非非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