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尚可。
“陛下,您看什么呢?”谢镜愚被朕盯久了,有些局促。
“看你最近有没有老实听话。”朕哼道,坐正身子。
“那敢问陛下有何结论?”谢镜愚问,这会儿他似乎在忍笑了。
变得也太快了吧……要不是顾虑着天子的形象,朕一定白他一眼。“看起来还成。”就老实这一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陛下……”
听得他声音忽而变轻,朕不由转头看去。但就这一转头的功夫,谢镜愚便从他的椅子上起身,贴了上来。“陛下,臣想……”
他想干什么显而易见,朕不由真瞪了他一眼。见得如此,他便不再说话,直接用唇堵了上来。
“你这胆子真是愈发大了。”一吻结束,朕有些气息不稳地评价。虽说四下无人、帐幔相围,但现在真的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啊!
一向重规矩的谢镜愚居然笑了。“臣谢陛下给臣这个胆子。”
他笑起来长睫微微扑闪,着实令人心动。自诩不动声色如朕,都不免有点热血上头。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来了,复又凑近。一会儿还要出去,面上自不能留下痕迹;他侧过头,吻一路向下,直至没入衣领。
“陛下……陛下……”
朕本就被撩得心浮气躁,这会儿更是听不得他暗欲渐高的声音。“别出声,”朕喘气道,“一会儿被人听见了……”
谢镜愚果然不再出声。但没他的声音似乎又少了点什么,朕忍不住动了动。他似乎把这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一手迟疑地向下,隔着衣物碰到了——
还从没第二个人碰过那里,朕差点跳起来。但谢镜愚的另一只手越过朕的肩膀压在椅背上,所以朕只能继续坐在那里,眼睁睁地见谢镜愚眸色渐深。而后他跪了下去,椅背上的手随之滑落到朕身侧,另一只手的目标看起来是朕的腰带。
朕一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你不必如此,”朕深吸了一口气,想把那股四处乱冒的邪火压回去,“过一会儿就好。”
谢镜愚就着手被扣住的姿势望向朕,点漆般的眼珠里多出了一些平时没有的东西。“陛下,”他声音比朕还轻,然而其中坚定却毋庸置疑,“臣一直愿意。”
朕不由顿住。朕相信谢镜愚说的是真的,但潜意识里的那股唐突感仍然挥之不去。倒不是说朕不想要——男人箭在弦上的时候说不想要,真是太虚伪了。也不是说朕怕吃亏——就以这时代的静态画册,朕百分之三百相信朕比谢镜愚有经验。
但是,此时此地,怎么看都不是个好选择。在朕的想象里,若要走到这一步,不说红绸罗帐,至少也要沐浴净身之类的吧?
朕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谢镜愚听完,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陛下,”最后他说,从未如此无奈,“臣从不知道您……”
他没说下去,但朕随便想也知道没啥好话。八成嫌弃朕煞风景呢……“再者说了,在外头也不方便。图得一时痛快,等会儿怎么收拾?”
谢镜愚张了张嘴,像是想反驳,又放弃了。朕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上雪白的锦帕,顿时明了。但这么一磨蹭,感觉早就过去了。
“你好像也没……”朕偷偷地往下瞄了一眼。
谢镜愚立即挡了挡,相当没好气。“陛下!”
两人大眼瞪小眼,情况十分尴尬。就在朕怀疑朕是否太过古板的时候,外头锣鼓声起,意味着流水宴饮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可真是救了朕的命。“起来罢,陪朕瞧瞧诸位新科进士的表现。”
谢镜愚只得起身。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刘瑾隐约的身形就映在了屏风外。“陛下,魏王殿下求见。”
如果说刚才还有点旖旎气氛未散的话,这会儿也全没了。朕看了谢镜愚一眼,他面上已然变成严肃。“魏王怎么知道朕在这儿?”
“魏王殿下好似认出了陛下的车驾。”
朕顿时想起了元夕之夜。得,看来朕以后每次都要换一辆马车才行……再想到今日的重点之事,朕心中微微一动。“宣。”
作者有话要说:
嗯……
第34章
不过片刻, 雍蒙进来了。
刘瑾禀告过后,谢镜愚就飞快地给朕整理好了衣领。雍蒙应当不会看见任何可疑痕迹, 但也许谢镜愚在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触动他的神经。他先给朕行礼, 谢镜愚再给他见礼,而后他就笑言:“近日碰上谢相的机会比之前大得多了,看来臣有幸沾到了陛下的福气。”
“新科进士头回齐聚一堂, 臣也不能免俗,想要瞧瞧热闹。”谢镜愚答,从表情到口吻都毫无破绽。
“谢相此话说得真是对极了。”雍蒙还是笑着,望了望朕,“毕竟新科进士都是将来的国之栋梁, 乃陛下心之所系。咱们做臣子的,当然还是要以陛下之事为重。”
要不是知道他俩关系还停留在谢镜愚避雍蒙不及、雍蒙对谢镜愚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程度上, 朕真以为这是一次亲切友好的交流开头。演技都爆表了吧……
朕轻咳一声。“既然是上巳, 就不说什么重不重的了。稍作休憩,再评鉴一番新科进士的诗词歌赋,岂不是很好?”朕又挨个看了看两人,笑道:“刚刚听到魏王求见的时候, 朕就忍不住想,今日运气最好的说不定是朕。谢相和魏王均以才学闻名朝野,今日难得都在,朕只消听你们的高见便够了。”
两人齐称不敢。
此时, 外头的流水宴饮已经开始。刘瑾又进来一次,禀告说进士们的题目定下来了, 是樱桃。
“这倒不怎么令人意外。”雍蒙率先开口,“陛下特赐御园樱桃及糖蒸酥酪,诸人理当领旨谢恩。”
这话说得没错,朕也不吃惊。但问题在于,以樱桃为题,等会儿朕就只能听到一些歌功颂德的奉制诗了。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
谢镜愚似乎猜到了朕被败坏的心情。“道理是如此。但樱桃本非寻常之物,有人怕是首次得见,多少影响发挥。”
朕一想也是。这种时候,要他们想出除了夸朕以外的内容,确实有些强人所难。“那谢相可有什么主意?”
“臣提议,不如臣和魏王殿下以此为题比拼一场,陛下为裁。”谢镜愚恭声道。
此话一出,别说朕惊诧,雍蒙也小幅扬起了一边眉毛。但他很快把那种震惊压了下去,饶有兴趣地问:“谢相此言当真?”
“当着陛下的面,臣绝无玩笑之心。”
雍蒙微微睁大眼睛。“那真是妙极!”他搓掌笑道,“此比试是臣的夙愿,臣恳请陛下恩准。”
朕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谢镜愚大概是想给朕解闷,但雍蒙像是真心高兴?“谢相和魏王如此有兴致,朕怎么能不成人之美?说说,你们想比什么?”
“既然陛下为裁,那自然是陛下出题。”雍蒙立刻道,一副有得比就绝不挑剔的样子。
“臣附议。”谢镜愚也没有意见。
朕点了点头。朕知道的名句肯定比他俩都多,然而比起自己作诗……那还是算了。“就以你们各自擅长的体裁来吧。左右咱们就是比个彩头,定死了反而不美。”
“陛下说得极是。”雍蒙接口,双眼依旧望着朕,“臣斗胆一问,陛下的彩头是?”
见谢镜愚也望过来,朕便指着面前玉盘道:“意境高的赐樱桃,韵律好的赐玉盘。”
雍蒙一怔,而后笑了。“如此好是好,但不论输赢都是臣赚到……臣怎么能贪陛下的便宜呢?”
谢镜愚没说话,但他的眼睛里写着同样的意思。
“魏王此言差矣。你们比试,朕赐彩头;你们比得高兴,朕瞧着开心,两全其美的好事,怎么能叫贪朕便宜?”朕道,振振有词得很。
谢镜愚是见过朕如何把歪理掰成正理的,此时唇边便忍不住显出了笑意。而雍蒙又是一怔,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朕以前没见过的温度。“既然陛下这么说,臣不尽力怕是不行了。”
之后便是时限。朕定了一炷香,而后让人布置笔墨纸砚。
细香点上,谢镜愚和雍蒙都对着自己的白纸沉吟。而朕无意识地盯着那股淡而朦胧的青烟,思绪不由自主地发散开去。
雍蒙向来好诗词,又细心,今日会到曲江池、继而注意到朕的行迹实在不足为奇。他早年便风靡兴京,谢镜愚后来居上,他想和谢镜愚比试一番也实在无可厚非。朕一直不知道他接近是为何,直到刚刚——
那种微妙的感觉,该怎么形容?
雍蒙终于像个人了?
想到这里,朕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么?以前朕总觉得雍蒙完美得像是天上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刚才那个眼神却不是仙人的,而是一个会在正常人身上出现的反应。素来遥不可及的人突然变得真实可期……
难道雍蒙说要加强兄弟感情的话是真的?
朕没忍住多看了雍蒙一眼。他像是察觉到了,抬眼看来,又是微微一笑。可能还是因为之前眼神的缘故,朕瞧他这个笑也比之前有温度了。
继续往下思考,如果朕的猜测是对的,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雍蒙直到去年才想到要加强兄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