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这么想,而后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双眼里看到了自己一瞬间的咬牙切齿,还有他了然又促狭的笑意。
这种时候行不行都必须行,我只能庆幸我平日的锻炼没有停过。一撑手,我便坐了起来,顺带捞了捞腰间的两条长腿。“夹好了,别掉下去。”
“当然不会。”周潜笑着回答。考虑到这话是在他的身体腾空时出口的,他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仅如此,随着我的步伐,耳侧传来了湿软的热意;他的趾尖也有意无意地描摹着我的脊沟和肩胛骨,身体还稍稍紧绷——
我简直要被他弄疯了。
我早就为他而疯也不一定。
直到下半夜,卧室才重新恢复宁静。周潜在我给他清理身体的时候就沉沉地睡着了,平稳安详,惹得我在换床单的空隙都忍不住要吻他。等我把各种弄脏的玩意儿扔进洗衣篮、再返回卧室之后,刚躺上床就被他抱住了。
在他梦里都能有这种待遇,我不可谓不满足。“睡吧,陛下。”我用最轻的声音回复,也抱住他,手掌半笼着他的后脑。
“……嗯。”好半晌之后,周潜低低地道。
我正要跌落梦乡,不意听到回答,下意识地把人揽得更近。“你怎么醒了?”我含糊问,条件反射地往下一瞥,却撞进他无比清醒的眼睛里。
周潜似乎没料到这个,目光一闪,随即垂落下去。“没事,睡吧。”说着,他埋下头,就靠在我肩膀附近。
这姿态都称得上乖觉顺从了,但……没事?
我蹙起眉,刚才聚集的睡意霎时全都消散无踪。“怎么了?”我在他脖后稍稍施力,迫使他看向我。“真的吗,还有不能告诉我的事?”
掌下身躯微僵,让我更确定他在撒谎。虽然我很心急,但强迫他不仅没用、更可能起反效果,我只能按捺下来,耐心等着。
不长不短的安静过后,周潜软化下来。“只是做了个梦。”他用上了自己最轻描淡写的语气。
“噩梦?”我条件反射地追问,因为我很确定他之前睡着了。如果不是噩梦,怎么可能醒那么快?
周潜对此的回答是幽幽叹了口气,可能是明白了他无法轻易地搪塞我。“没有,”他否定,而后更靠近了我一些——几乎像是蜷在我怀里——“想你而已。”
这四个字比之前还轻飘飘,似乎根本没有重量。但我立刻听出了言外之意,浑身不由一震——
也许他做了个梦,也许他没有;然而,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能使他在短时间内清醒如斯,一定不是什么好原因引发的。再考虑到他最后的那句……
归根结底,极可能是我的离开导致了他的惊醒,即便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
如果真正入睡前都算同一天,那我已经是第三次感到喉头发哽了。“陛下,这么多年来……”我问,毫不意外地听到自己的声线在发抖,“一直如此么?”
他立即就发现了我的异常。“没有。”他再次坚决地矢口否认,“偶尔如此。”
这一听就是谎言。即便不是我问的一直,也绝不是他回答的偶尔。因为——
我也时常在半夜醒来。梦境里的过往有多么美好,身边的床铺空无一人就有多令人绝望。
我们都一样,我感同身受。
这正是我一下子得出正确推断的原因;我也确定他明白,只是嘴上不说,或者说了也是极力装作不痛不痒——他不想令我产生负疚感。
可他越是如此,我心里的某块地方就越是刺痛。它昭示着我的不合格,警告着我再犯的后果。“我……”
我刚刚开口,周潜却猛地抬头,极其准确地用唇把我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我根本无法拒绝他,只能用力收紧手臂,尽我所能地让他在我怀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
等这一吻完毕,两人紧密相拥,身躯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和之前的火热不同,此时此刻是温情的,令人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令人希望时间在此永久驻留。
四目相对,我又想说话。“陛下……”
但周潜皱起唇,对我做了个“嘘”的口型。而后,他的额头贴过来抵着我的,才称心如意般地闭上了眼睛。
我毫无办法,只能收了收手臂。被两次打断,我只能在心里把那句没能出口的誓言补完——
天命又如何?就和陛下一般,我绝不会输给它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今天要说什么……哦对,低调~
第117章
虽然周潜请了十天假, 但我们还是提前返回了国都。倒不是说区区几日就足够一叙相思,可周潜还有其余正事要做——他是个专业运动员, 同时还是个学霸, 自然不肯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他想要的学位早就到手了,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继续进修的决心。
“我去找导师,你去管公司, 正好,嗯?”
对此,周潜这么形容,不能说没有打趣。
我必须承认,公司事务确实需要我。但对现在的我而言, 唯一重要的事情只有他。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只能勉强定下心, 专注对付这几天积压的工作。最近集团没什么大动作, 我很快就解决了,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干脆摸起车钥匙就走。
相对之前几乎天天都能在公司留到最后,这太过不同寻常, 看见我下楼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一瞬不瞬地目送我,满脸都写着活见鬼三个大字。在电梯门关闭的前一刻,我听见了他们遽然爆发的议论——
“……副总这就走啦?”
“咱们公司要倒闭了不成?”
“瞎扯什么!看不到副总满面春风吗?”
“不是吧, 难道咱们要有太子妃了……”
……满面春风?我?
我忍不住在光滑如镜的电梯墙壁上端详起自己的脸。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但嘴角的细小弧度确实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想象着他们知道所谓的太子妃是周潜时会有的反应, 我差点真的笑出声。大概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蓝牙耳机正好在此时接通了,周潜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晚上有空吗?”
“当然有。”我想也不想地回答,“陛下要请我吃饭不成?”
他低低地笑了笑。“礼尚往来,也该轮到我请你了。”
我忍俊不禁地摇头。“你我之间,谈什么礼尚往来?陛下,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对面沉默片刻,忽而扑哧一乐。“多年不见,谢相果真是愈发牙尖嘴利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煞有介事地反驳他,“陈述事实不叫牙尖嘴利。况且,有周相金玉在前,我怎么敢班门弄斧呢?”
周潜真的乐了。又来回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和别人扯是没营养,和他扯就变成了乐在其中——他先把话题拉了回去:“说正经的,下午六点见?”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针正指向十一点整。“你还在学校,陛下?”
这种不答反问显然让周潜猜出了什么。“你这么早就下班了不成?”他怀疑地问。
我也不打算回答他,因为这明显是默认。“中午也一起吃吧,”我飞快道,完全没打算给他留拒绝的余地,“我现在出发去接你。”
周潜安静半晌。“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他用了个肯定语气,之前的怀疑统统变作了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迟早要知道。”我的回答很含糊,但我相信他明白——世界冠军加学霸光环,还有容貌加成,倒追他的男男女女恐怕能绕大学城十圈;要是我不出面镇一镇,数量估计翻倍也不止。
“你这是……”他低声嘀咕,后面半句听起来很像“什么恶趣味”,但他还是允诺了。“低调点。”
我应了,但心里颇是不以为然。低调?就以咱俩的身份,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啊!
但等把车停到教学楼跟前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周潜会那么要求。这座楼地处校园边缘,四下里老树深深,寻常人等不会走到。主干道上有不少游客,可这里只听得到不知名鸟儿的啾鸣。
怪不得他轻易就答应了……我无奈地拍了拍方向盘,下车等人。他出现得很快,还是独自一个,也验证了我的猜想。“陛下,”他走出楼门时我就忍不住开口,“你明知道边上没人。”
听出我的抱怨意味,周潜却笑了。“不是正好吗?”他揶揄道。
虽然我真心地想要阻止别人觊觎他,但话再说回来,就算他想要尽力避免给我带来可能的麻烦,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不情愿地轻哼一声,帮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见得如此,周潜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点。我正想指出陛下你才是有点恶趣味,第三人的声音却自横刺里插|入:“……等等,陛下!”
乍一听这个称呼,周潜的眉毛挑得都要飞起来了。他在石阶上停下脚步,满是怀疑地盯了我一眼,才回头看去。有个穿着白大褂的高个儿男生旋风一般冲出楼,手上拿着本砖头般的原版书:“还好赶上了……”他气喘吁吁,鼻尖冒汗,“老板让我把这个给你,他说你可能用得着。”
我眨眼,觉得老板应该是他们私底下对导师的称呼。但重点不在这里,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