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素被她扯住了袖摆,收回眸光之后,突然低声问道:“再过一段时日,便是千秋节宫宴了,你可还记得么?”
清欢猛然被问起这件事,思忖了片刻后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少爷是想要提醒清欢,要准备好那日的衣服么?”
“前一段日子,闵嬷嬷不是将太夫人为我做的新衣,都送过来了么?你去帮我挑选一件好的,不要太过于喜庆也不要太素淡。”顾之素听她说起衣物,倒是有些漫不经心,只是在提起宫宴时,眼底蓦然闪过几分暗光,“对了,我记得你和梦儿的交情,仿佛很是不错?”
清欢不知他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闻言点了点头诚实回道:“是啊,梦儿虽然是针线坊的双子,但是可比那些主院里,还有临江院的双子好多了,每次我不会绣的时候,都会笑着来帮我把东西绣好。”
顾之素听她这么说,笑容多了几分无奈,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都好一段时间了,你的绣艺可有长进?”
清欢猛然被他戳破此事,顿时有些郁郁的摇了摇头:“少爷……”
顾之素见她失落的那模样,抿了抿唇后低笑一声,想到宫宴之上自己的谋划,不由若有所思淡淡道:“看来是没什么长进了,真是可惜……梦儿也教了你许久,我想慰劳一番他的辛苦,这一次宫宴我想带他前去。”
清欢一听他要带着寒梦去,顿时目露惊喜之色道:“您要带他前去!太好了!那……”
顾之素不必看她就知晓她在想什么,如若这一次宫宴之上不会出事,他或许还会带着清欢一起去,只是这一次宫宴是必定要出事的,他已然可以想见除了自己的谋划之外,还有钱亦铭和长安都会各有准备,到时候那宫宴之中事情爆出,以清欢的这点本事万一冲撞谁,亦或是被人算计的话,他想要自其中完全脱身不容易,也很难将清欢保出来了。
想到此处,他含笑挥袖超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既然要带他怕是不能带你,你就安安生生与胡牙在院里待着,待到回来之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在街上给你带糖葫芦。”
清欢最喜欢的就是糖葫芦,一听见自家少爷说糖葫芦,就知晓少爷是真的不想让她去,因此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那好,少爷我们说定了!”
顾之素含笑点了点头,目光愈发幽深:“说定了。”
待回到院子里之后,清欢就飞奔而去给他挑选要穿的衣服,顾之素则转开眸光看向院门前的胡牙,正守在院门前不知想些什么的胡牙,猛然察觉到一道眼光正看着自己,立时浑身戒备的看了过去,看到竟是顾之素的眸光之后,立刻放松身体下意识抬手挠了挠头。
顾之素推门刚进到屋内,就觉得一片暖香扑面而来,他一边解开大氅系带,随手交给身后胡牙,一边拎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
胡牙刚将大氅放置在木施上,回头却见一杯倒好的热茶,不由微微怔然接过茶杯,不解其意的轻声问道:“少爷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沁儿与你相比少了几分沉稳,因此据我猜测,他会将命令日厄的令笔,交给你。”顾之素垂首看着冒袅袅白烟,杯壁发烫的浅青色茶杯,说罢这话后一扫他的神色,便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看你这副神色,我应当是猜对了。”
胡牙不曾料到他会提起日厄,闻言先是怔了一瞬,随即肃了神色当即半跪下来,垂头低声问道:“少爷想要……想要令笔?可是——”顾之素知晓他的犹豫乃是因长安并未吩咐,若他朝月鸦索要令笔月鸦是否可以给他,便回身走到桌前摊开一张纸,准备给那人写一封短信:“自然,若你担心其他,给长安发信,我亲自与他说。”
胡牙看着顾之素正要拿笔的背影,念及这几次自家主人来之后,便总是在屋中过夜之事,他晈了晈牙自怀中掏出令笔,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敢烦劳少爷,请您收下。”
顾之素的笔还未落下,猛然听到这一句顿时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令笔上,抬手自他手中取出了令笔,手指在那令笔之上点了几下,随即快步走到门前推门而出,停步在屋后偏僻一处,抬手拧开了令笔。
就在他拧开令笔的一霎,一道细细的白烟浮起,带着一股极淡的腥味,两道影子倏忽落地,正在顾之素脚边不远停驻。
见到这两人,顾之素舒了口气,自袖中拿出一只手指厚,半片玉佩模样的,艳红色琉璃石榴花,沉声嘱咐道:“几日之后便是千秋节,宫宴之上悄悄将此物放在陈名身上,莫要让别人发现。”
跟在他不远处的胡牙,在看到那枚琉璃佩时,面色突然就变了,下意识喃喃道:“这是一_”顾之素乍然听到他的话,敏锐觉得有些不对,侧过身来紧盯着他:“怎么,你知晓什么?”
胡牙与他对视一眼,不曾犹豫片刻,就自袖中拿出一张纸,双手递了过去:“是主子……主子知晓此事,说若是您想要处置陈名,就令我将此事告诉少爷。”
第113章 失却记忆
顾之素看着日厄两人接了琉璃佩,霎时消失在自己面前后,低头迅速将那张纸展开,发现其上正画着方才,他交给那两人的艳红琉璃石榴花,再度抬眼之时察觉到胡牙试探的眸光,便将那张画了图样的纸塞回袖中,轻声嘱咐道。
“既然如此你便回他我已知晓,今日的事情也如数稟了就是。”
胡牙没能在他面上看出端倪,这时候也不敢乱说什么,忙点了点头道:“是,少爷。”
待到他复又回到屋中,在窗前将那绘着琉璃佩的纸展开,手指一点点勾勒石榴花笔触,方才禁不住喃喃道:“你竟然知道么?这个时候,独孤俨都没有找出的隐秘之事,你竟然也知晓……看来你对宫中一切,的确是了若指掌。”
能够得知陈名的这个破绽,他是靠了前世的记忆沾光,陈名此人与顾文英狼狈为奸,自然在好色上也是一模一样,他暗中培养了一位美人送进宫中,却耐不住与美人有了肌肤之亲,后来即使美人已经入宫,他还是念念不忘这位美人,最终在和那美人幽会的时候,被大怒的皇帝发现处置了。
按照他的记忆,这件事应当是在两年后,陈名站稳了脚跟才发生,当时揭露此事不是别人,正是偶然发现美人握着琉璃佩,却躲躲闪闪不欲人知的辛临华。
当初他听闻辛临华的解释,便信了他发现那美人秘密,乃是无意凑巧了,但现下想一想,莫不是他想要给皇帝戴绿帽子,也勾引了那位水性杨花的美人,那美人才将秘密告诉他这个奸夫,让他能够寻到机会揭露美人和陈名之事。
陈名那时在明都之内,已然做到了兵部尚书之职,辛临华就在他死后,悄悄将心腹推上位置,得以顺利的接管兵部,在军机上蒙蔽皇帝多次,将自己的下属安插进了各个军中。
此刻回想起那些前世之事,顾之素眸光深沉看不见底,将手中的琉璃佩图样放下,低身坐在桌前,拿起笔准备给那人写信,可刚落下长安两字,他的笔就骤然停住了。
如若当初他与长安更亲密些,亦或是他能不做那陪嫁媵妾,又或者不真心爱上辛临华,前世的一切想必都会不同——然而他的神色也只恍惚了一瞬,便重新复归清明,笔锋在宣纸上停顿刹那,已然晕出了一个墨点,顾之素定定盯了那个墨点一会,唇角却缓缓露出微笑低喃道:“想这些做什么呢……都过去了。”
写好了给那人的信笺,令胡沁儿找机会送出,顾之素随手拿了卷棋谱,坐在贵妃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就在落下围困黑子的白子之时,脑海之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辛元安与他不一样,根本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如今他知道用这样的计策,就一定能令陈名死去,那么今生有他暂且不说,前世为何却没有用陈名之死,收服独孤俨及其残军?
顾之素神色莫测的坐在榻上,将手中的棋谱放了下来。
他想起前世自牢狱之中走出的独孤俨,犹如罗刹而非现下的人,那人没有收服独孤俨,或许是不希望杀了顾文英,引起顾氏一族对他的注意?还是因为……他觉得独孤俨性格莫测,或许不会为这恩仇所限?
就在顾之素垂目思索之时,此时身在皇子所中的人,则刚刚拿到了一卷信笺,展开迅速扫了一眼,薄唇微勾露出一抹笑意:“他竟然知晓陈名那件事?不愧是能收服独孤俨的人,明明身处于后宅之中,居然连宫中消息也这样灵通——”便在他说完这话的下一刻,那双墨蓝色眼睛陡然一闭,立在桌案前的高大身影一晃,他背后一直悄无声息立着,着一身月白胡服的女子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唤道“主子?”
辛元安只觉眼前突然模糊,后脑更是隐隐作痛,不由稍稍抬手去触——在他后脑发冠之下的方向有一道被石头砸出的疤痕,那是他十三岁时在伊妃死后守灵之时,被觉得是他害死了伊妃卯着劲要打他的辛元平,一块砖石砸到后脑之后的痕迹。
当时他被砸昏在出宫的路上,醒来之时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之前的事,当时萧烨尚且还在明都之外,他宫外也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他并不知道自己出宫要做什么,只是心中仿佛还存留着急切,欣喜,懊悔等等复杂的情愫,令他心中焦灼却更加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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