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缤纷一定是想岔了道,眼泪珠子不要钱一样还是扑簌簌往下掉,脸色是苍白的:“没有了,没有了!她一定是死了,她一定是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嘴里叽叽歪歪,人眼看摇摇的就要倒下去。
徐薇想去扶来着,可是缤纷身后出现一个人,将她扶牢了,还问:“在这里聒噪什么?”
见到这个人,徐薇松了一口气,就着她怀里拍拍缤纷的肩膀,“醒醒,你的大魔王来了。”
缤纷的震惊脸脸上还是一丝血色也没有,转过身抬头望了望,哈了一声,没别的表情,还是哭。不过渐渐的脸上有了一点颜彩。
徐薇放了心,悄然遁了。讲真,她的文案再不写,晚上又要熬夜了。
这里缤纷被夏天扶得站稳了,又听她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缤纷抬起两只爪子扶住大魔王的脸,感受到上边的温度,哭着笑出来:“你没死啊?”
夏天的脸黑了:“有这样红口白舌咒人死的吗?”
大魔王脸上还是新娘化妆,但是身上已经不是婚纱了,而是衬衫配外套,手臂叉腰,外套就搁在臂弯里。这样十里红妆的美人,却显得很帅气。缤纷笑起来,笑自己的好运气。对于这样的好运气,不要悲伤已经失去,要感恩曾经拥有。
缤纷笑了一会儿,忽然做了一件十分胆儿肥的事情。
她挥起右手,一巴掌扇在大魔王的脸上,落下五个鲜红的指印。
夏天对一切都表示淡定。当和自己的对手的是个智障时,就更要对所有出乎意料的剧情有所准备。所以挨这一巴掌,她一点也不吃惊,只是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小智障的逻辑,“为什么打我?”
缤纷擦了一把脸,“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打人。”
夏天点点头:“你知道我这张脸打一下多贵吗,你把自己卖给我都赔不起。”
缤纷冷笑:“你都已经结婚了,你一个有家庭的人,好意思收购我?”
夏天抬起手指,轻轻抚着自己脸颊上的五指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来这里干什么?”
缤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口这么怨毒:“来看看大魔王死了没有。”
夏天眯了眯眼:“你咒我?”
缤纷点点头:“你还健在,我就安心了。”
“当然,我若是先走了,你今天只怕要哭死在这里。”夏天耸了耸肩,“毕竟你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缤纷这个时候反而安静下来:“对,我什么也不会。是个智障,配不上你。”
“这么说来,是恢复记忆了?”夏天将自己身上的衣领整了一整,一脸轻松。
“恢复不恢复,都和你没关系。”缤纷咬了咬牙,转身要走。
夏天从她身后喊她,“小智障,你不要去看看大神嘛?”
大神?缤纷耳朵竖起来,忍不住转过身问:“黎馥杏?她怎么了?”
夏天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点点自己的嘴唇,“来,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路太太,”缤纷强忍着内心的几味杂陈,编了这么一个称呼,“你太不要脸了。”
不要脸的路太太到底还是带着她去了黎馥杏的病房。大神哼哼唧唧地,右腿打着石膏,放在一旁,见了缤纷,先还一脸的不敢置信,接着疯狂地大笑起来:“小美人,我正好想你烙的饼,你就来了!我说我有脑电波召唤术,叶蜜蜜偏不信!”
缤纷摸摸她的腿,眨巴着眼问:“怎么伤的?”
黎馥杏哼哼唧唧:“我啊,知道你们夏总结婚居然不请我,我很生气的不,有好吃的居然不找我,所以我就偷偷地去了,不请自去,打算混顿酒席吃吃。谁知道那里发生了枪战……”一脸懊丧,“小美人你信不,我自己一个写小说的,都没想到他妈的婚礼上居然有枪战。混乱中一颗子弹看上了我,跑到我腿骨里边去了。还好…”
缤纷一额头的冷汗,“还好你福大命大。”
“是哒,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没吃过呢。”黎馥杏瘫在枕头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概我以后可以吃很多好吃的。”
夏天在一旁啧啧两声:“黎馥杏么,最后肯定是馋死的。”
黎馥杏哼哼唧唧:“关你什么事!”
缤纷觉得又荒谬又可笑,这一整件事都充满了狗血和诡异的传奇色彩?她想开口问大魔王,但是又觉得难以启齿。到最后自己做了决定,又有什么好问的,无论是什么原因,她就是骗婚了。就是做了别人的太太。和她多说一句,她都觉得恶心。还有为自己感到难为情。
比如此刻那个路先生走进来,她林缤纷杵这儿,算什么?他老婆的老情人?金牌小三?撬墙角的?
猪八戒照镜子。
她拍拍黎馥杏的肩膀,“大神,你好好休养,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黎馥杏委屈巴巴:“为什么是过两天?不能明天就来么?”
缤纷还没说话呢,那边的大魔王替她答道:“她明天有事。”
她明天确实有事,但是夏天怎么知道她有事?狐疑地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她,谁知那大魔王也正盯着她看呢,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漫上心头,她霍地退开,和大神挥了挥手就奔出了医院。
她到徐薇家时,那个家伙还在公司加班。接了缤纷的电话,还挺懵逼的:“你回我家干什么?”
缤纷哭笑不得:“我们说好的啊,我来这里,在你这儿借宿两天。”
徐薇在电话那头爆了句粗:“我以为你见到夏天,今天铁定回不来了。所以我又揽了好几个活儿。你等等哈,我回来给你开门。你在小区外边找个店子坐坐,等我一下。”
缤纷答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施施然走出来。
这一片,住宅区的档次虽然参差不齐,但是外边的消费那是一致地高。所有的店面看起来都像能把人生吞活剥掉那么贵。可她今天累得很,根本站不住,所以还是钻进一家看着稍微平民化一点的咖啡馆,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这特么就是多事之秋。
她点了一杯饮料,端着杯子还没挨到嘴唇呢,就发现斜对面有人在看她。这人还不是别人。这个人,她都已经选择性遗忘了。可她就是有本事,又重新回到历史的舞台。
方维坐在不远处那桌,手里拿着录音笔,神采奕奕地和她对面的人对谈。缤纷猜想她大概是在这里做采访之类的。觉得呼吸不畅快,将手里的杯子放下了。拿右手捶着自己胸口。
方维那边进展却十分顺利,你来我往再十数句就结束了谈话,她对面的男士先站起来,方维也跟着站起来,和对方鞠了躬,目送他走出了店面。
然后,这方维大魔王就过来了。
缤纷觉得自己得了一种新的呼吸道疾病,名叫哮喘。捶胸口的那只手捶得越来越快。
方维施施然在她对面坐下,冷静高傲得像一株水仙花。
缤纷打了个招呼:“你好。小开心呢。”
方维露出一个惬意的笑:“劳你记挂,她很好,爸爸回来了,带她在家玩。”
这店内的灯光偏昏黄,大概是故意要营造一种怀旧的气氛。缤纷选的这一桌头顶恰好有吊灯,灯光打下来,显得方女士脸上一个毛孔都没有。这是真正的瓷肌。
“你找我有事?”缤纷问。
方维将录音笔放进自己的手提包,笑道:“其实,先前,我回来的那一次,问过夏天要不要复合。”
缤纷觉得自己要发疯,“……你告诉我做什么?干我什么事。”
“是,现在是不干你的事了。”方维抿嘴笑了笑,“当时我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她知道我的能力,我为她打理所有的出版业务,还有,我有孩子,他们年纪都还很小,只要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那么长大以后,他们也会是夏天的孩子。但是……”
虽然不干自己的事了,但缤纷还是有了欲泪的冲动,“但是?”
“她拒绝了我。”方维垂下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下两抹很浓重的阴影,“说我其实很自私,离开的时候很自私,回来的时候也是。她还说…”
缤纷的眼泪就要掉下来,几乎是无意识地跟着呢喃:“她还说…”
“她还说她爱你。”方维露出一个嘲讽笑,“她说十分爱你,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对你的哪个部分着迷,但她确实深爱你。”
缤纷的泪腺突然就崩溃了,咸涩的泪水不受控制飚出来。
“可惜,”方维站起来,“我早就和夏天说过,人生在世,就是有许多的妥协。她当时说这些表白的时候那么坦荡荡,可是转眼,这才多久,不也低头了妥协了,做了路太太?所以,没有谁比谁高贵。”
缤纷捂着嘴,身子一抽一抽的,一个不小心,抬手碰翻了桌上那杯咖啡。淌得一张桌子都是。还淅淅沥沥地流到地板上去。
方维居高临下看着她,摇头赞叹,“缤纷,可惜了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虽然垂着头,伴随着高跟鞋的笃笃声,缤纷知道这个大魔王去远了。抬起头来,发现服务生小哥正在清理这里的狼藉。
“不好意思。”缤纷道歉,“我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