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过了几秒钟,一点点移到陆尚的床前,眼中满是点点泪光,“爹,子筝不想走!”
“不想走?”陆尚苦笑了一下,语气不是冷酷无情而是疲惫,从未有过的那种无力那种苍白那种疲惫,“不想走你会冒雨去走那条小路?不想走你陆大少爷连一天都等不了?陆子筝,你真的不想走么?”
陆子筝无言以对,是啊,自己昨天夜里真的好想走,好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一切,走的彻彻底底,走的潇潇洒洒。可是现在,他不想走了,他舍不了那声声的呼唤,他弃不了这份难得的温暖,他欠他的,他欠陆家的!他认了,他真的认了,是缘是劫,是幸是不幸,他都认了!
想清楚了想明白了这一切,陆子筝恳切的说道:“爹,子筝任性了,求您原谅子筝,子筝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走!”陆尚一脸的失望,陆子筝刚才那一瞬间的思索在他眼中都成了犹豫,他是真的失望了,“陆子筝,你不要让本王命人赶你出去!”
陆子筝一下子紧紧拽住父亲的衣角,可怜兮兮的哀求,“爹,求您了,都半年了啊,子筝来到这都半年了,爹……”
“走!”陆尚依旧坚定。
“爹,难道人一旦做错事就真的没有一点挽回的机会了么?就算在军队里也总会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吧……”陆子筝说的无限恳切,小脸上挂满了盈盈的泪光。
陆尚望着这样的儿子,不由自主的心疼,不禁怪自己心真的是太软,竟然被他吃的死死的,“陆子筝你真的让本王很失望!”话语依旧冰冷,但却有一丝转机,大有开始说教的语气,“本王教了你半年,就教会了你任性、蛮不讲理、说谎么?”
陆子筝急忙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回话!”陆尚的声音中依旧充满着愤怒。
陆子筝惶恐万分急忙回答道:“子筝知道错了!爹请息怒!”
“滚!”陆尚看到陆子筝一脸的慌乱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气结。奈何现在的身子并不适合教训儿子。
陆子筝脸色瞬间苍白,他好怕好怕父亲真的会赶自己走,慌乱的哀求,“请爹息怒!子筝错了!子筝真的知错了!子筝再也不敢了……”
“滚下去好好反省,别在这碍眼!”陆尚冷冷的说,明明是不忍看儿子的惶恐,话到了嘴边却完全变了味。
陆子筝脸色死一般的苍白,只感觉到浑身无力。
他,讨厌自己!
他真的讨厌自己了!
他都不愿意看到自己了!
碍眼……原来自己真的只是……碍眼!
起身,以自己都不知道的失魂落魄的状态离开……
心结难解
有些事有些人或许到了最后才会发现一切不过是个海市蜃楼,曾经的一切真的也不过就是曾经。
当洛亦兮决定此生再也不与南宫泓诺相见的时候,却意外的因为令狐笑笑的事一行人的行程耽搁了下来,就这样竟又和南宫泓诺住在了同一屋檐下。
南宫泓诺原本就觉得父子心结难解,毕竟这么多年他委实也没拿洛亦兮当过自己的儿子。或许,相见不相认是最好的结局。毕竟是那个孩子自己愿意放弃的不是么?自己是老子自然不会去上赶着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或许是上苍眷顾,实在不忍这父子两个再发生什么纠葛了所以两日两人竟没有遇到。
心地善良的慕容幽雪见到百姓疾苦便想出去赠衣施药。将这想法一说,大家全部赞同便说好一早便一起去。
就在这一日早上,洛亦兮出发前的那一刻,竟再次碰到了南宫泓诺,洛亦兮的神情闪烁。
南宫泓诺很自然的微笑着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洛亦兮愣在了那里,望着南宫泓诺离去的背影,眼神中竟是无比的感伤,原来,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这一幕恰好让刚出房门的令狐笑笑尽收眼底。
令狐笑笑苦笑了一下,默默的走出了客栈,久久的望着天空,微微红了眼眶。天,你可知笑笑的心?地,你可懂何为不悔?
她不能忘记亦无法忘记,看到洛亦兮的第一眼,那么冰冷的房间那么清冷的地方他竟然安之若素!就是那张俊秀的脸上的那份平和感染了自己,让自己心心念念不能忘记。而现在,即使再温暖、再安逸,令狐笑笑也无法在洛亦兮脸上找到那份曾经的平和。曾经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有希望在吧?而现在,失望了吧!又或许是死心了吧?
令狐笑笑低头转身,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洛亦兮,或许真的是笑笑上辈子欠了你!”
南宫泓诺正在房间中看那些看不完的公文。一缕斜阳悠然而过,他终是再也无法忍耐,赌气似的随手将手中的公文丢在了桌子上。剑眉微蹙,一缕清愁浮上面庞。
无法安心,自从今天上午和洛亦兮再次相遇后他就无法安心。
满心满肺都是那个孩子清冷的容颜,头脑中无时无刻不是自己和那个孩子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些他未曾注意过的小事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打乱了他的心神搅乱了他的理智。
“我要见你们王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声音很是清亮,南宫泓诺回过神来。
“乞禀王爷,有个自称是您的朋友的姑娘求见!”侍卫来报,南宫泓诺微蹙了一下眉头,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屋内闪入一个火红的身影,白皙的面庞略微有点婴儿肥,一双闪亮的眸子一进来就散发着明媚的光,长发及腰由一个红色的带子随意的束了,周身不着一珠光宝玉,毫无贵气矜持可言,但却散发着一种灼人的光芒,明媚的就像是三月里的阳光,让人不由自主的靠近,情不自禁的喜欢。
令狐笑笑被南宫泓诺瞅的心中一阵慌乱,瞬间脸上飞满了红霞。
南宫泓诺见到她的几分娇羞不禁惊叹竟是如此动人,也无意再令她尴尬,清了清嗓音,温和的问道:“姑娘你找本王有事?”
令狐笑笑急忙摇摇头,忽然间又意识到不对,急忙点头。
南宫泓诺温和的一笑,“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令狐笑笑瞅着他,面前之人一身的儒雅,一袭白衣几许清瘦竟给人一种谪仙之感。难怪洛亦兮会生的那般超凡脱俗!
令狐笑笑不好意思的微微浅笑,语气平和,“南宫王爷,我是洛亦兮的朋友……”
夕阳已经坠下地平面,洛亦兮和白修羽陪着慕容幽雪出去赠医施药刚刚回来。而君莫忘向来行迹飘忽不定,此刻也不知在何处。洛亦兮想到早上令狐笑笑突然说她身体不舒服便独自留在了客栈中,心中很是担忧。故一回来便急匆匆的要去找令狐笑笑,想去确认一下她的身体是否无恙。
在进门的那一刻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洛亦兮一愣,完全呆立在那里。
南宫泓诺一脸的严肃,“来我房间我有话对你说!”十足的命令口气。
洛亦兮不禁苦笑,无奈的给了大家一个放心的眼神就默默地跟着南宫泓诺离去。
无声的进了南宫泓诺的房间,轻轻的关好房门,转过身来时才发现南宫泓诺已经端坐在了凳子上。
洛亦兮只感觉一阵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是在从前,只怕自己早就乖乖跪下了,论亲,他毕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论公,他是堂堂的南宫王爷,自己一介草民亦应该跪下见礼。可是,他就是无法挪动。仿佛,脚下已有千斤。
南宫泓诺略微有些不快,生为王子无论在何等的情况下都应该守自己该守的礼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哪能如此方寸大乱呢?
洛亦兮看到南宫泓诺脸色不善,略加思索就知道是自己失礼所致,急忙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草民洛亦兮见过王爷!”
南宫泓诺心中一冷,草民?他还真的是倔强呢,有意冷落,所以看都不看向他,只冷冷的说了句,“起来吧!”
洛亦兮规矩的起身,举止优雅,毫无惧意,落落大方地说:“不知王爷叫草民到此所为何事?”
刚刚南宫泓诺一心想着纠正儿子的失礼了,此时经洛亦兮提醒方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脸上的表情瞬间温和了许多,“你过来!”
洛亦兮诧异的走到南宫泓诺的身边,一脸的漠然。
南宫泓诺凝视着他的双眸,语重心长的说:“亦兮你抬头看着父王,听父王说好么?”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竟暖的让洛亦兮一瞬间有掉眼泪的冲动。
洛亦兮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头,静静的望着南宫泓诺。
南宫泓诺拍了拍洛亦兮的肩膀,温和的说:“亦兮,父王已经想明白了,过去是父王太过执拗,将那贱……你娘的错归责到了你身上,父王苛责你了……跟父王回家好么?”
洛亦兮原本听到南宫泓诺的罪己诏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感动,但一听到他脱口而出的那个贱字时,心一下子就再次冷了,他是要说贱人吧,试想一个贱人的孩子他又怎么会珍惜?回去?回去又会怎样?还不是那无尽的冷落,那彻骨的鄙夷?
“多谢王爷厚爱,但洛亦兮乡野村夫一个,放荡不羁惯了,跟王爷您回去恐怕会折辱了您那高贵的南宫王府!”话说的很是决绝,甚至带着几分讽刺,连洛亦兮自己都不禁诧异这番刻薄的话竟是出自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