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过程两人都很安静，在顾冰有意掀开林音上衣帮她擦腰侧伤口时，被林音拦住了。
“那个……腰上的伤我自己来，你快去洗澡。”
顾冰鼓了鼓脸，挫败看着林音格外拘谨的表情，泄气了。
“行。”
她起身回浴室拿上睡裙往外走，却被林音叫住了，“你卧室的热水器不是坏了吗？”
承认，还是不承认。
顾冰明显是想和她亲近的，可行动上林音还抗拒着，不如就用言语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
循序渐进，她如是想着。
“啊，刚才是骗你的。”顾冰轻松道。
林音愣了两秒，还没从顾冰的话中反应过来，呆呆问，“为什么要骗我。”
顾冰咬唇，指尖抓紧了手上的睡裙，回头怔然一笑，“这个嘛，当然是想帮你洗澡，顺便再……”
顾冰眼神露骨的将林音全身上下扫了一遍，餍足的表情仿佛她已经将她生拆入腹。
林音下意识抓过旁边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严严实实盖住，背后却有些发凉。
顾冰那眼神，绝了。
“晚了，刚才我看得差不多了。”出门前，顾冰还不忘给林音造成一定的心理冲击。
被看光光的某人，将头埋进被子里，想着某人故意耍流氓的行径，痴痴笑了起来。
****
五天假期很快过去三天。
公司的事让顾冰忙得头昏脑涨，啥也顾不上。当然，除了帮林音洗澡。这似乎已经成了顾冰每天的娱乐项目。
可每当林音提出要去看顾冰的父母，总会遭到她的反对。
顾冰的理由是，林音的伤还没好，不能四处乱跑。
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好吃好喝伺候了三天，林音早就不把身上这点伤当回事儿了。
这天，顾冰正绕在林音身后帮她擦头发，林音又状似无意提起了那话题。
“后天晚上我就要回去了呢。”
“过去。”顾冰纠正道。
“有区别吗？”
“当然有。回去，说明你潜意识将那儿当归宿，过去，才能证明你认可我这儿才是你的家。”
兴许林音就随口一提，可得知她潜意识没将这儿当家的顾冰还是有些不满意。
“哦。可你不将我当家人啊，我怎么将这儿当成家。”
“我哪有。”她辩驳。
“带我去见你父母。”
再度提起，顾冰前倾身子瞥见她眼角那狡黠的光，无奈失笑。
原来她是在这儿等着她。
“明天忙。”
“后天呢。”
“后天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有那么见不得人，还是说，你潜意识里……”
“别乱想。”顾冰厉声打断林音的话，仔细想了想明天的行程，妥协了，“明天带你去。”
“你实在忙的话，我可以自己去的。”
“说什么傻话。”顾冰斥了一句，将擦水毛巾搭在林音肩膀上，拍了拍，“你自己擦，我去拿个东西。”
顾冰回来时，手背在身后，林音正歪头擦头发，看她拘谨的模样，不解问，“你手上藏了什么东西吗？”
本就是随口一问，可顾冰认真答了，“嗯。”
顾冰手心朝下，拳头递到她眼前，突地张开，黑色的细绳子下方吊着一块雨滴形状的玉石。
通身翠绿色，小巧玲珑，晶莹剔透。
林音眨眨眼，就听她问，“喜欢吗？”
“给我？”林音翕了翕唇，还在惊讶。
“给你。”顾冰说完，俯身凑上去，给她戴上这玉石。
“这是以前他们给我的，但是他们去世后我就没戴了。本来是想给你一个镯子，但是镯子在顾家，我这两天一直没时间去拿，就只能先将就着给你这个了。”
给她，她的承诺。
林音指尖摸着那光滑的水滴，一瞬间茅塞顿开，“你因为这个，所以迟迟不带我去？”
“……算是。”顾冰有些窘，没想到林音竟猜中了她的想法。
“我想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顾冰盘腿坐在林音面前，一字一顿的重复。
她是她的人。
是以这重身份去的，而不是随随便便去的。
“傻。”林音嗔了一句，摸着水滴的眉眼却笑个不停。
顾冰怎么这么傻，她以为这种事情心照不宣就好，她们知道彼此，认可彼此就行。
可她偏做了，她心里甜滋滋的。
“喜欢吗？”顾冰含笑问她。
“喜欢。”喜欢得嘴角快咧到耳朵根。
“可是，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林音突地想到这个问题。
她身上没什么从小戴到大的东西，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没关系……”
“我有这个。”林音双手捧着她的头，温情在顾冰唇上快速啄了下，“我的。”
顾冰抿唇，望着她弯弯的眉眼，不自觉笑出来。
她的。
****
九月末的天气已然转凉，兴许是前夜下了点小雨，清晨的雾蒙蒙笼罩在山头，迟迟不散。
两人走上墓园，背后皆沁出一层薄汗。
顾冰抽出纸巾递给林音，“擦擦汗，小心伤口感染。”
“哪有那么娇气。”话虽是这么说，但林音还是接过了。
露在外没缠绷带的伤口结了层薄薄的痂，看着脆弱得很，林音不敢怠慢了。
花转到了顾冰手上。
白玫瑰中点缀了几支淡雅的满天星，林音要求的。
思念，与祝福。
两人站定在墓碑前，闭目沉默了一会儿。
林音像是有许多话要说，顾冰不忍打扰，走到一旁去检查她上次栽的玉兰。
瘦小的树苗并没什么大的变化，顾冰提来了一桶水准备给它浇水，视线内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清五官。黑色T恤外裹着件蓝绿格子的衬衫，深色的牛仔裤，走路低着头，却是朝着她这头走来。
顾冰视线盯着他没动，一瞬间他抬头，叫她看清了他。
于叔叔！
顾冰放下手中的桶和勺，激动地朝着他走了过去，可于朗生怔了两秒后，却在往回走。
林音看清了顾冰的动作，飞快跑到于朗生面前拦住了他的脚步，膝盖传来撕裂的痛感。
“你先别走。”林音皱眉说了句。
“你凭什么拦着我，让开！”
“于叔叔。”顾冰已经走了过来。
林音多看了于朗生两眼，细细打量着这至关重要的于叔叔。
“我来和他谈，你继续。”顾冰叮嘱道，还不忘捏了下林音的小指。
林音不安的走开，视线却停在他俩身上。不知顾冰说了些什么，于朗生最终陪她走到了一颗树下。
“好久不见了。”顾冰寒暄道。
“是啊，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小姐今年……二十五了吧？”
顾冰点头，“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毕竟事情过去了十二年。”
提到那件事，顾冰敛了敛眉，问他，“刚才怎么看到我就要走？”
“不确定是不是你。”
“不确定的话，不是该走上前来确定吗？”
于朗生无奈失笑，“还是败给小姐了。”
“那究竟是为什么？”
“大概是觉得……愧对小姐。”
顾冰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下意识将这和以前那件事联系在一起，紧张开口，“怎么会愧对？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当年以为有，现在看小姐都长这么大了，应该是没有对不起了。”
“说清楚。”顾冰皱眉。
“当年小姐不是让我去查幕后凶手吗，凶手入狱，案件无疑点。只是，小姐让我去查的事，明明说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却还是被顾晖知道了。”
“二叔？”
“对。当初他将我叫去办公室谈这件事，最后辞退了我。”
于朗生以为顾晖得知这件事后会对顾冰不好，继而抱着对顾氏夫妇的歉疚，年年上坟扫墓。
幸好，他看到顾冰似乎过得还不错。
“案件确定没问题吗？”
“所有证据都指向凶手，没问题。”
顾冰抓了抓头发，没由来的心烦。
于朗生说没问题，可林凯又坚决承认这里有问题。
“会不会存在查错的情况？”
“这个……我不敢保证。不过，警察那儿得到的证据我都去检验了一遍，没问题。”
“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啊，就突然想了解清楚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冰原本脱口而出的“案件有问题”变了调。
林音说得对，她警惕些比较好。毕竟他看到她就跑，这在她看来很诡异。
“当年的情况就是我说的那样，小姐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顾冰心思沉淀下来，似是随口问道，“好。于叔叔，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每年都这个时候过来的。”
“每年？”
“不敢去看你过得怎么样，怕你过得不好，我又没什么办法，就只能趁着这日子向老板道歉。”
顾冰好像明白他扭头就走的原因，是怕顾晖害她，而他自觉地将这一切揽在他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