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离 (ink墨竹)

　　“师尊，用上此法的话，您要.....”
　　“我愿意为他受那些苦，不管多少。”
　　“可如果你撑不住，也会葬送了他的性命。”
　　“无妨......以后，我定不会让他再受苦，这样，又怎会撑不住。”
　　“真是痴情。”医师摇了摇头。
　　“那就，好好准备吧。明晚是月圆之夜，正好施法。”
　　“谢仙师。”

　　☆、病愈

　　“师兄，你醒啦？”凌策欣喜若狂地扑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北冥离。
　　“嗯.....”北冥离对着献宝的凌策，额头有些黑线。待双眼适应了光亮后环视一周，北冥离叹，还是被抓回来了。
　　“对了师兄，师尊说了你醒了之后要好好补补的，我去给你拿药和饭菜，你在房里等着。”
　　虽然对于自己又被带回来这件事很不情愿，但对殷勤的小师弟他也狠不下心回绝。应了句谢谢，便看着凌策欢欢喜喜地往厨房跑去了。
　　他也算明白了，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少年，怎么可能不惹人喜欢。也难怪师尊会为他着迷。毕竟比起凌策，当初的自己真真是不可爱。
　　掀开被子，北冥离试着下床，几日前还疼痛不已的身体似乎已经痊愈了，没有留下任何疼痛感。
　　而一直缠着他的阴尘爻，竟也没有出现在房里。或许，阴尘爻对他真的只是愧疚，他既认为自己的命是因他而丢，那么这一回他也算救了自己一命，将功抵过，他也不必再围着自己转了。
　　倒是大哥他们三人，这回怕又被自己吓了一跳了。还有三仔，他记得自己发狂时似乎伤了他，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真是愧疚......他占了阿阳的身体，却还屡次给阿阳亲近之人带来不便，他还真对不起这具身体的主人啊。
　　而阴尘爻此时此刻正坐在寒洞中，打坐疗伤。
　　灵魂之伤，非寻常的伤痛可比，他跟北冥离已经如同连体了，所以他自然承受了所有北冥离所受的伤害。
　　几日来，他都只是在深夜才出这寒洞，去看看北冥离。他只能这样，也只敢这样。如果他在这几日出现在北冥离面前，说不定离还会像上次面对他一样崩溃。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北冥离睡沉了，他才能站在北冥离的床前近距离地看他，才能偷偷地碰碰他，缓解他对北冥离近似疯狂的思念。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北冥离回到谷中的第三顿，他看了眼终于没有鱼的晚餐，心情颇好的动筷。虽然他对于师徒二人都不是太喜欢，但凌策对于他而言，还是比阴尘爻要好许多，至少，他对凌策并没有太大的排斥。
　　许久不回，上次又不曾仔细看过谷中事物，北冥离晚饭后在两位谷中弟子的跟随下逛了一圈。
　　确实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不过一件事令他奇怪的是，他醒了一整天，都没见到阴尘爻。他待在房中尚且可以说阴尘爻没去看他所以没看着，但他这样逛了一圈了，还是没看到阴尘爻的踪影。
　　途中路过阴尘爻的院子，院内一片昏暗，丝毫不像有人的模样。
　　那么就是不在房中？甚至不在谷中？
　　“师兄！你怎么在这。”
　　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北冥离回来，凌策还是不放心地出来寻人了，不想居然在师尊的旧院前发现了北冥离。
　　“嗯.....”
　　“哦！师兄是来找师尊的吗？师尊早在几年前就不住这院子了。”
　　“什么？”本来北冥离想否定凌策那句是不是来找师尊的，结果被后半句愣住了。
　　“师尊几年前就把卧房搬到师兄你的房里了，现在这个院子只是用来练练功和放东西的。”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就是这样被识破的吗....可，为何阴尘爻要搬到他的房里住？
　　似乎在他死后，阴尘爻做了许多奇奇怪怪无法理解的事。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困了，回去了。”
　　北冥离越过凌策的身体，回自己的房中，身后的凌策一脸读味地看着北冥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皎洁的笑。
　　深夜，北冥离已经睡下了。而阴尘爻也从寒洞中出来了，他依旧跟前几日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北冥离的屋外，从窗前看到房里的人儿已经熟睡，他便轻声推门而入。
　　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阴尘爻贪婪地盯着北冥离的模样，像是在用眼睛将北冥离的样子刻入心底。
　　突然，床边阴尘爻的身体一阵抽痛，逼得他差点倒下。
　　怎么回事？阴尘爻疑惑不解，床上的北冥离被子底下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眼尖的阴尘爻发现了。
　　他了然，原来，离只要见到自己，就会痛吗？
　　看来离已经发现他了，他也不必掩藏了。
　　“离.....你还没睡吧。”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你的身体可还好些了？”
　　........
　　“这几日，我怕你不想见到我，所以.......一直都是忍到深夜才来看你。”
　　像是在解释什么，阴尘爻说道。
　　床上的人还是不给一点反应。
　　阴尘爻有些失落，“如果你不想回应我，就算了..........你的伤，还是要留在谷中一段时日，让仙师为你治疗。”他说谎了。其实，他只是想要留住他久一点....即使，北冥离见到他的时候，自己会痛。
　　确定北冥离不会回答他，阴尘爻拖着疲累的身体出了房门，回到寒洞。
　　而等他走远，北冥离才慢慢打开双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今夜注定有两人一夜无眠。
　　　　那一夜后，阴尘爻也不遮遮掩掩了，身上从北冥离那里转移过来的伤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再者，比起没有伤痛但见不到北冥离，他宁愿能见到北冥离而痛不欲生。
　　带着一张厚厚的脸皮和一颗坚强的心，阴尘爻不要脸地在北冥离的房中留下。北冥离起初的不情愿，反抗，到后来慢慢无所谓。共住一屋，幸得房中有多一张床榻，不至于同床共枕，他可以忍了。
　　每日都在做着同样的事，起床，洗漱，吃饭，闲着看看书，要么出去走走。北冥离从前不是好动之人，却也被这无聊至极的日子憋得忍无可忍。
　　那位医人偶尔会来为他检查身体，但却没说明他什么时候可以不用看诊了，所以，阴尘爻自然不会放他走。
　　况且，北冥离是憋得难受，阴尘爻却完全乐在其中。
　　今日亦然。
　　正午已过，在房里闷着看了一早上的书，北冥离还是决定午后到房外走走。而他身后，依旧跟着一位‘贴身侍卫’，不是阴尘爻就是凌策。
　　他在前方走着，阴尘爻就在后头跟着他。
　　路过弟子练功的广场，北冥离顿住了。看向众弟子的方向，北冥离的眼中，还有心里，无不显露出一种羡慕。
　　阴尘爻在后边跟着他，在看到北冥离停在广场前时，他便开始不安。果不其然，北冥离此刻的眼中没有焦距，只是呆呆地望着操场的方向。
　　他的灵力被削，现在的身体弱不禁风。就算他想重新修炼，也不可能的。
　　阴尘爻握紧拳头，他真想给自己几拳！
　　“离，对不起。”
　　阴尘爻忍住上前抱住呆住了的北冥离的冲动，到头来只挤出了这么四个字。
　　北冥离被说的一愣，足足顿了几秒后，才知道阴尘爻这是在给他道歉什么。
　　他微微苦笑，低下头不再看那群意气风发的少年，“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原谅你。”随即转身离去。
　　而阴尘爻除了痛苦，脸上真的摆不出其他表情了。
　　因为住在一个房里，阴尘爻和北冥离的三餐自然也是一起吃的。
　　晚餐的时候，阴尘爻一直给北冥离夹菜，北冥离的饭碗里，已经被菜堆出一个小山包了。
　　看男人完全没有停下给他夹菜的意思，北冥离放下碗筷，“我饱了。”
　　阴尘爻夹菜的双手总算停下，转而无措地看着北冥离，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见状北冥离除了叹息，就是无奈。他所做的一切，并非想让阴尘爻对他这般愧疚，他确实怨阴尘爻，但没想过要报复。
　　“阴谷主，您真的不需要对我愧疚，我.....”
　　“叫我师尊！”或者，他更愿意听到离唤他的名字。
　　“......可我已经被逐出谷了。”
　　“不，那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你还是我凌岐谷的大弟子！”
　　北冥离沉默了一小会儿，在阴尘爻充满希冀的眼神中，残忍地道:
　　“可我已经不想跟贵谷扯上任何关系了。”
　　“.......”阴尘爻想解释，但张了嘴却不知道怎么说。
　　他已经掌握不住这个徒弟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位置开始颠倒，变成北冥离牵着他的鼻子走。
　　他在意北冥离的一举一动，害怕北冥离一个不开心就离他远远的，更担心北冥离像几年前一样做出那般决绝的事来，同样的打击，他已经承受不住第二次。
　　但是有一点让阴尘爻得到一丝安慰的是，随着他在北冥离身边出现的频率越高，每一次他见到北冥离的疼痛，已经越来越轻了。那便意味着，北冥离对他的排斥变小了是吗？或许，他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只是北冥离还要跨过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