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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萧瑟 (匿名君)


  那么,古往今来那些名将,究竟是为甚么要成为名将?
  王忠嗣绕过他,慢慢地,却极坚定地,一步步走了出去。萧易怔在原地,许久,许久,终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到大案前将那封信拿了起来。
  不出所料,这封信果然说的还是朝中局势。
  石堡城之败,让玄宗甚为郁郁,但他没法子迁怒于王忠嗣,毕竟在战前,王忠嗣就极言此战不可,如今被他说中了,玄宗却从哪里来的脸面再去责骂王忠嗣?
  所以,玄宗的一肚子不满都放在了董延光身上。这人主动请战,夸下海口,却铩羽而归,不可不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盛怒的皇帝原本是一口无坚不摧的刀,无人敢缨其锋芒,然则他身边偏偏有个解语花,便让天子的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
  贵妃说,你且听听人家将军怎么说,再罚也不迟呀。
  贵妃说的话,哪怕只是随口调笑,玄宗都会觉得很中听,何况这次说的实在很有道理,玄宗便收回成命,让董延光上书自陈。
  董延光原本就不认为这次战败是自己的错,何况王忠嗣的战前准备也确实拖延的太过明显,因此,董延光将失利的原因归结为四个字:贻误军机。
  主语自然是王忠嗣。
  玄宗受到奏报,第一反应便是勃然大怒,但却没有直接批复,而是将奏折留了下来。
  这个消息,容襄第一时间就给萧易写了封信。王忠嗣对于萧易而言无异于最大最牢固的那棵遮荫的大树,在萧易可有足够实力与李林甫一搏之前,只怕都要靠王忠嗣保住他这条小命,因此关于王忠嗣的任何消息,容襄都在关注,也自然会及时向萧易报知。他说,无论如何也要让节帅尽快上书自辩,免被奸人泼污。
  可惜这封信并没有及时寄到萧易手中。
  然后,朝中开始出现指摘王忠嗣的言论,有说他功劳大了,便恃功而骄,连至尊的话都不听了;有说他官越大胆子越小,只想守成不敢进取,所以在边关战事上畏缩不前,不复当年之勇;更有诛心的,说王忠嗣是在养敌自重。
  到此时,李林甫一直没有表态,容襄猜测,李林甫此时出手,当是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他还在等,等一个最好的机会。
  这是第二封信,依旧没有及时寄到。
  再然后,第三封信写道,玄宗将所有弹劾王忠嗣的奏折都留中不发。但,却将董延光的自辩奏折遍示群臣。
  这举动背后的含义实在太可怕,萧易收到这三封信,没有片刻犹豫,便急匆匆捧了去找节帅。
  董延光说节帅贻误军机,若皇帝不信或者直接让节帅也上书自辩,都是好事,说明皇帝对节帅还是信任有加。若皇帝留中不发,也勉强,说明皇帝对节帅还有起码的信任,要看节帅今后的表现。可是皇帝偏偏将这封奏折遍示群臣,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看,王忠嗣这厮,忝为节帅,竟然做出这等事来。他是怕手下大将打下石堡城,光芒盖过自己呢?还是更存着别的甚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原先朝中对于此事的议论原本还是比较隐蔽的,但玄宗此举一出,对王忠嗣的批判便到了明面上,除了越来越多简直如雪片般的弹劾奏章,坊间竟也出现了以此事为蓝本的话本和变文。
  堂堂节帅,竟成了贩夫走卒口中的笑柄。
  偏偏在这个时候,李林甫上书了,他居然在为王忠嗣辩解,他说,将军是爱兵如子,不愿意手下辛苦培养的兵士因此役而死伤过重。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对的,只可惜这句话的听众是玄宗。
  爱兵如子,有时候,等同于收买军心。
  敏感多疑的玄宗没办法不这样想,莫非王忠嗣是在用驳皇帝面子的方式换取军队对他的拥护和爱戴?
  李林甫实在太了解玄宗,实在太清楚怎样说话,表面上是在为王忠嗣说话,实则是再阴狠不过的一刀。
  口蜜腹剑李林甫,名副其实。
  形势已如此危急,节帅竟然还置若罔闻,是认命了,还是别有打算?萧易左思右想,一颗心犹如在滚油里上下翻滚,痛得他坐立不安,终于把这封信揣在怀里,又去找王忠嗣。
  大校场上旌旗如云,军队正在操练,今日节帅亲临,儿郎们心情激荡,分外用心,枪如林,马如龙,喊杀声震耳欲聋。王忠嗣一身重铠,手按剑柄站在高台之上,面目隐在头盔的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
  众将都在王忠嗣背后两班站立,萧易还未到高台下,哥舒翰已远远望见了他,招手示意他上去,台阶下的兵士大概早得了吩咐,也未曾阻拦,任由萧易上了高台。
  萧易轻功底子好,素来脚步轻快,此时却特意放重了脚步,停在王忠嗣背后一步远的位置,单膝跪地拱手道:“节帅。”
  王忠嗣没有回头,淡淡道:“你来了,起来罢。”
  萧易心中原本有千言万语要说,当此情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默默地也站在一旁。
  大校场上,此时正是李信和赵河的对决,赵河主守,李信主攻。以高地上一杆大旗做标的,大旗百步之外以战车围之,代表城墙。高地的背面及两翼遍布红色旗帜,以示绝地,不可行,只有正前方可攻,而正前方唯一一块平地则有赵河布的却月阵,一千重步兵成半月形结阵,两端抱墙,六百弓/弩手居中,两翼各有一百骑兵在后方待命,李信领五千骑兵沿一条狭长小路向前冲阵。
  李信的兵三倍于赵河,重骑兵战力又强的可怕,但输在地利,战阵施展不开,赵河兵力少,步兵机动性又差,可灵活机动的骑兵一共只有两百人,实在太少,他的主要优势便是地势险要,阵型严整。
  李信已冲了几次,最好的一次将赵河的左翼打得向后退了一箭之地,但赵河令旗挥舞,迅速变阵,右翼骑兵破阵而出,以奔雷般的速度直向李信左翼横插过去,李信左翼调转方向迎上,赵河部的骑兵忽然变向,向右转了个大大的弯,带着李信部的左翼也跟着又转了个弯,双方侧翼交锋,短兵相接,战了一合不分胜败,马队去势不停继续前冲,却冲到了李信部的后方,远远离开了主力阵容,那边赵河以调动弓/弩手和重步兵集中兵力,强顶己方左翼的攻击,左翼骑兵则绕阵而出,扑向李信部已空虚的左方战线,将李信部阵型从中剖开,破阵而过,趁着李信部阵脚未稳,兜转过来再次冲锋。李信部挤在狭窄的空间内,变阵极为艰难,被连续冲了几次,阵形已然大乱,李信不得已再次鸣金收兵,退回本阵。
  王忠嗣示意萧易上前,问道:“你也跟了李信一段时日,且来说说,战场正面最为平坦,适合骑兵冲锋,李信为甚么始终不打正面?”
  萧易早已看清此时大校场上模拟的正是石堡城攻防战,战场拟在石堡城内城之下,心中正在激荡,听节帅动问,忙上前回道:“以小人看,赵将军所部的正面防守极其严密,弓/弩手呈三段防守,箭阵覆盖了将近五百步的范围,从正面硬冲损失太大,因此李将军才想从两翼突破。”
  王忠嗣微微颔首,继续问道:“李信几次尝试两翼突破都失败了,你觉得他还有甚么机会么?”
  萧易没有急于回答,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场中形式,方答道:“如果只限这块阵地,李将军没有任何胜算,骑兵的机动性在这块阵地上施展不开,只靠人数强攻的话,他的兵力又不够硬推。”
  “你说的,只限这块阵地,是甚么意思?”王忠嗣问道。
  萧易略一沉吟,便爽快答道:“小人以为,要攻打这块高地,并非只有正面一条路。”他指了指赵河站立的那块高台,“那里,地势还要高过标的,若以弓/弩手居高临下俯射,可以有效压制赵河的阵势,方便我方正面冲击。”
  为了便于指挥,赵河在战阵之右搭建了个高台,站在台上指挥,这原本在战阵之外,可以说是跳出了演练原先的设定。
  王忠嗣终于正眼看了看萧易,目光中大有深意,对众将道:“破阵之法,往往在阵法之外,我想,萧易这般计划,你们也有人如此想过,只是因为石堡城周遭并没有真正地势高过它的高地,才放弃了这个想法。”他顿了顿,“尔等都是百战之将,且来说说,若正面强攻,对方守军不到两千,我军要多少人能强攻下来?死伤几何?”
  众将经过石堡城的实战,再加上近日不断的各种模拟操演,对于石堡城攻防的兵力对比,心中早有答案,闻言纷纷答道:“最少四万,若要保险起见,要六万。死伤,起码半数。”答案竟是惊人的一致。
  “两万到三万人。”王忠嗣深深一叹,“我陇右全军也不过四万部众,此时要打下石堡城,就要折去陇右军的大半,石堡城,不亏是铁刃之城。尔等须牢记,如此极险要隘,我军只能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吐蕃据守石堡城,蕃将悉诺罗这些年反复击退我军攻城,守城经验丰富之际,他领坚兵固守,从后方源源不断调集大量军备,已将石堡城内外修得铁筒一般。蕃军以此为依托,不断出兵大肆劫掠我河湟牛马粮食,充实石堡城防区,而我军在石堡城左近却无险可守,无城可依,因此被动受制。如今,我积石山一脉防线已开始逐渐打造,大漠中的神威城、应龙城等堡垒也已初见规模,待我军在荒漠中构建起互为犄角的战线,扼住石堡城通往外界的所有通路,断绝所有吐蕃军队来援的可能,蕃军再行劫掠也有我军随时堵截。彼时,石堡城将逐渐变成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孤城。到那个时候,才是正式攻打石堡城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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