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萧齐看他眼神懵懂,不禁又叫了一声。
徐辞闻言,仰起头,对上萧齐,有些抱怨:“萧管事,现下才刚刚天黑,你怎么又催我去睡觉?再说了,夏夜晚风正好,哪有这么容易着凉。”
见徐辞皱起脸,萧齐微勾起唇。
他半蹲下身,使自己与徐辞视线持平,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替他绑好披风。
“少爷,你从前体弱多病,那时就留下了不少病根,就算是现在身体无恙,平日里也该多加注意,对不对?”
萧齐的话在理,徐辞没法反驳,只好点头附和。
见他发愣的表情,萧齐低笑,问他:“那要不要小的背您回房?”
“不,不了。”徐辞忙摆摆手,捕捉到他眼底一瞬即逝的调笑,不免嘟囔了一句,“萧管事就知道逗弄我。”
“哦?”萧齐挑了挑眉,笑意更浓,“我可记得小时候,少爷不爱走路,总要别人背他呢。”
那时候的徐辞还是个病娃娃,走几步路就脸红大喘气,不得不让府里的下人背他抱他回房。
徐辞瞪他一眼,像是要证明自己不同于儿时一般,疾步走出凉亭。而萧齐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心想激将法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奏效。
不消会儿功夫,徐辞就回到了卧房。
刚推门,一股儿熟悉的药味袭来,他皱了皱鼻子,回头瞧瞧萧齐,只见他耸耸肩,表情里有些无奈。
徐辞身子骨弱,即便是无病无痛,每天也要喝中药养身。为此他也有过不满,偷偷将中药倒入房里的盆栽,哪想不出几天,花草枯萎,事情败露,之后萧齐便亲自监督他喝药。
“少爷,我今天特地吩咐后厨给你做了枣糕。”看出他的不情愿,萧齐几步上前,哄劝道,“咱们喝完药了就吃点心,不会苦。”
徐辞抿抿嘴,知道自己不喝药对萧齐而言也是为难,只好端起温热的汤药,一口饮尽。
不等他放下碗,一块新鲜的枣糕就塞进他嘴里。
枣酸酸甜甜,瞬间抢去了嘴里的苦涩滋味。
“后厨做了很多,我让他们放在凉水里泡着,明日给你当早餐。”萧齐在他耳边说着,想到这几天徐辞因为天气炎热而没有胃口,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不免有些心疼。
徐辞望望萧齐,嘴角挤出两个小梨涡,顺势坐到了床边,含糊不清道:“多谢萧管事!”
萧齐不答,拍拍手,叫下人端来热水,蹲下身照例要给他洗脚。
可徐辞却是缩了缩,避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萧齐有些意外地抬头。
“萧管事,我已经不小了,以后可以自己洗脚。”
萧齐不作回答,只是眼里黯淡了许多。
徐辞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别过脸,干脆不看他。
“既然如此,少爷就自己洗罢。”
萧齐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他坚持,只好默默站到了一边。
徐辞赶紧洗好了脚,看萧齐出门倒水,他也昏昏欲睡地缩进了被窝。今天在果园里待了半天,又摔了一跤,费去他好大的精力,这会儿刚沾上枕头,就悠悠地睡了过去。
再等萧齐折返回来,徐辞已经摊在床上打起了小呼噜。
萧齐哭笑不得,伸手碰了碰徐辞还有红肿的额头,蓦地想起他与徐光刚才在凉亭里说的话,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
翌日清早,天将见明。
徐辞偷偷摸摸地穿戴好衣裳,带上准备了半宿的谢礼,又瞟见桌上的枣糕,随手拿过一块才溜出了房间。
徐光在后门等着他,瞧见他怀里的锦袋,有些好奇,伸手想摸却被徐辞打开。
“我拿给你看。”徐辞担心他动作粗鲁,弄坏了锦袋,干脆自己从锦袋里拿出小巧的香囊,问他,“你觉得他会喜欢吗?”
他起得早,想着去见心上人总不能两手空空,就把年前做的香囊拿了出来,再绣上一只小巧的猪仔。
小猪绣得圆润,布做的猪耳还能摆动,模样憨实可爱。
“猪仔?”徐光皱起眉,不明白表弟为什么要在香囊上绣猪,“不知道还以为你骂人呢!”
“猪有什么不好吗?”徐辞抿抿嘴,想到那人院落里养了十几头猪,猜测道,“他好像就是卖猪的人家。”
“卖猪?”徐光倒吸一口气,“你看上的该不会是庄崇澜吧?”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徐辞局促地玩着衣摆,“堂哥,你说要带我去找他的。”
徐光只感觉眼前一黑,挥挥手示意着他:“那人就在村口卖猪肉,你沿着这条路走就能看到。”
“你不陪我去吗?”
“不陪了。”
“为什么?”
“我怕猪。”
徐光挫败地摇摇头,回忆起他曾经被庄崇澜家的猪仔追了二里路就感觉到后怕,此时也不忘嘱咐徐辞——
“你要小心,庄崇澜他家的猪,贼能跑。”
徐辞:“……”
***
果然如徐光所说。
沿着小路一直往下,走了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徐辞就找到了庄崇澜家的猪肉铺。
时间还早,街道上没有几个人。
庄崇澜正站在店门口,督促着店里的伙计将大块的猪肉拉进后厨。
“那个……”徐辞怯怯地开口,出门时的勇气在见到庄崇澜的一瞬荡然无存。
庄崇澜侧头向他,见来人低着个脑袋又不说话,不住疑惑地上下扫了他一眼。
徐辞今天换了身裙装,发髻也有变化。
庄崇澜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之前也没看清他的脸,自然没有认出他就是昨天摔入自家院子的人。
“昨日多谢您相助。”徐辞猛地抬起脸,郑重地说着,同时将手里的锦袋一同送向他,“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是你。”庄崇澜认出徐辞,走近几步,垂眸看了眼锦袋,不想却被他鼓鼓囊囊的袖口所吸引,“这是何物?”
徐辞一愣,想到袖兜里藏有的枣糕,面色一红,小声道:“枣糕,我家厨娘的拿手点心。”
昨天没有细瞧,这时他俩靠得太近,庄崇澜才看清了徐辞的样貌。他的嘴巴小巧,说话时张张合合,露出内里的一对洁白的兔牙,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让人再无法集中精力去听他话里究竟在说些什么。
庄崇澜没有回答,徐辞心里也有些忐忑。
他抬眸打量庄崇澜一眼,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猜想他是不是好奇枣糕的味道,便从兜里捻出一块点心,送到他嘴边:“你要不要尝尝?”
庄崇澜光顾着看他的嘴,也不知道他问了什么就讷讷地点了头。不料他刚答应完,便感觉到嘴里塞进一块异物,嚼动两下,唇齿间的酸味总算让他晃神过来。
生怕徐辞看出他的失神,庄崇澜心虚地摸摸鼻子,飞快地将头扭到一边。
而这时,枣糕的酸味已经被甘甜取代,庄崇澜捂着腮帮,总觉得牙根齁甜,可却说不清这甜味儿到底是因为枣糕还是眼前这个比枣糕还甜几分的人儿。
“好吃吗?”徐辞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由问了一句。
庄崇澜对上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应了一声。
“你喜欢的话,明日我再带来给你吃。”徐辞说罢,默默推开两步,然后一把将锦袋与剩余的枣糕塞给了他。
明日?
庄崇澜语气里有些遗憾:“你要走了?”
“嗯。”
其实今天跑出来这一小会儿还是徐光帮了他的忙,若是不快点回去,萧齐肯定会发现他偷偷出了门,到时候恐怕是要被父亲责罚。
庄崇澜只是望着他,自知没有挽留的理由,也没再开口。
“你……明天记得等我哦。”徐辞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向庄崇澜。
庄崇澜嚼着嘴里黏腻的点心,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徐辞看他答应,欢快地摆了摆手,一路跑跑跳跳地回了家。
等他走后。
店里的伙计戳了戳庄崇澜,调侃地问道:“老板,人家徐府的大小姐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他是徐府的大小姐?”庄崇澜一愣,回想这人衣着华贵,确实与他们这些粗麻布衣不同。
“对啊,徐员外家的独女,想入赘的一大把呢。”伙计煞有介事地说着,“你可要抓紧时间咯。”
“别瞎说。”庄崇澜瞪他,语气很是严肃,“不许把他来过的事情宣扬出去。”
对方是地主家的小姐,他却只是一介屠夫,除了一身腱子肉,什么都没有,人家又怎么会看上他?
只是答谢罢了,这些事儿还是莫要传出去,免得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庄崇澜捏了捏手里的香囊,不知为何,嘴里的枣糕瞬时索然无味。
作者有话要说:
攻不凶,本质又呆又愣233
我是修文狂魔,白天更新都是修文,你们别点进来,我一般晚上更哒!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