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斐济这般不顾同门师弟的情意这般维护一个人,定是与斐济牵扯不浅。
就他目前所知道的,有斐济表亲几人,还有……斐烟戚。
江落青眯了下眼睛,忽的灵光一闪,斐济曾经说过,他那日找到心仪之人了,只不过心仪之人在那群点了朱砂痣的人堆里。
所以说,范围缩小了,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害他?
俗话说:商人无利不起早。
这句话用在普通人身上也适用,只杀了他,或者伤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他在门派里把自己的来历瞒的严严实实,也没有熟人,一般别人顶多也就是觉得他是京城的某官家少爷,或者富家公子。
所以说,冲着他的身家背景去的这个可能性不大。
再者……慢着!
江落青忽的悚然一惊,先前因着身体有问题没多想,可现在细细想来。
那赵子书与楚荀是如何认出他来的?!
他在京中用的皆是自己真实相貌,那日与那二人见面,他却是捏的一张从未在京城用过的脸!
而且他与那赵子书和楚荀二人顶多算是一面之缘,他可不信是因着他的气质而被这两人认出来了。
第九章 农家乐
江落青静静坐着,目光发直,背后一片冷汗。
他现在始终想不起自己当初捏脸时,为什么下意识捏成了这有些丑的书生气的脸,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一直用着这张脸。
他撑着身子下了床,又翻出包袱,拿出印鉴信物,木桌上头有纸笔,他便直直朝木桌走去。
几乎是趴在桌子上写完了一封信,最后盖章,又用手指按了红印泥在上头,把心折好塞进信封里头。
思来想去,又作了一副画,画的正是他捏的那张书生脸,待墨迹干了,便把画像折起来,塞进同一个信封里头。
由于纸张过大,信封已是被塞的鼓起,他左右看了看。
拿起桌上的红烛台往信封边角滴蜡烛,把信封好,往蜡烛那里盖了戳。
那上头刻的是金银花缠着月季的尖刺,缠缠绕绕的往上生长的图案。
信写好,他便把东西都放进了包袱里头,把那封信压在枕头底下,想着待到时候让小二把这信寄出去,让人捎去京城。
结果一连几日都未曾见过外人,江落青这才有些慌神。
这日,斐济喂了江落青吃食后便给他掖了下被角,便要出去。
抬步要走,袖子那处却传来一股子拉力,转头便见江落青定定的看着他。
斐济见他这般模样,便一笑,本来温润的脸上更是显得若春风化雨,他柔声问着,更是像耳边呢喃。
斐济问:“师弟,怎么了?”
江落青一笑,道:“我近日好了许多,不比师兄如此劳心了,还是让小二侍候一下便好。”
斐济听他这般说,忽的用一拍掌,道:“我怎地忘记告诉你了。”
江落青见他这般模样,便是一愣,嘴里问道:“告诉我何事?”
斐济坐到不远处的木椅上头,叹口气,一脸庆幸又惊险的道:“当日你突然昏迷可算是吓了我一跳,没办法,半夜把锦州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家开着的药店,我便运着轻功把你带回来了。”
他的语气懊恼,道:“原是记着待你醒来便与你说的,结果一通忙碌,便给忘了。”
江落青有这些迟疑道:“那这儿的家具……?”
斐济笑笑,一脸体贴道:“我怕你住不惯,便把里头的陈设改的和你住的地方差不多,又把窗户关了,这便像了。”
说着,他又道:“你该不会是还没打开过窗户吧?”
江落青闻言便点点头,道:“打不开,原以为你是想着风吹进来会加重病情,便把窗户关了。”
“也是有这个意思的。”斐济笑道。
江落青低垂了眉眼,道:“怎么这几日未曾见过斐师妹?”
斐济闻言一顿,随即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拿在手中微晃把玩道:“小妹前几日拜了师傅,这些日子尽缠的紧着呢。”
江落青有些茫然的道:“不是已经有了咱们的师傅了吗?怎地还去拜师?”
斐济一静,然后缓缓道:“也没行拜师礼,只口头上称呼而已。”
江落青道:“能麻烦师兄帮我寄个信吗?”
斐济道:“寄去哪里?”
他也不问是何信。
江落青看了他几眼,才缓缓道:“京城兵部尚书齐尚书家中,务必交于齐尚书嫡子齐度手中。”
江落青与这齐度之间的事情,仔细说起来,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
他们二人小时候因为家中离得近,便玩在了一块。刚学会走路那会儿两人十分黏糊,两块肉团子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块。
直到后来,江落青与齐度共同喜欢上了一家的小姑娘……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两个人也算是亦敌亦友。而江落青也清楚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关键时候十分正经的可靠的性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把信寄给齐度。
那信封上头的戳若是让齐度看见了,定然会识得这信是他写的。
如此,江落青说完,斐济便点头,温和的表情无懈可击,让他感到有丝放松。
江落青松了口气,精神气也好多了,便笑着问:“我这病,除了桃信害的,还有什么?你尽管告诉我,我也不是个承受不住的人。”
斐济闻言飞快的抬眼看了他一下,又把眼睛垂下,盯着地面,像是要盯出一朵花来。
他唇微颤,缓缓吐出几个字。
他道:“你中蛊了。”
江落青明显一愣,随即笑道:“是什么蛊?莫不是谁给我下的相思蛊?”
斐济一笑,用手掌抵着额头,睫毛细细颤动。
他道:“你都这般了,怎地还如此孟浪?”
江落青嘻嘻笑着道:“不是快好了吗?莫要想太多啊。”
最后一句却是有些劝解的意思了。
“真是……”斐济笑着道:“我怎地还要你这个小鬼头反过来安慰。”
“可能是我深明大义。”江落青认真的道。
斐济摆手,哭笑不得的道:“滚一边去。”
江落青吐出一口气,道:“斐师兄,正常的你终于回来了。”
斐济挑眉,问道:“我怎地不正常了?”
“也没说不正常……”江落青撇着嘴,边想边道:“就是你在这下山一路上,就变得跟我以前刚上山那会儿一样了。”
他补充道:“一样假惺惺的,一直笑。”
斐济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咬牙道:“江!落!青!”
“在师兄!”江落青像模像样的坐端正应道。
看他这样斐济反而一垮,只道:“见着你有病,我便只当你在说浑话,不与你计较了。”
说完他站起来,把窗户打开,道:“你平日里也出去转转,这里是我刚在锦州城置办的宅子,还有你把信给我,我帮你递出去。”
江落青看了两眼窗外,见斐济满脸疲惫不堪,便道:“在包袱里头,最上面。”
见斐济去翻包袱,他便问:“师兄,我这病……很麻烦吗?”
他原本是想问他是不是很麻烦的,不过直觉问出来斐师兄会不开心,便添了个病。
斐济缓缓转身,定定的看着江落青,眼睛里头的情绪复杂,江落青一样都看不懂,只对视了一会儿,他便不自在的撇开了眼。
旁边是静了许久,才听斐济淡淡道:“无事,你要做的便是早日好起来,少给我添麻烦。”
江落青道:“好……”
斐济走了之后他就闲下来了,要送的东西送了。知道另一个害他大病的东西是蛊。
他默默思索,把下蛊的人定在斐府和斐师兄那个心爱之人身上。
思索许久又觉不对,斐师兄的心悦之人怕是早已被锁信门抓去了吧?可是师兄也不像是坐以待毙,静静放弃心悦之人的人啊。
莫不是……
江落青给自己狠狠地鼓了鼓掌,莫不是这段时间斐师兄一直与锁信门纠缠,保护着自己心爱之人。
只不过他后来病了,更是加重了师兄的负担,所以师兄要应付两头,日日夜夜的烦累,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这样一想,更是稳定了他的猜想,江落青想了许久,忽的一拍脑门,然后揉了揉。
嘴里念叨着:“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下去脑袋更疼了。”
房门外。
斐济的耳朵灵敏的不行,自是听到里头人的自言自语了,他嘴角一勾,忍俊不禁的笑了。
又站了会儿,便运着轻功,小心得出去了。
江落青穿了鞋,便往窗户那里挪去了。
窗户是朱红色的,用金线浅浅描绘勾边,上头刻着一对鲤鱼,两扇木窗上头刻着花枝摇曳的牡丹。
那牡丹开的正盛,一朵繁花似锦,一朵娇娇怯怯,用粉色朱色的颜料给一层层上了色,看起来皆是艳丽无双的模样。
窗前有一花枝,含苞待放,颜色嫩白,正是杏花模样。
他伸手摸了下花苞,便又去看别处。
那院子不算小,怎么说也有五六丈之长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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