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在想,加沃又在搞什么鬼。这破理由编的,旁人也许会信,可与他相识甚久的沈白绝对不信!先不说这人城府,一年前他就见到吴悦了,他早就来了皇城,这会是商量好准备发兵了才要回去的。回去之前来这么一下,想干什么?他才不信加沃会这么好心来提醒他。
又过了数日,从西南传来急报,朔达暗地屯兵多日,扬言要攻破大越皇城,已经举兵北进,欲突破西南关口。
莫看朔达只是一民族政权,试想一下历史上的蒙古族,百万大军压镜。同样是民族政权,朔达也差不多。统一了许多少数民族,加之西南近几年的收成,可以说稳稳碾压寒冬中的大越。如今大越不复留越皇时那般昌盛,传到先皇手里已隐隐有衰落之势,到了安叶这里,也只勉强坚持了几年,朔达此次进攻,便是一个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了。
皓越七年冬月,都城内潜入大量朔达人,烧杀掳掠,由将军易青亲自带兵绞杀。
皓越七年腊月,朔达大军直逼西南,皓越皇得到消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命衍王安衍为摄政王,暂掌朝政;命易青为护国大将军,带领白虎军抗敌;命太师沈白复职白虎军军师,运筹帷幄。
皓越八年正月……
中原正是元日,家家灯火璀璨,鞭炮红纸撒在满地的白雪上,梅花开的娇艳,大街小巷洋溢着人们的欢笑声……
真热闹啊,这种时候,大概只有不谙宫中事的百姓们最是欢喜了吧。与城内不同,军队驻扎在城外数百里的荒原之上,虽是元日,却一片萧条。
两军对峙一月,朔达有损伤,却不及大越来的严重。大越地处西北,粮食本就难种,加之到了冬日,气候寒冷,更是生不出半点米粒。
如今粮草告急,各地也收不上来粮食,朔达也迟迟不肯退兵。兄弟两人针锋相对,丝毫没有留情。
许久不曾这般窘迫过,沈白不免有些心力交瘁,不知不觉中,身形又消瘦了几分,咳嗽也越来越经常,却无人知晓那蛊虫是逐渐活跃起来……
“报——”
沈白与易青正同其他将领议事,突然进来一个小兵。
“何事?”
“报告将军,关中传来消息,隋兰太子已领七十万大军前来援助,莫约明日便可到达!”
闻言,众人既是惊喜又是惊讶。沈白则微微皱起了眉头——林锦难道不是联和了达摩的吗?这时候派兵来援助,难道是想里应外合?七十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啊……可之前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林锦和达摩有联系,如果是援军那自然最好,但如果是卧底呢?……该死,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很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受控制感觉,非常不喜欢……
“当下还不能放松,达摩随时有可能再度袭来,必须做好警戒工作,务必撑到援军赶来。”沈白有些心烦意乱的,交代完便告退出去了。
易青看着沈白情绪不对,便散了会来寻他。
只见人往营外的树林里走去,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却见沈白的眼眶已经红了。仔细打量起来,这人从前一头白发也不显得苍老,现在却是苍桑了几分,眼窝深陷,下眼皮一圈的青黑:“素昀,你情绪不对。”
沈白还是不停的往前走,道:“无妨,散散心就好。”
易青抓着他的双肩,正对着他,似是有几分恼怒,语气也重了不少:“素昀!我知道你为战事忧心,可有什么心事不能和我商量商量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私?心里想什么也不说,总让旁人为你担忧,我、徐帆、李茂、孔畅,我们总是为你忧心,你自己承担那些痛苦,可你想过我们吗?”
沈白被易青的语气吓到了,加之他心里乱糟糟的,推开易青,原本就难以维持的冰冷面孔瞬间崩溃,眼角越发的红,再说话,声音竟是有了几分哽咽:“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不要这么关心我啊,我真的怕,真的怕了……
易青看的心里一疼,也知道自己方才太过激动了,便站了在原地。沈白拐了个弯,往东边林子里去了。
沈白的背影尚未消失,不速之客就闯上了门来。
那几人跳下树来,四处扫视,似乎是想看看周边的其他人,而两三个已经朝易青冲了过来。
易青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沈白的背影,趁着他们尚未发现沈白,朝着反方向逃去——不能让他们看见素昀!
远处沈白的身形一顿,也不回头,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越发的快了……
这边,易青一直跑,跑到了悬崖边,确定他们不可能找到沈白后,抽剑作战。然而终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负伤累累,可面前还有两人。他脚下不稳,朝悬崖跌去,赶紧一手趴住边缘,可手上还有伤,估摸着也撑不了多久了。
眼见着两人越来越近,易青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真可惜,死前没能见他一面……十六年了,还是没能找到他……
易青正万念俱灰,忽然听见一阵破空声,那两人从自己的两侧掉下悬崖,自己的手也再坚持不住,松了开。他觉得这一幕,真的很熟悉,不知这一次……
直到,一只苍白的、瘦的看得见青筋、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拉住他。
在那一刻,面前的脸与那人重合……是了,就是他啊。其实,已经找到了啊……
“还愣着做什么?另一只手也给我!”
易青将手递给沈白,借力爬了上去。还未说话,沈白就皱眉看着他一身伤,低声骂道:“真是不要命了。”然后转身对士兵吩咐:“去请孔军医到将军帐内,我带将军回去。”
易青失血过多,在回去的路上就晕了。索性沈白就让士兵把人架着回去。待孔畅完成医治,开完药方又煎好了药,易青才悠悠转醒。
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手里端着药朝正打算捏起他的下巴灌下来的沈白。明明未至而立,却已十分老成,白发松松散散的,手像是许久没见光一般苍白。那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眼里的担忧却是掩盖不住的。“醒了就快喝药,补血的。赶紧恢复,也省了我一桩事。”
易青缓缓坐起身来,接过黑乎乎的药汁,嘀咕着:“一看就很苦……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的。”
一旁的李茂听了,咳了一声,道:“那个,将军,先生以前喝的药可比这苦多了。”
“哦?我说呢,定中没事端盘蜜饯来作甚。”沈白倒是知道了这句话暴露的信息,“想不到堂堂护国大将军,居然怕苦?”
顿时,气氛沉默了。
幸好此时只有沈白、易青、孔畅、徐帆和李茂在,否则……呵呵。
“先生,你是不是太直接了……”孔畅见易青一脸颓废的样子,悄声道。
沈白倒是不以为然,挥挥手道:“子舒(孔畅的字),定中,徐帆,你们先下去吧。”
“是。”
“真是麻烦。”见易青迟迟没有喝药,哭丧着脸看着他,沈白一把抢过汤药,抬起他的下巴就往里灌。等易青咳完了就立刻塞了一颗蜜饯进去。
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易青才回了魂来。咽下蜜饯,道:“素昀,你也太粗暴了吧,至少招呼一声啊。”
沈白冷哼一声:“以前某个人也不喜欢喝药,被我这么灌了几次就老实了。做多了自然就熟了。”
“下次,别这样了。”
易青被他忽然的一句话给怔住了,下意识的接到:“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沈白猛地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易青。而后者仍是笑着,粗糙的手掌覆上沈白的脸庞:“我已经,找了你十六年了……”
那一年盛夏的夜晚,十岁的易青偷偷跑出家玩,途中遇到了一群强盗,他一路狂奔,不知不觉逃到了山上,脚一滑,险些掉下悬崖,只堪堪抓住了悬崖的边缘。
当时,加沃也跑出了太子府,沈白担心他,便寻了出来。
他晓得加沃喜欢在山上玩,便到山上寻他。谁料到,正巧看见一个小孩被几个大汉逼落了悬崖。他实在是看不下去,拿起背上的弓,数支羽箭一齐射出去,之后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易青茫然的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两个强盗从自己两侧掉落悬崖。忽然,他的手一滑,眼见着就要落入这万丈悬崖中,一只手拉住了他,将他轻轻一甩就带到了地面。
“没事吧?”
当时的沈白还是一头黑发,又逆着光,几根白发也看不出来,面容也很模糊,只依稀看得见碧绿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易青怔怔的回了句:“没事。谢谢你。”再一眨眼,人就已经不见了。
真可惜,还没问他名字呢……
而沈白也已经抓住了加沃,揪着他回府去。
两人同时下山,却是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去了。
后来,易青初见沈白时便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像极了自己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可转念一想。
那人当时看起来也只有十多岁,沈白可是已经当了丞相的,哪有时间来管他呢?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这人其实已经在自己身边待了两年了……
“所以,那个孩子,是你?”沈白听完,不可思议的问道。毕竟当初的易青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谁晓得现在成了大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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