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手法十分简单暴力但好歹算也是给带回了屋子,才不过刚刚入秋柯无忧就让人给自己点上了暖炉。
美其名曰客人优待,其实还不是自己想烤火找个理由。
游若归刚走到房里没两步止住了脚,本想拂开毛裘喘口气,结果还没伸手就整个人就跟个春卷一样被柯无忧掀到了床上,后脑成功磕到了那个并不算软的枕头,也懒得蹦起来骂他,就势便睡。
他这睡的也是没心没肺,烤着暖炉睡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第二天清晨才一个翻身手砸到床柱醒了过来。
恰巧一睁眼就看到柯无忧盘膝坐在那烤火,手里拿着个坏了的蛐蛐笼子研究怎么修好。
飞来横祸,枕头不知从哪飞过来直击柯无忧后脑勺,游若归拍了拍手,也算报了仇。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走到柯无忧身边把枕头给拾了回来。
“我先回去了,这几日得准备准备出趟远门。”
“去哪?咋去?跟谁?多久?”柯无忧闻声起来,两眼睁的溜圆还发着光。
“扶风,骑马,自己,几日便回。”游若归知他内心算盘,偏就只回答他问出的问题。
“那、那个什么风有没有好东西啊?”
不知自己在游若归眼里狐狸尾巴已经露出尖尖,还摆呀摆的。
“有啊,庙会,佛堂,你不去我一人没什么可逛,本还想弄个什么大僧的舍利子之类的给你玩玩。”
“舍利子?”
“嗯,那舍利子极度难求,甚至还有鸽子蛋般大小,比夜明珠要好看的多。可惜你都没见过,啧。”
柯无忧听后暗自思忱,都不知道自己脸都快纠结成一团了。
“要不……我这几日府中事忙实在脱不开身,正好贺眠有空,我让他陪你去!”
“然后你俩弄几颗舍利子回来,怎样?”皱的跟面团一样的脸展开,他眼中狡黠,一副占了大便宜的笑容。
“就知道你会随便搪塞给我一个人。”游若归撇头望天,一脸被辜负的苦大仇深样。
“怎么会!我要不是脱不开身!……”
柯无忧这就开始了他所谓的人在柯府身不由己安慰大法。
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才见游若归收起了那副怨妇神情,算是勉强答应了他的提议。
于是柯无忧忙跟送佛一般,就差给他端着送了出去,唯恐他反悔还多次强调自己的难处和贺眠的居家实用性。
最后还一步三回头,确认游若归这次出去肯给自己带那所谓的舍利子后才安心回到屋里继续研究他的蛐蛐笼子。
游若归打算寒食节去,中间空闲的这几天就没事跑去找晏安跟他聊天解闷,那人还是那副经典的淡然书生样,自己侃侃奇谈完他还能附和的笑两声就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
每次自己去的时候单鸣琼就找各种借口逃离现场,应该是之前被吓得不轻,能不跟自己碰面就不碰面。
他那天过去顺嘴问晏安觉得单姑娘怎样。
晏安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开口道。
“鸣琼举止稳重有礼,你……”
那人好像还说了半句,但突然间耳朵发懵,什么也听不懂了。
他张了张嘴,有话几乎脱口而出,又被生生憋了回去。他想问他刚才叫那人什么?
后来又觉得这样问实在太显得搞笑,那种黄花姑娘才问的出口的话,他问成何体统。
所以他只是模仿着平时的声音,重重的嗯了好几声。还好他现在看不见,伪装起来还算是轻松一些。可悲到如此地步,连自嘲都不敢出声。
他总是怕那个人知道,知道自己怀着如此龌龊的想法与他相交。
游若归双腿交叉靠在一旁的红木桌上,远远看着晏安。平时他总是很少真正看向他,应该是小时候留下的习惯,生怕挨骂,在他面前总是低着头。如今就仗着他暂且看不见,就正大光明地瞅着看。
他突然看到那人的床尾的被子下掖着什么东西,微微的露了一个角。游若归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探过去将它抽了出来。
一方锦帛被缓缓地抽了出来,游若归将它托在掌心。那上面用平金一针一线地纳了两只飞鸟交颈,其中一只嘴里衔着玉枝,另一只伸展开的羽翼还没绣好。
比翼鸟连理枝,多好的寓意。
游若归盯着看了一会,又给偷偷地掖了回去。
他还有一条很远很远的路没有走完,那条路有很多冤魂的恸哭哀嚎,那嘶吼日日夜夜划破他的心脉,噬咬拉扯到鲜血淋漓。
他根本无法驻足去拉住面前这人的手,让他等一等自己。
“晏安,我明日要去扶风。”
他边说边从一旁取下了自己的外衫,认真仔细地一个个系上盘扣。
“去看看个人,再在那呆上不短的时间。”
“这段时间单姑娘在,让她多照顾你。”
他一句话一句话连得紧密,根本没想听晏安回答。最后一个扣子挽进圈内,游若归将领子上黑棕色的狼毛理顺。
伸手将门扉拉开,抬腿踏出门外,游若归出了晏安府邸,一路上从没回头。
他本想说:
晏太傅,那个小王爷已经长大了。
他是断袖。
从小就喜欢你。
但在抬步迈出门后他又开始暗自庆幸,还好他今日穿的衣服有这些难系的扣子,待他一个个扣好后脑中情绪就又清明回来。
这一次去扶风,半载回不来。
京城皇家这几月不会安稳,他必须保证自己活着。
那人对自己无感,甚至可能喜欢那个单鸣琼。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就算说明了又能怎样。
第7章 第七章
第二天走的时候游若归也没去跟晏安道别,但好歹还是去跟柯无忧见了一面。
看着那人装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目送他们一众人走时,游若归和贺眠罕见地一致想要打他。
这一路贺眠骑马随行,游若归就盘腿坐在车里虚度光阴。
后来实在无聊,就扯着自己几根头发打扣玩,结果扣打太多,一个盘一个越缠越死,最后结成一个个死疙瘩。
嚷嚷着把贺眠叫了进来帮他一起解头发,谁知道那个人比自己更没耐心,才解了没两下就抽出刀来要给他直接割下来,吓得旁边随行的小姑娘忙接过手一点一点帮他顺。
虽然到最后还是被贺眠拿匕首十分干脆利索地给弄断了。
后来游若归找镜子时看到自己右边鬓角生硬的缺了一块时脸色发黑的十分好看。
后来赶了几天路,游若归实在是无聊的紧了,就把贺眠强行扯到车里来聊天,偏偏那人话少,还是把游若归憋的不轻。
那天临近傍晚游若归从中途落脚的客栈出来,跑到人家包子铺买了一笼包子。
自己嘴里叼着一个啪嗒啪嗒地走,余光看到一旁缩成一团的小孩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就冲着那他走过去。
那孩子见他过来也不躲,眼睛盯着他手中的包子都不带眨的。
“来小孩儿,给你闻闻,”
游若归本坏心想馋它,伸手拿着包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结果刚一蹲下身那孩子就蹭地扑过来把他手里的那纸包的包子们全数揽进怀里,脚底抹油地溜了。
之后游若归很生气,贺眠很无奈。
这个人已经忿忿不平了一个晚上,向自己一遍一遍的描述那个作恶多端地街头恶霸般的孩子是怎样凶狠的从他手中抢走那些包子的,边说着还边恨恨地咬着贺眠为了堵他的嘴结果失败了的那一笼新包子。
“喝点水。”
把茶盏往游若归方向推了推,万分无奈地怕他边说话边啃包子噎到。
“那个孩子太过分了!”
“你不本来就是想给他。”
“是他抢的!”
“那你连那孩子都抢不过,可怜。”贺眠实在听到耳朵生茧开口怼他。
明明想帮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算了还要过来残的折磨自己。
“明天差不多能赶到。”
游若归换了个话题,端着茶水灌了一口,又狠狠咬了一口包子点头。
“那边已经早有人安排好了,到了住下就行。”
“扶风那里景不错,呆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我娘在那里,没事就去看看她。”
……
少年边啃着包子边絮絮叨叨地说,客栈桌案白烛淌蜡,凝了一小汪。
“你将晏太傅留在京城?”
捧着包子的指头一瞬间戳烂油纸,游若归不爽的皱了皱眉,拿一旁丝帕擦着手。
“如果我没有死在扶风,他定能平安无事。”
贺眠看着面前人无聊地用指尖戳着那蜡油,窗外月明星稀。
“当今圣上尚金德,赤为尊。”
“这灯笼真是好大的胆子,敢着御色。”
游若归嚼着包子,又扭头盯着屋檐下垂挂的红灯笼说着远庙堂的俏皮话。
京城的梨园那边有人伸手将脸上□□拭去,镜中逐渐现出那层层胭脂下带着英气的眉目轮廓。
侍候他的下人刚刚离开,他将从那抱走的戏衣铺平,弹去了上面不知从哪身毛裘上沾染的火红绒裘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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