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得很辛苦啊!
柳子颜倒是很满意。
他觉得自己做的非常隐蔽,每每趁着夹菜的时候于不经意之间用余光一瞟,将杜夜然的动作尽收眼底,然后毫不停留地移开,内心一片满足。
当然满足。
杜夜然举手投足间风雅尽显,连握筷的手指屈起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杜夜然吃饭不疾不徐,不会风卷云残,也不至细嚼慢咽,一口一口,把握得分秒不差,绝无多余动作。如他的人一般,沉着冷静,将一切都掌握得恰如其分。
这么一个人,吃着五谷杂粮,却仍似不食烟火的画中人,任谁看了都会心满意足。柳子颜自然不例外。
这一顿饭就在柳子颜自以为隐蔽的偷窥和杜夜然故作不知的配合中结束了。
杜夜然唤了两个丫头进来收拾,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起来。柳子颜见他并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坐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飘飘转转又落到对面那人身上去了。
杜夜然一手托着茶托,一手捏着杯盖轻轻摩挲旋转,余光微微闪动,挑了挑眉,
“看够了没?”
猛然听见杜夜然的声音,柳子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有些茫然地抬头,便见杜夜然一脸揶揄地盯着自己……
瞬间清醒。
脸腾地烧了个彻底。
这下子点头也不好,摇头更奇怪。柳子颜呆呆地坐在那,头都要垂到桌子下面去了,索性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这装死的反应倒是把杜夜然看笑了。知他一向面子薄,杜夜然也不再去逗他,心情大好地喝着自己的茶。
月华似练,茶香浮动。
不一会,一杯茶已见了底。杜夜然将茶杯搁在桌上,望着那端还垂着头的柳子颜,好笑道,
“别再垂着了,脖子不酸么。我该走了,你不送送客人吗?”
听他说要走,也不理他话里的调侃,忙站起来回道,
“送的送的。”
看他这好像迫不及待要送自己走的样子,杜夜然又忍不住逗他,
“我说要走你这么开心呢?”
“啊?没……不是……”柳子颜又结巴了。
成功把人又闹了个大红脸,杜夜然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留在柳子颜一个人在一边七上八下。
荟萃斋雅阁内。
美妇人亲自为一旁的华服男子斟了杯酒,脸上满是笑意。
“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先帝当年御赐给妾身父亲的南疆贡品,皇宫里也难得一见。当年父亲赠与妾身当作嫁妆的,今日特地开了封,拿来给四殿下尝个鲜,四殿下可莫要嫌弃。”
她这话里几次提到她的父亲,倒让杜夜桢不由得起了兴趣。看了眼吴婉玉堆笑的脸,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赞道,
“好酒!入口辛烈,回味绵长。不愧是先帝御赐的东西,也只有前丞相,如今的平国公才能有此荣享了。不知平国公最近身体可还安康?”
吴婉玉的父亲吴放乃是前朝丞相,为人刚正不阿,先帝在世时深受朝廷重用,势力遍及朝野上下。新帝景阳帝继位后,他受先帝嘱托极力辅佐新帝稳住朝野,巩固威信。景阳二十二年,他以年高力怠为由请辞卸职,皇上念他一生清廉奉公,为朝堂贡献极多,特赐他平国公封号,允他回家安享晚年。
“他倒是想安享,可朝廷里他的那些门徒哪肯放过他。三天两头地去找他探讨安民治国之事,他可闲不下来呢。”吴婉玉捂嘴笑道。
杜夜桢更有兴趣了。
“平国公忠君清正,满腹治国之论,乃是当世栋梁,门徒众多,自然比不得旁人清闲。”
“承四殿下夸赞,不过,与其说父亲他忠君,倒不如说他忠国忠民更好。”
吴婉玉举杯向杜夜桢敬酒,眼里的光带着些意味深远。
杜夜桢回敬她,虚虚饮了一口,也不再跟她绕弯子。
“尚书夫人今日邀本王来此不会只是品酒吧?”
吴婉玉笑笑,并不回他,却是问道,
“不知四殿下觉得小女晗儿如何?”
“哦?”杜夜桢心下一惊,虽猜到她大概地意思,却不想一上来便是如此大手笔。
“我们家晗儿到明年便年逾十七,女儿家家的,正是该许个好人家的年纪了。”
吴婉玉用拉家常的语气说着,仿佛只是在和人讨论中午吃什么。
杜夜桢缓下心神,顺势答道,
“早就听闻尚书府柳千金才貌双绝,倾国倾城。去年父皇的寿辰宴上,有幸沾了父皇的光,听得柳小姐峥峥一曲,至今难忘。果然不负京城里久传的盛名。”
杜夜桢这话说得也不全然客套,他确实对柳家千金柳晗有些意思。既然这尚书夫人愿意亲自来做媒,他怎会推辞。更何况,这吴婉玉身后的不仅仅是尚书府,更有关系牵遍朝野的平国公!
“四殿下谬赞。若是我家晗儿能得四殿下青眼,那便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呢。”吴婉玉笑道。
“夫人过誉,本王无权无势,此生能得遇柳小姐这般佳人足矣。”
“四殿下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权势不过时遇所致,若是四殿下将来娶了晗儿,时遇自然不会差,权势,又怎会少了。”
“若如此,本王在此先谢过夫人了!”杜夜桢向吴婉玉举起酒杯道。
“夫人肯倾囊相助,小王感激不尽。夫人若是有何难事,尽管向小王开口。”
杜夜桢当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得的好事,她肯挑明了来与自己结盟,不可能没有任何条件。
果然,她开口了。
“能有何事,不过是希望你能好好待我家晗儿。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这里如今确实有件棘手的事,得仰仗四殿下的手段才能解决。若此事处理好了,或可让我俩得个双赢。”吴婉玉瞅着他,眼里藏着光。
对于杜夜桢来说,能称得上赢得只有扳倒太子和六王那一伙。她说双赢,难道……
“夫人请讲。”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事。还不是妾身那位年轻时做下的风流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我最近才知道他留了个野种,还存了找那野种回来的心思。下面的人查出来那野种居然还敢用柳姓,叫柳子颜。王爷说,妾身怎能容忍那野种将来堂而皇之地进了我家门。”
“所以夫人希望本王怎么做?”
“唉,本来这事是不用劳烦四殿下的,可谁知下面的人做事不利索,还没等投下的化骨起作用,就叫那野种给跑了。妾身几经打听才得知,那野种竟是躲在了六王府!”
吴婉玉细细盯着杜夜桢的脸色,她怎会不知这位的心头刺,此时自然要好好利用。
果不其然,一听见六王府三个字,他眉头瞬间一动。吴婉玉趁热打铁,
“那六王府守卫向来森严,六王杜夜然本性多疑,人一旦到了他的府里,怕是再难动手了。妾身愚拙,实在不知如何处理,只好请四殿下出马为妾身清理门户了。”
“呵,杜夜然。居然跟他有关。这可有趣多了。”
吴婉玉并不急着请他立刻想办法,只静静看着他,让他自己想。
杜夜桢转了转酒杯,了然道,
“你也知我这六弟性子多疑。你觉得那人入了他府里,他会不去查?”
“可下面的人查到的消息说那野种是被六王的马车撞到后救回去的。既然是他自己带回去的,总不会再怀疑什么吧?”
吴婉玉这下倒是有些慌张,若是真被他查出来了,他拿这事做文章就不好办了!
“哼,那是你不够了解我这六弟。他最不能忍受有任何事脱离掌控。这个人,他不仅会查,还会仔细地查。以他手底下那些人的能耐,如今怕是已经把这人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了。估计,有人给他喂化骨的事也已经被查出来了。”
“那可如何是好!他若是以此为把柄……”
“呵呵,夫人先别惊慌。你手底下的人可有露出什么马脚,让他查出这事是你做的?”
“这个倒没有。毒是给别人下的,接头时也没露过面,刚一发现那野种失踪的事,我就让人把那投毒的人做掉了。”
“既然这样,夫人便可放心了。”
“四殿下此言何意?”
“我这六弟啊,坏就坏在太过多疑。你猜他知道了这人是柳尚书的私生子,而又差点遭人暗杀,他会怎么想?”
不待吴婉玉答话,他自己说道,
“他会以为这是柳尚书给他下的套也说不定。不管他怀疑到了哪一步,照他的性子一定会把那人留在身边,毕竟,人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更安全。”
“所以说,他不仅不会戳穿这件事,反倒会等着看接下来的戏?”
“夫人聪慧。”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然,是将计就计了。”
杜夜桢笑得满脸得意。
怎会不得意!这么多年,他都被杜夜清压着。就因为他是皇后所生,就因为皇后得皇上钟爱,他就可以一出生便被封太子!连带着被皇后抚养长大的杜夜然也极受父皇喜爱!自己呢,就因为生母不得皇上喜爱,他的母妃要向皇后行礼,而他,从小就要向杜夜清行礼!他自问为君之道治国之方样样不比他杜夜清差,可父皇从来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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