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晏池池池池)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晏池池池池
- 入库:04.09
谢无陵在这亭下立了有些时候了,才见着那边姗姗来迟的一架锦绣车辇。谢无陵是不爱这种浮华饰作,但管不得这扶风士族爱这艳丽奢靡的风气。
谢无陵见那人从车架上下来,便有家僮跟在其身侧举伞。
那人站定,对亭外立着的谢无陵道:“小先生。”
“梁大人,”谢无陵低眉颔首,象征性地躬了躬身,“您可算来了。”
“在下也是俗务缠身,实在抽不出身。”梁策迈着步子,上前来道。
“那平之可要谢梁大人今日赏脸了,请。”
谢无陵侧身让路,梁策装腔作势道:“不知小先生今日寻梁某人所为何事啊?梁某人可记得前两日,是居衡园子的人拿惠玄师父,搪塞了我那小厮。”
“那日确为师兄做主,是平之失礼了。”谢无陵入了亭将油纸伞交予就木,这才作揖赔礼,“至于今日,自然是为大人那日相邀之事。”
“哦,”梁策做了恍然大悟状,却紧跟着打了哈哈,“人老了,这日子一久,就忘了。”
“忘了?”谢无陵挑了挑眉,不疾不徐地落了座,温润道,“那梁大人喝杯昭行的茶,慢慢想?”
梁策接过小沙弥小心翼翼递来的青瓷小杯,呷茶一口,皱了皱眉:“小先生这可不是昭行的寿眉。”
“寿眉配不上今日,还是翠螺最好。”谢无陵似笑非笑地睨了那梁策一眼,“梁大人该知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平之那日跟古书上了学了个法子,如何让人生不若死。应当比我那阿姊所受的苦疼多了。这些日子正打算寻个人试试手。”
谢无陵的音调里透着狠厉,自打那昭行的消息传来,他这心就像跟妙法生在了一处一般。所说昭行给了他什么,除了权术人心,便是那点悲天悯人。其余的风流爱好,大多是托妙法授来,才生了个赵祚当初在伐檀亭里见到的昭行谢平之。
梁策将茶盏置回桌上,他早听闻谢无陵那翠螺茶的规矩,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应道:“小先生这是说笑了。”
“是啊,说来让梁大人笑笑,”谢无陵顿了顿,又补道,“这法子总不会用到大人身上的,只是那出现在昭行的人,总跑不掉的。”
“梁某人这可听不懂小先生的意思了。”梁策道。
“大人当真听不懂?”谢无陵向前探了探身,低声质问道,“还是说大人忘了送到昭行山下的那人?”
“经小先生这么一提点,倒是听懂了一些。梁某人那人来报时,好似除了听过妙法这名字外,还听过一名。”梁策重回上风,眉尾禁不住地往上挑,他继续道,“那明儿叫随珠,是位道观带发修行的小娘子。随珠啊,倒是个好名字。这和氏璧随侯珠,可都是世间珍玩,不知道这妙法真人给她的小婢女取个这名儿,能是什么意思?”
谢无陵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个真人身边的侍婢,真要能有什么意思,还不是看梁大人如何说?”
“小先生,以为我该如何说?”
梁策一边问道,一边看向了谢无陵,谢无陵也不避那目光,当仁不让地迎了上去,像携了霜风的凛冽一般,探究过去。
“梁大人到底想要什么?”谢无陵将自己手中的茶盏往一边推开,一手压着桌案,正色道。
梁策也未移开眼,语气平淡到像在说自己拿回的本是自己的附属品一般:“山鹿营。”
“大人也不怕这一口吃不下?”谢无陵的手指叩着桌案。
“这就不劳小先生费心了。”梁策撤了目光,眼里生了笑来。
“可梁大人寻平之来助你……”谢无陵顿了顿改口道,“梁大人也该知,这半面山鹿角都不在我与秦国公这处,更遑论整个山鹿营。”
“那这就是小先生应思考的事了,既是如此,梁某人以为,小先生该先好好思考一下,随珠娘子知不知道你留在妙法真人那处的秘密。”
谢无陵蓦地瞥向了梁策,将梁策眼底的狡黠看得真切。他咽了咽唾沫,将心头涌上来的怒火压了下来。
梁策视若无睹地威胁着:“梁某人其实也想知道,到底是这一个山鹿营重要,还是一个随珠娘子重要?又或者小先生有更重要的,要和梁某人分享?”
谢无陵闻言沉默了半晌,另一只掩藏在袖下的手握成拳,握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紧,待到梁策耐心都要没了,他的嘴角蓦地勾了笑来,桃花眸微眯了眯,叫这双眸看起来更熠熠生辉,他挑了挑眉头,悠悠道来:“更重要的,倒也有一个,就是不知梁大人想不想听?”
这下却轮到梁策心下打鼓了,他轻声道;“小先生可莫要耍花招啊。”
“随珠的命还攒在大人手里,大人以为我会耍花招?”谢无陵凑近了几分,示意梁策也凑近些,目光却往周遭打量了一转,“不过梁大人想闻其详,不若先让亭外的暗卫都撤了去的好?”
梁策依言抬手做了手势,谢无陵没有武功底子自然是感觉不到的,他不动声色地和身边的就木眼神交流了一番,确认了才低首出声道:
“我与岐国公主素来亲密,梁大人是知道的,她总托了我捎封信给慎成将军。”
“你是说岐国公主和陆慎成……”梁策皱了皱眉,像是怕被抓住什么把柄,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是说,现在大人考虑一下,是一个随珠娘子重要,还是一个岐国公主重要?”
“所以陆慎成一直留在扶风未归北方是有原因的。”
“是为了赐婚。”谢无陵面无表情地道来,渐渐又将目光投向了亭外。
亭外的雨落到了卵石上,又顺着石子间的缝隙慢慢流向了山溪,谢无陵的心底,好像也有什么就顺着这流往山溪的雨水一同流走了。
“圣上不会同意。”梁策断言
谢无陵收回了目光,嘴角仍噙着毫无温度的笑:“有大人,与我。圣上当不会不同意才是。只要赶在秦国公来阻之前。”
竹帘叫风掀来,又落下打在窗棂上,哐哐作响。
“那日谢小先生和梁相见了后,次日便寻了岐国公主。”陆未鸣仍倚在原处,同陆岐聊道。
“所以与我何干?”陆岐的手紧紧攒着书页,面上却仍装作满不在乎地问道,
“陆岐,你难道没想过为何帝赐你姓陆,又取岐字为名?”
第106章 偏殿一谋
“陆岐,你难道没想过为何帝赐你姓陆,又取岐字为名?”
陆岐将手中攒着的书页抛给了陆未鸣,一眼瞪了过去:“我,没想过,也不想知道。我只有一个爹,他叫谢无陵,不想有别的爹了。你说完了吗?我可以出去了吗?”
陆岐抿了抿嘴,那双不知是遗传自谁的清澈眸子里目光闪烁,须臾,他将目光抽开。其实他幼时曾有另一位爹的。只是那个人说着要给他过生辰,把他支开,带进了重阙,转眼就让人要了他爹谢无陵的命。
这事尽管成了重阙深处的禁令,但偌大的重阙,总有些碎语要往他耳里钻,避不开的。而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敢说自己知道。他还受着那人的恩泽,还享着羡之的照拂,表面上还过得无忧无虑,还能和那人演着近似父慈子孝的戏码。
若是没有现在的事,他甚至还可以当作一概不知,做他的异姓候。
“小侯爷,想见信陵主,总该听我将后话讲完。”
“听你讲完,我还能见羡之吗?”陆岐靠着墙,低了头,轻声问。
问的却不是能不能见到,而是能不能见。他心里的那份不好的预感再次变得强烈起来,强烈到他怕了。
“能见到,只要你想。”
陆岐闻声猛地抬起头,以为抓住了什么光,偏听了后半句,又将头低了回去。
陆未鸣却没有放过他的心思,但却蓦地语重心长来了句:“有些东西是早晚要压在你肩上的,逃不了的。”他将接过的书册理了理,放在了手边,又蹭起身来,悄声道,“这话是谢相让我带给你的。”
陆岐瑟瑟地抬了眼,对上陆未鸣的眼,蹙了蹙眉,突然扬声道:“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小侯爷最清楚。”
陆未鸣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锦囊,那枚锦囊和谢无陵留给他的藏了“昭行”字笺的锦囊如出一辙,里面也藏一方小笺。小笺上写着一个“岐”字。
陆岐接过那纸笺细细辨认,眼似乎要把那纸看出花儿来。但眼里却氤氲着水汽。
这个字是他幼时谢无陵握着他的手教了他无数次的。那时他尚年幼,不太知事,但一遍遍重复,他就把这个字记进了心里。
这种笔走龙蛇的熟悉字迹给他埋在心底的那点思念带来的冲击,比他在昭行看着那个叫谢陵的山人来得更快更猛。
猛到他不知道该怎么自欺欺人。
待到一滴泪落在了纸笺上晕开来,陆岐立马将这纸笺一把抓进了手掌中。这纸叫他的举动抓皱,就像他心头的感觉一样,皱巴巴地,舒不开也展不平整了。
他看向了窗外,久久未言。
陆未鸣仍然在等着他,似乎并不着急,又或许是有人提早指导过要他不要着急了一般。他仰首,默默看着那透过竹帘的日光渐斜渐暗,到最后暮色四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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