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眼圈又被他说红了,侧着脸道:“我们天生不是一种人,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不该强拉在一处的。”
他自认是贫寒草芥,高攀不上沈砚这位显赫的将军。可这话听在沈砚耳力,却又变了味道。他还记得十一说过,萧索曾在李凤城轻蔑自己时默认了。如今听见这话,只以为他如朝中的诸多清流文人一般,嫌恶自己不通文墨,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赳赳武夫。
可他不在乎:“若只有一样的人才能凑在一处,那还有何趣?”
萧索低头看着自己新生出的月白指甲,低低问:“将军到底要如何?”
“我要你,”沈砚一把捉住他的手,“我要你啊!”
当初不要我的,不也是你?
萧索终究没有问,昏暗中见他目光熠熠,神情竟有些委屈,不禁在心中一叹:“就遂了他罢!做他无聊时的消遣也好,寂寞时的抚慰也好,又或是那个人的替代也好。只要守住真心,不再让他糟蹋便好了。”
可由得了自己么?
“好。”他淡淡道。
从前皆因自己太过投入,分明想着他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喜欢他、伴着他就好了。可在刑部地牢中,他才真正明白,“不喜欢”意味着什么。
他以后不会这么傻了:“将军要我,随时召我便是。”做他随叫随到的陪侍,也无甚不好之处。至少,没有真心,彼此都更自在些。
从前是他没有真心,以后自己也不要这没用的真心了!
沈砚心被攥了一下,大着胆子搂住他,吻了吻他的指尖,颤声问:“还疼吗?”
萧索摇摇头,抽回手道:“不疼,以后都不会再疼了。”
“那就好。”沈砚不疑有他,又伸手去揉他尾椎,“这里呢,还疼不疼了?”
“哪里都不疼,”萧索垂着头轻笑,“连心都不疼了。”
沈砚将他抱在自己膝上,俯下身去吻他圆润的唇珠,咬住他的舌尖浅浅咂噬,口齿含混地道:“以后都不让你疼了!”
萧索心灰意冷,连素日情动时的扭捏都没了,由着他随意摆弄,软若一滩春水。沈砚忍得太久,颇有些急切,只以为他同自已一样,想得厉害才会如此,丝毫未觉出异样。况且面对他,自己一向是把持不住的,此刻恨不能溺毙在他的气息里才好。
萧索的衣裳很快被他剥落,细嫩的皮肤乍一暴露在寒气中,被冻得浑身发抖。可偏偏体内又如此炙热,仿佛要化在他怀里。
沈砚急急忙忙扯掉自己身上的障碍,将他裹在温暖的怀抱里,一只手循着往日的记忆,轻车熟路地滑过所有令他颤栗的地方。看他周身泛起红潮,口里迸出破碎的□□,急切地呼吸着,沈砚心头一时满得无以复加。
萧索觉得身子一轻,他已经进来了。隔了这么久,他竟丝毫不觉得疼。果然是不同了,以后连做这样的事,都不再痛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人的痛觉连接着人的情丝,痛着爱着快乐着。但此刻,他已没有这种感觉,或是一腔情愁都被自己冷却的热血浇熄了。
回去的时候,沈砚一路抱着他,仿佛真的很宝贝似的。萧索默默靠在他胸前,心情如湖水一般平静。任凭秋风如何起,这一池春水总是不会皱了。
萧索在林外与他告别,沈砚道:“我方才和你说的话,你好歹别忘了。行差踏错一点,都是要吃亏的。”
方才他软绵绵、汉涔涔地窝在沈砚怀里,青丝散乱的脑袋疲倦地搭在他心口,用一贯温和的声音问他:“你以后会去狗尾巷找我吗?”
沈砚停顿片刻,道:“皇上他……不许你我亲近。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怨我那时没能护住你。可我当真无可奈何,圣意难违,为了不让他拿你开刀,我也只好远着你了。”
其实他不知道,萧索从未怨过他这些。他只是没想到,原来到患难的时候,他会抛下自己先走。譬如他让言浚来劝自己知难而退,又譬如他早已知道自己被刑部带走却无动于衷,再譬如那日廷杖时他在皇上面前牺牲了自己。
不爱就是不爱,无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终究是粉饰的太平。因为不爱,所以仕途受胁时,他可以果断丢弃自己。因为不爱,所以恩宠险失时,他可以决绝牺牲自己。
萧索以前觉得,不爱,至少自己陪在他身边,日日夜夜耳鬓厮磨,难道情意真比爱着要少吗?但他终究是错了,不爱,意味着你没有那么特殊。不爱,意味着你随时会被替代。
他可以为言浚保驾护航、策马开路,但自己永远只能坐在他身边,作为附属品而存在。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看似相差无几,实则相隔万水千山。
沈砚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的误会心思,他心里已经在考虑将来的种种了,甚至在想以后若是皇上身体康健,一直不放他自由,他们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我会去狗尾巷找你。只是咱们不能在那里见面。我素日装样子,常去狗尾巷对面的思迁楼。想必皇上已经习惯我去那儿了,以后你我在那见面,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他自顾自地说着:“只是你要记住,在人前千万不能给我好脸色看,能有多不屑便有多不屑。我也会装作不认识的你一般,你可不要误会我。还有,此事同谁也别说起,万一传进皇上耳朵里,说咱们糊弄他,你又要吃亏了。这一点你务必记着!”
沈砚是如此嘱咐他的,萧索也一一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小肉不荤,怡情怡心。
第39章 劫后余生
地震彻底搅乱了庙会,游人们纷纷心有余悸地向城内奔逃。
萧索回去时天色已暗,山上乱作一团,外面围着许多穿公服的衙差。此次地震,因踩踏受伤丧生者颇多。山上尽是老房子,许久不曾加固翻修,坍塌的瓦木又砸死许多人。山后甚至绽开一条裂隙,慌不择路掉进去的游人也不在少数。
他见众人已走散了,一时也寻不到欧阳旭的踪迹,便和劫后余生的百姓搭伴回城。天灾面前,众人你帮我扶,罕见的齐心。
有许多赶车来的人,自愿将马车献出,先紧着受伤之人乘坐。自然,也有许多人逃之不及,眼见重伤百姓拦车而不顾。
萧索虽不健壮,好歹是个受伤不重还能走的男子,便也帮着推板车。可惜这两条腿的木头甚难降伏,他刚一上手就觉得吃力,方向更是难以把持,只有望而兴叹。
无奈,他被两个壮汉换下来,转而去看护和家人走散的小孩子们,也算略尽绵力。如此行出一里多地,迎面忽然来了一队官军。
萧索定睛一看,打头的正是沈砚,也不知他怎么走的,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到自己前面迎过来。再看看他骑着的那匹御驰马,一切便又顺理成章了。
沈砚与他分手后便接到了圣上飞马传来的谕旨,一是问候他的安危,二说南山地震来得突然,想必受灾者甚众,恰好他在当地勘查饮冰案,便令他先带人救援,他的顶头上司樊长云大将军带着救灾物资随后即到。
覆舟山脚下有沈砚的两队侍从,他接到旨意立刻去调兵遣将,带着不到五十人从官道上折了回来。至于为何定要绕远走官道,便无人知晓了。
众人见到官军纷纷行礼,沈砚忙命起身,又派了几个人护送受伤百姓回城。萧索从他身边经过,听见他悄声道:“十一在前面等你。”
他如今是逆来顺受,因此也不会忤逆沈砚。他虽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却是想自己走回去的,但沈砚既然如此吩咐,那他便如此顺从。
十一特地赶来一辆普通至极的青皮小马车,混在一众车马中毫不起眼。他奉沈砚之命,已在官道旁的树丛里等候多时。
萧索走过来,他立刻起身去拿脚凳、拉车帘,神情恭敬而疏远,并无半分夹杂不清的情绪,与他往日喜好迁怒的作风大相径庭。
他不作声,萧索便也不作声,只向他点点头,神态自若地上了车。回去的路上倒顺利,并未横生枝节。
十一将马车赶到莲花街停下,仍是当初载他来时的那个位置,既不引人注目,也不过分偏远。
萧索淡淡道过谢,便回了狗尾巷。
开门的是善姑,她一脸急色,见萧索杵在门外,拍手顿足地道:“谢天谢地,你可算回来了!你上哪儿去了,到处找不见你,真真儿把人吓杀!他俩去找你,到现在还未回来。”
萧索想起震后自己和沈砚在冰窖做的事,心内羞愧,歉然道:“实在是我疏忽了,累得姑姑为我担惊受怕,当真不该。不知王叔父与初明去何处寻我了?我这便去找他们回来。”
“你快先进来罢。”善姑忙拉住他,“他们两个找不着你,自然会回来的。你好容易回来,这一出去,又没影儿了!”
萧索跟着进门,又听她问:“这么晚了,可吃了饭不曾?”
仿佛随声附和似的,善姑话音刚落,萧索的肚子便哀哀叫了一声。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吃过东西,不禁脸色一红。
“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晌午不吃饭就逛去了,这会子回来又是这副形景。这也就是你娘不在跟前,否则我定要跟她说道说道,叫她好好说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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