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涧素来偏激,秦陵一贯沉稳,顾此曲拉拢了两家中有求和之心的长辈,竟慢慢都被说服了。
此事一定,江湖巨震。这两位都是家中最得宠的年轻人,婚礼筹备得更加隆重,周期便有些漫长。秦七公子看时间尚早,照旧四处游离,结交了许多江湖好友。
他漂泊了一年回到秦陵,突然说,不想结这段姻缘。
他在家宴上说了这句话,家中长辈俱是一震,他带回来的刎颈之交云辟芷突然跳起来抽着他脑袋向长辈们赔笑道:他喝醉了说胡话,这亲当然要结的,我去训训他。
说罢拖着他走了。
那之后秦可奏确实再未提过,只是脸上自此便很少见喜色。整日里只知道拉着云辟芷练剑,练罢了就躺在屋顶上。两人都不敢沾酒,抱着清茶一喝便是整宿。
成亲那天,秦陵大宴宾客。
秦沉渊与几个兄弟年龄相仿,同坐一席,云辟芷也在其中。觥筹交错,各有来往,不知何时,那个从未露面过的寡言影卫也坐在了云辟芷一侧。
秦沉渊知道他向来规矩,如今坐在席上,想必是得了主人的命令。秦沉渊素来没什么架子,又因今日喜庆,也不见外,还向他敬了几杯酒。秦沉渊敬一杯,影卫便接一杯,问话却什么也不答。
很快,喜服加身的秦可奏醉醺醺摇晃晃地进来进酒,他兴致高昂,纵声狂笑,转到他们这桌,却怒道:夜刹!你是个下等贱人,怎可跟本公子尊贵的客人同坐一桌?
随着叱喝,宾客们俱纷纷侧目来瞧,秦沉渊一愣,这才知道夜刹入席并非受命。
夜刹仍定定坐着,头也不抬,更不答话。秦可奏醉得厉害,脚下跌跌撞撞地像要站不住,猛地摔了手中杯盏,将桌上菜肴泼了夜刹一身,掐着他脖颈猛撞到墙上,嘴里骂骂咧咧胡乱叱喝了一通。
秦沉渊知他一定是醉得厉害,话都说不顺了,起身要去拦他。
他才站起,却见秦可奏往夜刹身上一倒,三尺明晃晃的青锋,随即贯穿他心脏而出。
惊变突起,厅中宾客数百人,竟无一人记得惊呼。
一片死寂中,只听得夜刹一人波澜不惊道:秦七,你胆敢如此当众羞辱于我,看我将你挫骨扬灰。
他形如鬼魅,话语未必,人已带着秦七尸体猝然掠出门外,隐于苍茫夜色之中。这电光石火之间,唯有云辟芷反应神速,爆喝一声追了上去。
秦陵为夺得七公子尸身,追击纠缠周旋了半月之久,可叹夜刹修为惊人,僵持不下,最终仍旧失去了踪迹,让他逃脱了。
秦陵与太行涧修好的事便从此无望了,但是两家都痛失至亲,倒也不曾动手。
此事过去三年,渐渐平息,唯有秦沉渊一人,为接兄长归家,寻觅至今。
第25章 隔壁超市薯片半价
这故事又长又闷。
我不喜欢。
我手中竹筷早掉到了桌上,四人各怀心事都盯着这一丝响动瞧,却没人去捡。
云江离忽说耽误太久了,要去准备上路,急忙拉着秦沉渊走了。
夜谭一言不发坐着,眼眸藏在发梢的阴影之中,外面艳阳高照,那湾秋水中却一点光彩也无。
我唤他:“阿谭。”
夜谭微微侧了首,却没有看我的眼睛,机械应道:“在。”
我:“你怎么老是被打折哈哈哈哈哈。”
夜谭:“……”
我又问:“二少爷买你的时候多少钱。”
夜谭答道:“没有隔年,仍是折算之前价位的一半,禀主人,是三百一十二两。”
如果夜谭有江湖称号,一定是叫作:打折背锅侠。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谭干咳了一声,神情渐渐有些郁闷。
“很好笑吗?”他问。
“哦对不起……这大概是你的痛处吧。”我强迫自己忘记这个笑点,想着十七岁的夜谭满心欢喜得了赢得这个称号,却反而因此横遭冷落……他明明是最努力又最有天赋的那个,想必也很介意这件事情。
但我还是没能忍住。
我说:“阿谭,幸好你打折,不然我可就捡不到这么大个便宜了。”
我明明知道这般想法不妥,简直要为自己这自私的庆幸愧疚起来了。
夜谭却傻傻地应了一句:“也对。”
云江离出现的时机迷之恰到好处,我很怀疑他是不是观望了许久。他拍拍肩膀催我们上路,我边起身边道:“云兄,该向你道个谢,没有揭穿夜谭就是夜刹的事情。”
“哪里话,我还指望两位帮人帮到底呢。”云江离笑着看了夜谭一眼,又道,“何况,夜谭早不是当初那个夜刹了。”
夜谭迷惑了一瞬,低头看了看自己,眼神落在自己那把残破小剑上停驻了片刻,幡然醒悟地点了点头。
我猜他一定是想岔了什么。
回了车上,秦沉渊说,这事儿,还不算完全讲完。
“此后,秦陵收到钟离苑来的一封信。二少爷说,查出事有蹊跷,夜刹那日忽然发狂,全因有人对他下了迷惑心智的药。”
夜谭轻声愣道:“啊?”
我心中了然:哦,这段必然是胡扯的了。不过既然夜谭此时才作此反应,难道之前秦沉渊所言,竟是句句属实?我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仍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疑道:“哦?”
“二少爷说:影卫如果真的大逆弑主,夜行怎么可能还放他活着?这便是最好的证据。”秦沉渊沉声道,“错杀夜刹事小,但若不能为七哥寻出真凶,让他九泉之下不能瞑目,才是大事。我细细想过,这话不错。”
我忙道:“所以,幕后凶手到底是?”
秦沉渊顿了顿,道:“二少爷说知道是谁,但是已经错失证据,如今没有凭据,不能告知我们了。”
……这不等于没说吗。
秦沉渊却又继续道:“二少爷说,这个真凶身份十分敏感,他若空口指证,一定会被扣上挑拨离间的帽子,被双方合而攻之——可我知道,他既然这样说,一定是那家的人了。”
我心里一跳。
“太行涧,”秦沉渊字字泣血,颤声道,“顾此曲。”
他这么一点,我倒是豁然开朗,全都理顺了。
顾此曲大费周章,想与秦可奏结姻。可秦可奏游历归来,却有想解婚约的意思,只怕顾此曲大受刺激,对夜谭下了毒药,借刀杀人。
我刚转过这个念头,夜谭忽然开口道:“秦小公子,无凭无据,不可乱说。”
他这么一劝,我便觉,此事至少有九成把握是真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吃了就能让人精准杀害一个人的迷药?”夜谭言辞冷静,不屑道,“即便能迷惑片刻,贵府前后追击了半月之久,也早该清醒了。”
我肃然起敬:这人,背锅的时候,行动积极,条理清晰,令人信服啊。
秦沉渊叹口气道:“是的……这一点,确实很难说通。也正因此,家中长辈也并不尽信二少爷的话。”
我不由好奇道:“你既然如此认定,不知顾此曲后来下落如何了?”
“从成婚那天起,我便再也没见着她了。”秦沉渊按着眉心,伤怀道,“云辟芷哥哥也从此再无音信……七哥遭此横祸,他一定最伤心不过了。只盼他不要跟着做了傻事。”
我又将此事翻来覆去想了一遍。即便夜谭被下药迷惑了心智,他为何要瞒下此事?
我忽然灵光一闪:“阿谭,我且问你,夜行三位冠称号的影卫,夜隐,夜君,夜刹,若论用毒的功夫,谁最厉害?”
夜谭道:“自然是夜刹了。”
“……有没有人,能当着夜刹的面对他下毒?”我顿感不妙。
夜谭傲然道:“绝无可能。”
……完了,假设被推翻了。
辛苦奋斗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太行涧既然没有因爱女失踪而借题发挥,那顾此曲结亲必然也不是有心谋划。他既然神智清醒,为何会弑主?我又沦落回一团浆糊了。
越发觉得,很复杂,很麻烦。就很想,直接开挂调出录像记录看看。
念及此处,不由得又幽怨瞟了夜谭一眼,想起他上次偷亲我,已经是很十分古早之前的事情了。
我又深感不妙,如果我不能妥善解决此事,他会不会,就此永远都不偷亲我了?!
遂惊出一身冷汗。
第26章 白骨
接下来赶路的数日,我强打精神,听完了我所能套到的所有情报,记满了数十张密密麻麻的笔记。
照我的理解,现今江湖,大流有三。一股势力以雄踞中原的钟离苑为首,长洛斋、锦官庭为其左膀右臂;另一股势力横跨东西两方,以行事激进的祁连堡、太行涧为首,天山谷与雁关也十分活跃,此外尚还有比较稳固的贺兰台、武仪丘、苏扬秋庄等,称为横联;第三股势力连接南北一脉,以青城、太白楼为首,巫水教因狠辣诡谲令人忌惮,崇尚儒道的仁宗庙、南岭、秦陵等也在此列中,并作纵盟。
秦陵与各个门派之间都曾有过恩怨,以太行涧最为严重,其次属巫水教、太白楼、苏扬秋庄,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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