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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师父总是不肯吃药怎么办? (闻笛)


葬花翎就藏在一支不起眼的羽箭里,这羽箭的尾部微微鼓起,像一只花苞,精巧地藏在浸过油的羽毛间。
这花苞是一架微小但精密的机括,需要极为准确的力道来驾驭,若是力道太轻,它便会在绽放前坠落,力道太重,便会提早凋零。
每个看见它绽放的人都死于非命,就连制造它的工匠也不例外,那名工匠姓卓,是禹国远近闻名的巧匠,除了葬花翎之外,还造出许多精妙绝伦的机括,大到汲水的水车,小到跳舞的玩偶,兵器并非他的兴趣所在,不过是一时兴起而为之,可他的性命,却葬送在这一时兴起中。
卓工匠是被抢夺葬花翎的人杀死的。
那是二十年前,当朝皇太子与武林盟主狄向诚在天水城缔结盟约,广发英雄帖,在江湖中招募北伐的英雄侠士,有无数人看到了建功立业的良机,其中有武学世家的嫡传弟子,也有混迹市井的草莽之流。有真的侠客,也有假的英雄。
真的侠客不畏出生入死,假的英雄却妄图依靠强大的武器来改命。
卓工匠便是被这样的人逼上绝路的,他们抢走他的兵器,却怕他再造出新的兵器被别人抢走,一来二去,索性决定将他杀死。
江湖如浊流,在正义凛然的外表之下,有的是看不见的丑恶。风光与名誉只属于胜者,而弱者的恸哭却无人得闻。
工匠的女儿侥幸活了下来,在逃走之前,她把一桶葬花翎埋在花堆里,随身带了一路,那是父亲留给她的仅有的遗物。
她没有一直流浪下去,她遇到一个名叫夏启渊的男人。
夏启渊是个医人治病的郎中,四处游历,以贩售丹药为营生。她称他作夏先生,过了很久才知道他竟是崇明教的教主。
夏先生赐予她强大的力量,和一个闻者生畏的绰号——“妖弦”。
她就是卓英怜。
当年那一桶葬花翎,她轻易不会动用,因为世上再也没人能造得出这样的东西,除了她之外,也没有人能够驾驭,她的力量来自于移魂之术,是夏先生的恩赐,她将幽荧的残魂纳入自己的身体,任由它烧灼五脏六腑,唯有这般,她才能够使出异于常人的技艺。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葬花盛开了。
天水帮是她的仇人,普天下所有的光明义士都是她的仇敌,但葬花并不会为了仇敌而绽放,而是为了更加懂得观赏它的人。
昔日的同伴。
卓英怜目送浸了油的尾羽飞上高空,穿透白雾,瞄准卢正秋和他脚下的木筏,心中洋溢起难以遏制的狂喜。
葬花翎之所以可怕,并不在于锐,而在于细。
藏在花苞里的花籽有多少,藏在翎中的暗器便有多少。一个武者或许能够躲开利剑,但却未必能躲开弥天的雨丝。而葬花翎中的暗器比雨丝还要细,融入风,化作风,漫天银光在空中闪烁,瞬间便占满整个视野。
卢正秋不是第一个看到暗器的人。
他正俯身在木筏上,试图将一个落水的五溪人拉上船。他身边的弓箭手突然发出惊呼:“当心,有暗箭!”
卢正秋眯起眼睛,短暂地,那一箭的劲力并不充足,轨迹也不甚准确,不会扎在木筏的任何地方,而是直接落入水中。这箭更像是魔教最后的挣扎,绵软拖沓,力不从心。
他几乎要放下心来,直到他看清那支箭的尾羽中央,含着一枚好似花苞的凸起。
“都让开!”他突然高喝道。
葬花便是在这一刻绽开的,先是像一朵花,银色的花瓣蓬勃舒展着,随后,在刹那间粉碎成千万片,化作一场雨,从每个人的头顶落下。
那一刹那的景致,当真是极美的。
然而,卢正秋的脸已经变得煞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美丽背后的残酷,这场雨若是落下,方圆三尺之内都会被它浇透。人就像熟透的蔬果,柔软松散,能够轻易洞穿,千万雨丝钻进身体,每一支都带着毒性,到时候别说是取出,就连创口都寻不到痕迹。留在体肤内的毒,只会使人从里而外地溃烂。
他想要带着同伴逃开,偏偏这木筏的方圆全然不够三尺,又搭乘了许多昏迷的五溪人,浮萍一般无助地飘在水面上,任谁也逃不开。
他张开手臂,可两只瘦削的臂膀,又怎能挡住一场铺天盖地的雨。
手臂若是能够生得再长一些,再宽一些。
——若是能够化作羽翼。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也如葬花一般剧烈。幽荧烙刻在他身体里的痕迹,那些啃噬经脉、吸食髓肉的虫蚁,那些用经年累月的药剂才得以抑制的寒气,在一瞬间全部苏醒,迅速地爬遍他的躯壳。
刹那变得无比漫长,他像是忘却了时间的流逝,躯壳化作虚无,散入天地间,恣意地舒展,被千万雨丝浸润着,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自由只是属于他的,天水帮众的眼中却写满了恐惧。
他们看到身披黑衣的卢正秋突然从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压压的雾气,如云海一般翻滚着,云海中央凝出一团朦胧的轮廓,一双漆黑的翅膀彻底展开,被银色的雨镀上一层薄而明亮的边缘,渐渐变得清晰。
华美的冠尾之下隐隐藏着三足,脖颈微昂,是踆乌的模样。
从葬花翎中射出的暗器悉数落在踆乌的羽翼上,像是密雨落进一片细腻的沙漠,很快便蒸腾而逝,全无踪迹残留。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叫人明辨不清,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然而,暗器千真万确地被踆乌的羽翼挡住,失了动势的羽箭从空中坠落,颓然跌入水中,漫天的银辉暗去,阳光透过白色的雾气闪了闪,黑雾和踆乌随之消失不见。
卢正秋依然站在木筏边缘,所有人都为躲避暗器而俯下身,狼狈地抱住头颈,只有他还站立着,衣衫被风鼓起,像一双黑色的翅膀。
他回过身问道:“你们没有受伤吧?”
的确没有人受伤。他化出的元神接住了所有的暗器,一滴也没有遗漏。
可天水帮众瞧向他的眼神却变了,变得遮遮掩掩,躲躲闪闪。
因为那漆黑的元神,和他们在北疆遭遇过的蛮夷战士太过相近,甚至还要更加阴森,更加邪诡。
这样的元神,实在不该出现在一个英雄侠士的身上。
“多……多谢正秋师父救命之恩。”
这一句过后,便再也没有人与他说话,人们纷纷低下头,藏起眼中的困惑,奋力用刚刚伐出的木枝作浆,奋力划着船往岸边靠去。
因此谁也没有瞧见他的面色异常憔悴。
若是有人握住他的手,一定会被他冰凉的体温吓到。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行动。
埋在他体内的病根,根本不是什么寒毒,而是幽荧的力量。这力量曾在冬青的悉心条理下渐渐平息,像是一只被哄入沉眠的猛兽,然而方才他为了救人,无意识地将猛兽重新唤醒。
他独自站在风中,拂面的水汽像冰晶一样刺骨,使他从嘴唇到指尖都在颤抖。


第100章 并蒂莲生(四)
卓英怜的船也驶远了。
她的船上只剩下两个人,变得轻盈而闲逸,她不再急着摇浆,因为她知道天水帮的人在见识过葬花翎之后,一定没有胆量再追上来。
她倚坐在船沿上,手中摇着浆,视线却仍望着来时的方向,脸上带着几分迷醉的神色。
船上的另一个人是绰号冷钩的少年,他的视线落在卓英怜身上,冷冷道:“你浪费了这样一件珍贵的暗器,却连一个人也没有杀死。”
少年抱着胸,百无聊赖地靠在船篷里侧,他的声线尚且童稚,口吻却冷得像是封冻了百年的坚冰。
卓英怜缓缓转向他,挑眉问道:“你觉得可惜?”
少年反问道:“暗器的使命便是杀人,你令它的使命蒙上耻辱,难道不可惜么?”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放心吧,我的葬花翎不会无功而返,只不过它邀功的时机并非现在,而是未来。”
“未来?”少年微微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几分茫然,“未来你会杀死卢正秋吗?”
“我?”她的嘴角勾起,挤出一声假笑,“凭我的武功还赢不了他,你也看见他方才的身手,他一直是我们当中最强的一个,我们每一个都接纳了幽荧的残魂,却只有他凝出了自己的元神。”
少年不依不饶道:“所以你要怎么杀他?”
她的语调依旧不紧不慢:“我要杀的也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
少年发出不屑的哼声,道:“心如何能杀?”
她报以冷冷一笑:“呵,心如何不能杀,心若是被杀死,简直比身死还要更痛苦。九年前他便已杀过一次了,就在他背叛我们的时候。”
“背叛你们?”
“是背叛‘我’们。”她把视线投向同船的冷钩,“莫要忘了你已是我们的人。”
冷钩微微皱眉,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少年脸上的漠然是她不懂的。之所以与他成为同伴,都是教主的命令。但才寥寥数月,并不熟悉。
她的怒意淡去,换了个和煦的口吻道:“既然你已是我们的人,不妨与你多说一些。在我加入崇明教的时候,卢正秋和南晏七便已跟随教主多年了,他们是一对孪生子。”
冷钩沉闷的脸上终于露出诧色:“孪生子?可他们的名字并不一样。”
卓英怜道:“当然不会一样,早就不知道亲生是谁,将他们丢弃在幽沼里,竟靠着啜吸泥浆、嚼食藤蔓活了下来,所以他们在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便已得到了幽荧先神的眷顾。从前夏先生常说他们是生在幽沼中的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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