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让林佑十分在意,就是这三具尸体上的昆虫,有细微差别。男尸身上,附有不少死去的昆虫。他验毒过后,才知道,这两人体内应该有某种毒物,昆虫啃噬后,行动变得迟钝、或是被毒杀。加上尸体上没有其他外伤,基本可以推定,这就是两人的死因。
当他结束验尸,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他听见县衙里似乎有动静,想着严书翰应该也回来了,便整理好手上的工作,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林佑才踏进大厅,扫了一眼,站着好几个陌生脸孔,想必是外县来的仵作。
张捕快一眼看见林佑,立刻大声说:“各位!这位就是本县的仵作林大人,明天他就会接手净月庵的工作。”
厅里的仵作们纷纷回过身,上前向林佑问好,多是客套,他一一打过招呼,并向其道谢后,不住偷偷张望,还是没看见严书翰的身影。
趁着衙门里的下人安排仵作们住宿,张捕快凑到神不守舍的林佑身边:“老大还在净月庵,今天又在那边挖到几具白骨,忙死了。”
林佑竖起耳朵:“怎么回事?”
“唉,就是今天大家去验尸,本来几乎都要结束,老大突然让我们去挖庵里后院的农田。”张捕快擦擦额头的汗:“我们本来都不明白,直到挖了一丈,就挖到个骷髅头,接着我们把田里翻了个遍,一下又挖到好几个!这个庵厉害,拿尸体当肥料啊!想想都怕!”
见林佑一时没有回答,他把林佑拉到一边:“话说,林大人你身体好点了吗?”
“我?”林佑还在沉思他刚才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挺好,做什么?”
“就,老大说你身体不舒服,没有大碍吧?”又听到张捕快关切地问:“你们今天早上为什么吵架?”
林佑一阵心虚,扯开话题:“他在净月庵要忙到什么时候?”
“哦,没多久,他让我先带仵作们回来,他处理一下那边的现场,之后就会赶回来。”
见张捕快还想问些什么,林佑及时打断:“知道了,谢谢张大哥,你也跑了一天,快回家吧,不然嫂子要等急了。”
张捕快脸上有点可惜,不过也没追问,转身跟县衙里的人告别后,便匆匆忙忙离去。
直到晚饭时候,林佑还是没见着严书翰,他让吴叔留过饭菜,自己回到房间。
晚上,他一边等严书翰,一边取出沾有毒粉的面罩。从香气上,他就分辨出,这是曼陀罗花的粉末,常用的迷魂药。
他谨慎地把面罩上的毒粉扬到纸上,眼尖地发现,其中零星夹杂几粒黄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猜想大概是另一种毒物,可惜份量太少,不足用来验毒。
夜深,林佑强撑着睡意,听到打更的声音,终于明白过来:恐怕今晚,严书翰应该是不会来了。
他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懊悔,只想马上去找严书翰,又担心对方已经睡下。埋怨自己也无用,一气之下,索性吹熄蜡烛,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胸口郁闷。
这时,忽然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谁推开了。
林佑双手抓紧被子,大气不敢喘,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进来的人动作很轻,借着门外微弱的月亮,林佑看见他把腰间的佩刀轻轻放在桌上,才走到一旁解下身上的外衣,一阵铁打酒的药味便钻入林佑鼻中。
看到那人的侧影后,林佑心里越觉苦涩,眼睛发酸,攥着被子,连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看见严书翰脱下外衣,轻轻抱了被子到自己床边,无声无息挨到自己身边,却还是在躺下的时候,忍不住发出“嘶”一声轻呼。
他再也忍不住,挪过去抱住他,张口才发觉喉咙嘶哑:“是不是很痛?”
严书翰身体一顿,林佑听见他声音里满满都是疲惫,却依然温柔:“怎么还没睡?”
他把头埋到林佑怀中,手环上林佑的腰:“好痛,五脏六腑都纠在一起,治不好了,”没等林佑回答,他用脸蹭了蹭林佑的胳膊:“只有抱着你睡,才能好过来。”
林佑的五指插进他头发中,手心传来他的温度,心里百感交集,才想说些什么,却惊觉怀里的人呼吸逐渐沉稳,原来是累得一合眼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佑蹑手蹑脚爬起来,趁着严书翰还没醒,小心捧起他的脸,果然看见唇角淤紫一片。
林佑悄悄翻身下床,溜到厨房,吴叔记得他昨晚的吩咐,早给热好鸡蛋,让他连着早餐一并端回房。
林佑谢过吴叔,回去时见严书翰还在睡,便靠到床边,先给他敷脸上的伤。
不知道是烫还是痛,他见严书翰无意识嘟哝了几句,眉头紧锁。
林佑俯下身,听见他尽是在喊什么“好热!”“救他!”,想着他大概是做噩梦了,一下一下梳着他的头发,安慰道:“等下就不疼了。”
不一会,严书翰就满头大汗淋漓,睁开眼睛,抬手抓起林佑的手:“好烫!”
“忍一下就好,敷完就不烫。”林佑心疼极了,也怨自己当时大概真是失去理智,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严书翰把头枕在林佑腿上,又握起他另一只手,放到唇边一吻:“小佑你太狠了,我现在破相啦,你得对我负责。”
林佑推了他一把,又好气又好笑:“别胡说,没两天就能消。”
“唉,他们昨天都问,我脸是怎么了,我猜怎么说?”严书翰仰起头,斜眼瞄向林佑,见后者心虚得别开视线:“我就只能直说,说相公心情不好,揍了我一顿。”
林佑睁大双眼,反应过来,已经把包着热鸡蛋的手帕往他嘴角摁了下去。
“哇!好痛!”严书翰烫得往后缩:“真要毁容了!”
林佑硬把他拉回来:“你再乱说话试试,你手下知道你这么不正经么?”好不容易让他老实下来,林佑又问:“对了,你昨晚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听张大哥说,又挖出了几具白骨?”
严书翰叹了口气:“是啊,这个尼姑庵居然藏了这么多命案。”他坐起来,收起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认真望着林佑:“你好点了没?”
林佑点头:“我没事,昨天对……”
严书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让他继续往下说:“道歉解决不了,昨晚不是说过,要以身相许。”
林佑翻了个白眼,拨开他的手:“饿了吧,赶紧吃东西,今天有得忙。”
早饭过后,两人和其他捕快会合,马车上,严书翰给林佑简单说了一下昨天的发现。
昨天,严书翰带着大队来到庵内,一共发现十四具尸体,均为女尸。由于尸体数量不少,严书翰已提前向知县大人请示,请求封锁净月庵,直接在现场验尸,也更方便查案,马上就获得批准。
这十四具女尸中,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为二人,即净衡与净逸师太;三十岁左右者二人,十五至二十五岁之间有七人,余下三具在十岁至十五之间。
知县大人从县外借调了四名仵作,但是,由于公务繁忙,这四人都只能停留一天,幸好,调来这几位验尸官均是经验丰富,他们各自检验三、四具尸体,全程进行得一丝不苟。
验尸过后,得知除净逸师太以外,其余十三人死因均为中毒。
至于中毒原因,系后院井中被投毒。问过县内大夫,怀疑是断肠草之类,无息无味的□□。
而净逸师太的致命伤则是在腹部,几乎是一刀毙命。
听到这里,林佑起了疑问:“这样看来,凶手是净逸师太?但是,她为什么要杀死其他人呢?”
严书翰摇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除了尸体的死因以外,他们还发现,有几个少女,已经并非完璧;在两个房间里,甚至搜出了滑胎药。
庵内的食堂里,有不少荤菜厨余,似乎是当天晚上吃剩下的。尼姑庵中有荤菜已是不正常,即使是祭祀用的烧猪,也会让信众带走,断不可能在庵中食用。
再加上,严书翰想到前天偷看到那几个少女的模样,基本可以证明,庵内住的是一群假尼姑。至于她们的真实身份,还有待查证。
在净衡和净逸师太房间里,发现不少私藏的黄金、白银、珠宝首饰,全都价值不菲,其中有一些,甚至是出自有名的工匠。
因这些财物数量庞大,很难认为全是由善男信女所捐赠,故他认为很有可能是赃物。他正打算向知县大人申请,调来几个画师,画下较贵重的饰物,寄送至附近州县,希望能找到见过的人。
本来,只要盘问幸存的那个小尼姑,这些难题可能就会迎刃而解。然而,昨晚他拜访大夫时,遗憾得知,不知道是由于刺激过大,还是别的原因,那个小尼姑失忆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更不要说庵里的事。
至于小尼姑何时能恢复,这个连大夫也说不准。他没有办法,只得考虑今晚去找晓晴姐,看看她会不会认识那个小姑娘。
林佑点头:“我跟你一起去,而且,事发的那天下午,晓晴也去了庵里,可能她会发现师太们有什么不对劲。”
严书翰握住他的手:“我也是这么想的,并且,我认为,净逸师太杀害庵里其他姑娘这做法,有点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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