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当即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把林阿宝拢到身边心疼道:“待明日老大夫诊过脉,确认无碍,我便不这么赶了。”
“好。一言为定。”
谢安失笑:“一言为定。”
翌日老大夫前来诊脉,谢安亲自迎到门口,揖手:“有劳大夫了。”
老大夫抚上胡须,没好气道:“别挡道。瞧完我也好从这差事脱身,七天一次的换诊,高龄怀孕的妇人家也就这待遇了。”
谢安笑笑把人领到里间,林阿宝斜躺在软椅,菊华给他挽起袖子手腕那垫上小枕头,老大夫撩起衣袍坐到旁边,搭手切脉。这一切就是良久,半晌示意换只手,问:“现在感觉如何?”
傻白甜林阿宝一脸茫然。“什么感觉?”
闻言老大夫无语,只得问仔细些:“脑袋可有晕沉感?身体可感觉乏力?”
“没有,我感觉非常精神!精力充沛觉着能连画三天画!”林阿宝紧了紧拳头,比划下感觉浑身是劲!
老大夫收回手:“那便无事了。”见谢安一脸忧心仍旧一幅不放心的模样,没好气道:“不过小郎君有点气血旺盛,燥热上火,可要开点下火的药再喝几天?”
气血旺盛,燥热上火,懂医理的谢安不免带上三分尴尬,悻悻揖手道谢。
君子谢安的窘态可不多见,老大夫挪揄的挤眉弄眼一番,笑道:“谢就不用了。抽点时间,老夫有些事想与谢大人说上一说。”
“如此,老先生便先请书房,安石随后就到。”
谢安送老大夫出门,回转身林阿宝汲上鞋子一跳一跳的凑上来,问的那叫一个好奇:“什么叫‘气血旺盛,燥热上火’?”
谢安曲指弹过林阿宝额头,一笑而过道:“无甚大碍。”林阿宝莫名捂着被弹的额头,一脸狐疑。谢安笑笑让人去阮夫人那知会声请她派人去林府通知下,摸摸林阿宝道:“我去书房与老大夫商议些事情,阿宝可要去?”
“你们商议公事,我去做什么?”
“说的应该是药方一事,阿宝听听也好。”
到了书房老大夫见谢安身后林阿宝,扬了扬眉并不置一词,待两人坐下后直言道:“你给我的那些药方已经有大半经过验证,确是效果显著,老夫想问谢大人之后如何?”
“老先生可供多少成药?”
“要看谢大人要的是什么成药了。如果是方子上所写弹珠左右大小的药丸,自是能供不多。但若是药汁,只要有柴有锅,要多少就能熬多少!”药方精深但制药的法子却是明细的不能再明细,可晓是如此,能制成药丸却也极为麻烦。
“可能制成两百丸?”谢安问。
老大夫瞠目结舌:“我现在囤物不过区区四十数,你张口就要两百丸?!把这等神药当那烂大街的狗皮膏药不成?!”
边境战场为何性命损伤如此大,不过是医药不极时所制,而若能携带成药药丸,又能凝结药力长久保持功效,入口能止内伤,外用能止血,再不计也能遇水则化,清洗伤口最是消除炎症,对因保家卫国受伤的军人来说如同是第二条性命!
谢安拧眉苦思,四十数药丸看似多,但对众多边境大将来说,几乎都不能人手一丸,更别说底下的将士了!药丸珍贵数量稀少,冒然投入反会有分摊不均之嫌,反会让各将军之间生出嫌疑多出事端。而行军之间最怕什么?就是派系分明各自为阵,你防备我我防备你,敌军还不到自己怕是要内斗了。
听了一耳朵的林阿宝莫名道:“老先生做药丸做不过来,可以教别人做呀,有了帮手不就快多了?”
林阿宝这话傻的老大夫都不想回答他,谢安解释道:“没这么简单。制药之数讲究太多工序,非一日所能成,再及稍一错就可能全盘错,半点不能儿戏。”
“三爷的意思是,制药的工序太复杂不是一日两日能学成的?”见谢安点头,林阿宝歪头:“既然这样,那何不把工序流水化?流水化的意思是,把所有工序拆开来做,比如说选药材的就专门选药材,称量的就专门称量,每一个人只学一样,工序按流水往下走,这样不就易懂多了吗?”西医科室分诊就是流水分量的结果,每个人只学一样专长,所谓专精专精,专而才精,十年如一日的研究一样东西谁不能精?
闻言,谢安及老大夫顿时醍醐灌顶。
流水分量的概念还要数百载才会出现,但此时出现却是实实在在的解了老大夫的燃眉之急,当即一拍大腿:“或许能成!老夫回去把那几个不肖徒弟提拎来试试。告辞!”
第68章 谢君郎
林阿宝一个流水化工序概念解决了老大夫成药量产问题, 没几日那边便传来大概五六天便能准备齐全谢安两百丸的需求,不能再多是因为药材供不上, 对此谢安到是不急,在药方还没开始研制时他便备了庄子养殖药材, 名贵稀少的药材不奢求成功, 方子里常用的应该不是问题,毕竟珍珠都能人工养殖成功,且添上极其稀少的金色及粉色,没道理普遍的药植不能成活。
当然,药材能否成功养植且是后话, 当日谢安与谢奕商量进一步布控,谢奕对谢安把成药药丸无偿供给军中将领一时颇为迟疑。
“成药药丸难得,所费不菲, 就这么无偿供给军中将领是不是有些浪费?”谢奕到不是小气,他的意思是, 可否拿药丸与朝庭做些交易?
谢奕的说法并无错处。药方中有几味极为珍贵的药引, 千金难求, 再加上研制以及验证时所费药材,也就陈郡谢氏有这样的底蕴可供给的起, 放到普通富裕人家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如此巨大的花销可以无偿供给, 但拿此做些交易也情理可原不是?谢奕想也就他们家愿意把药丸无偿供给,若换几它几大世家,一丸成药卖万贯都是有的。
谢安不无否认, 无偿供给拿此做些交易是人之常理,但他想的是更长远的事。是以摇头道:“大兄的意思安石明白,但此事我另有计较。诚如大兄所说,药方从研制到成药所费实是不菲,如若求利,大兄言一丸成药需卖多少贯才有可能?”要说药方的研制花费了多少没有比谢安更清楚的了,因为不管是药材投入还是人工投入,都是从他手上出去的。当然,谢奕虽然没事事亲为,但也没少关注,是以对投入还是有个大概的数字,心里换算了下,比了个手式。
“若我说,一丸药大概要这个数才有得赚。比同其它的救命良药,这简直就跟白捡的差不多。”
谢奕比的是三,但也说明这是最底价,正常的价至少要比他这个数多上最少两成!
谢安笑笑:“那大兄觉着这白捡的价对如今的军费可承担的起?”
谢奕张了张舌,摇首:“自是承担不起的。朝中的局势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是恨不得军费一分都不给,哪还会给其购救命良药?”
这也是大晋如今的弊端所在。朝延给不起军费,各方将领为了养活手下的兵就得想法子捞钱,钱从哪里来?还不是民脂民膏。这个死循环不解,大晋的困局亦仍是困局。但军费是个庞大的数字,朝延想给也给不起,这也是事实。
“大兄所言弊端安石亦知,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军费所需自有对症之计,如今紧要是尽可能保住军中将领的命,为之后的国战做准备。药丸所费不少不假,军中无法承担亦也是真,计较这些被有心人利用攻我们谢家一个发国难财的罪名,到时候不仅百姓中口啤尽失,军中声誉亦会跌落谷底,朝中又有何底气占一席之地?”
求利,顾然会挽回损失但却会失了誉;求誉,虽损失了利,但于百姓间口啤、军中将领的人情、以及朝中声望,却是大大的、狠狠的刷了一次存在感。这次存在感,对谢氏以后的发展方向有极其重要的决定性因素。
闻言,谢奕也并不是反对,但仍有故虑道:“药丸一事,既事关边境将士安危我并无意见。但我担心的是,药丸若给了,那以后的东西呢?煤矿已经寻到了,很快就能投入使用,还有粮食改制的方子,还有各种农具的改制图,若有人以什么大局为借口要我们交出这些方子,我们给还是不给?”
谢安虽然没说平行世界一事,但林阿宝默写出来的东西谢奕是见过的,不说全部但只谢奕见过的就足以改变太多太多,左右大晋局面都是轻的,那是功在千秋拯救万民的大事!谢奕怕的就是以药丸为引,谢氏变为人人可咬一口的肥肉!毕竟从古至今,利益薰心者从来数不胜数,什么事干不出来?!
“大兄。”谢安正色,反问:“那依大兄所言,我谢氏可能吃下所有东西而不败?”
谢奕哑然。不用想,当然是吃不下的,吃不下怎么办?难道压着不面世,致万千受苦的百姓而不顾吗?回答当然是不能。他谢奕虽对司马氏说不上死忠,但他也没那么冷心冷肺至黎明百姓而不顾。
“吃不下还要勉强为之,那时我谢氏才是真正的群狼环伺,群起而攻之。”见谢奕恍然,谢安再道:“有舍才有得。所有方子我都会斟酌给出去,甚至药方我也会拜托老大夫改良之后公布于百姓之间,只要谢氏在一日,军中将领的药丸我便会供一日,但,方子怎么给,药丸怎么供,却由我们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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