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得,司明宇站起身,他没有放开紧握着他的手,反而手中微微用力,将路天青拉进了怀里。
当路天青跌进男人那健硕有力、温暖宽阔的怀抱时,他的泪水也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下,迅速湿透了男人胸口的衣襟。
司明宇怀抱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道:“谁说你一无是处?你有很多优点。”
他的声音清朗明亮,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地渗进了路天青心底的最深处,“你从不会嫉恨别人,你诚实善良、性情温柔,还很心灵手巧,而且你很干净。”
路天青听到“干净”这两个字时,猛得浑身一抖,司明宇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单手将他更紧地搂在臂弯里,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注视着他泪眼盈盈的双眼,道:“你的眼睛,你的心都很干净、很纯粹。不必要为别人对你犯的错而责备你自己。”
路天青抬起手拭一下脸上的泪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狼狈,却在司明宇的话语中流得更多了,他呜咽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司明宇看着他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甚为心疼,转过话题,逗他道:“当然,你也有不少缺点,比如说头脑太简单,人又傻傻笨笨,连个谎都说不好。哪有人会说自己是卑鄙无耻,下□□荡?”
路天青哽咽着咕嘟道:“他们,都是这么骂我……”
司明宇微微一怔,轻叹道:“以后,不会让人再这样骂你。”
在痛快淋漓的哭泣后,路天青的情绪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宣泄,整个人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神情恍惚地双手环上男人健美有力的腰,重新埋进司明宇的怀里,那里一向是他最眷恋的地方。
司明宇顺势搂紧他,轻声道:“我明白,让你相信我、信任我,是让你押上了你的所有一切。但是,就这一次、最后一次,相信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爱惜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路天青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望着那双尘世间最美最亮的眼眸,他被蛊惑般地慢慢点了点头。
司明宇笑了,笑容灿烂如朝阳,他缓缓地低下头吻住路天青的嘴唇,温柔、细腻而绵长。
第二天,司明宇带着路天青下楼用早餐时。路天青发觉客栈中的氛围有些奇怪。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地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看到司明宇下楼,掌柜立马亲自走过来招呼,对于店中住着这么一位一看就是大有来头、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全店上下自然都是万分殷勤。
掌柜看到路天青满脸疑惑着望着旁边那些客人时,忙道:“这位公子,您不知道。昨天晚上,这镇上出了件大事。”
他看到路天青一副很有兴趣地样子,接道:“前面拐角有一个馄饨店的老板,不知道得罪了谁,昨天晚上被人被割了□□、赤条条地挂在城墙上一宿。据说,胸口还挂着一份按了手印认罪书。上面说,他经常把少年拐骗回家,而后把他们倒卖到妓院。今天早上,县衙的人已经把他带回县衙审问了。”
“我们这个小镇一直挺安宁,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那个吴老爹平常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啊,怎么会干这种勾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掌柜摇着头被叫走了。
司明宇神色如常,对掌柜的话置若罔闻,伸手为路天青夹了个汤包,道:“趁热吃吧。今天是还想逛街呢?还是想干点别的?”
路天青则无比震惊地望着司明宇,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昨晚……”路天青有些结结巴巴地欲言又止,他想起昨晚自己很丢人的大哭了一场,然后男人就吻上了他,然后……反正,他很清楚昨晚男人都没有出去过。
可是,这种事会这么巧吗?
司明宇倒是没有半点要瞒他的意思,淡淡地道:“昨晚,在你回来之前,我就让子兆去办这件事了。”说着,他又把一碗豆浆推到了路天青的面前。
路天青怔了怔,轻轻地喃喃地道:“谢谢你。”
司明宇闻言,举筷的手忽得停顿了一下,道:“以后不要对我说谢谢,我不喜欢听到你说这句话。”
路天青听出了男人语气中的不悦,蓦地一愣,有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人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着路天青又露出那种谨小慎微、徨恐不安的表情,司明宇心中不由微微一叹,道:“算了,你爱说就说吧。”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依然留在柳河镇没有走。
案子被县衙审得很快。吴良才也很快认罪伏法,随后在被游街示众后发配边疆流放。
至于他在发配流放途中就莫名死去,那就是后事了,当然更不会有人去留意这些小事。
吴良才被游街示众时,路天青远远地去看了一眼。
他望着囚车里那个满头满脸全是臭鸡蛋、烂菜叶的吴良才,蓬头垢脸、老朽不堪的脸上带着惊恐和恍惚的神情,嘴里仿佛还在喃喃自语什么。
路天青的心情仍然有些酸苦,他想起了无辜惨死的晓秋。
倏得,一只有力手臂环上自己的肩膀。路天青回头望去,在阳光下格外飘逸出尘、俊美绝伦的司明宇让他第一次觉得,他离自己是这样的近。
第27章 楚家堡的寿贴
停留在柳河镇的最后一晚,言突然来了。听了子兆的禀告,司明宇点头示意让他进来。
言走进了客房,向司明宇行礼道:“主上,这儿有张贴子,夫人让我送来请您过目。”
司明宇接过来翻看了一下,道:“楚涛的寿宴?让公孙穆备份礼送去就好,何必让你这么远送来?”
言道:“是夫人的意思。夫人已经回复楚家堡说,您会亲自前往。”
司明宇指尖轻点着贴子,淡淡道:“她还说了什么?”
言犹豫着,他可以假装没有看到,当他走进来时路天青正从主上的怀抱里离开,但是……他不自然地扫了眼安静坐在一旁的路天青。
司明宇眉色轻拧,道:“没关系,说吧。”
“是。”言道:“夫人说,虽然她更中意苏小姐当未来的主母,但觉得楚家的大小姐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楚堡主大寿,江湖中不少有名望的世家闺秀可能都会前去,主上不妨多多留意、仔细挑选。”
司明宇剑眉深深拢起,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江湖上都知道我要去楚家堡拜寿?”
言神色不动地道:“是的。这个消息一出,听说江湖上会去楚家堡拜寿的世家闺秀起码多了两倍。”
路天青在旁边低头听着,他真心没有太多伤心难过。
因为,不管司明宇对他怎么好,他终究会娶妻生子,自己能在他未来的妻妾之中占得一席之地,他已经是万分满足。
倏然,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路天青抬头一看,屋里已经只剩他们两个。
司明宇安慰他道:“你不用太在意这些。这只是我母亲的意思。”
路天青点点头微笑道:“嗯,我明白。为你考虑终身大事也是应该的。”
司明宇微怔,语气古怪地道:“你不吃醋吗?”
路天青忙辩解道:“怎么会,我绝对没有。我明白的,真的。”
司明宇神色怪异望着他半晌,苦笑道:“我突然觉得,有点怕听到你说‘我明白’这句话。”
楚家堡,临巢湖而建,依山傍水,地势开阔,风景优美。
楚涛的六十大寿既将到来,楚家堡上下原已十分忙碌,但自从茗剑庐回复,司明宇会亲自到贺的信息传来后,楚家堡上下更是一片紧张繁忙。
经过上次的扶春酥事件后,楚涛也甚为懊悔那次的鲁莽,但一直苦于无法修补以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一点微弱的联系。
所以,当听说司明宇会亲自到来,楚涛顿觉心情大悦、风光满面,这几日,他连连督促管家对楚家堡的迎宾院重新整修一新。
而女儿楚心也是时常莞尔而笑,多次往返镇上的衣饰店,新衣罗裙、胭脂水粉、珠花头钗,添制了一大堆。
但是,楚凡却又喜又忧。
喜得是,茗剑庐司庄主要亲自来楚家堡贺寿的消息一经传出,楚家堡的声望名气硬生生地拔高了一截,这让楚家堡上下都觉得甚为光彩。
忧得是,这个消息一出,来祝寿宾客的名单足足翻了三倍,令他更是哭笑不得是,这三倍中一半以上是女客。
谁都知道,这位天下第一剑成名十余载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传说,相比他父亲的淡雅温和,他更为孤傲不羁。
哪怕不提他天下第一剑之称,他的母亲出生皇家,使他的身世更为显赫。更传说,他风华绝代、天下无双。
最最令她们激动的是,这样一个武功盖世、身世显赫、完美无缺的男人居然尚未娶亲!
春心萌动的江湖儿女怎么可能放弃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更让楚凡心中不是滋味的是,现在司明宇会来到楚家堡的消息在江湖传得一浪高过一浪,风头已经完全盖过了楚家堡堡主的六十大寿。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此刻让楚凡觉得尴尬难堪。
楚家堡在镇外的迎接队伍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茗剑庐的人把他们拦在距离马车数十丈开外,只有一位面容温和、气宇轩昂的青年过来与他打个招呼,却始终不见司明宇从马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