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庞正好迎着阳光,麦色的肌肤似乎隐隐发着光泽,白色的牙齿露出了十来颗,单单在右边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不知为何,江季麟在那一瞬间略失了神。
待他从短暂的失神中迅速回神时,宁长青已经转过了头开始朝上攀登。
他身形瘦小单薄,却异常的灵活,分明是看在眼里无路可攀的岩石在他的手脚下一次次灵活地攀了上去。
江季麟微微皱了眉头,目光紧缩在他身上。
没有轻功……纯靠体力和技巧!
他是如何做到的?
宁长青爬了二十几米才停下,他一手搭在岩石上,一脚踩着一块支点,而另一只脚还在崖外晃晃悠悠,一眼看过去就像是被风吹地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刮走的可能。
江季麟瞳孔缩了一下,不由地伸出一条腿,身体微微前倾,做好接住他的准备。
宁长青此时却转过头来,冲着江季麟喊:“季麟哥!你还看得到我吗?!”
江季麟一愣,收回了脚。
隔着二十几米的距离,宁长青的脸已经看得不怎么分明。但江季麟仍能感觉得到他面庞上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这少年总是这么爱笑。
“看到了,你下来吧。”江季麟轻轻说了一声,声音却很是清晰地传到了宁长青的耳中。
宁长青胡乱点了下头,便一蹿一蹿很快爬了下来。
他刚刚踩实了地,一股劲风猛地袭过耳边,带起了几缕鬓角的发丝。宁长青伸手挠了挠脖颈侧,疑惑地“咦”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宁长青撇了撇嘴,很快把疑惑抛在了脑后,抬脚朝江季麟走。
江季麟微不可查地收了手指。
奇怪,看他攀岩的情况,身体素质是极不错的,身体的灵活性很好,反应也灵敏,可竟对他丢过来的石子不躲不闪,丝毫发觉不到危险的靠近。
这人到底是傻,还是有意掩盖?
“季麟哥,我没骗你吧!”宁长青眼睛眯成了弯月,右侧的酒窝时隐时现。
江季麟默默看着他。
长青被看的有些发毛:“怎,怎么了?你不会还不信我吧。”
江季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侧身走了一步,指着五米远的一颗小孩身体粗细的树:“长青,拔出那棵树。”
“啥?”宁长青一怔,“拔树干嘛?”
江季麟面色无波:“拔一下试试。”
宁长青便挠着头应了一声,走到那比自个儿腰身小了一圈的树前,将两边的袖子朝上提了提,便弯腰抱住了树干。
树根轻轻松松出土的时候,江季麟挑起了眉,了然一笑。
果然……这后生,竟是个天赋异禀的人。
“我□□了。”宁长青微喘着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在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了两道尘土印。
“长青。”江季麟眯起了眼睛,看着远处天空中的光晕,神色略有些飘忽,“你很不错。”
都叫他有些感兴趣了。
只可惜……
他眼中一抹狠意快速地闪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3章 惊蛰,一候桃始华(3)
宁长青被夸地脸上一红,像大姑娘一般略低了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季麟哥过奖了。”
“你平日里出谷吗?”江季麟微微一笑,迈开了步伐,边走边问。
“偶尔出去,一些物什用尽后就得出谷去买,我每次只能背个背篓,买不多。幸亏我需要的也没有多少,顶多是些衣物,种子,调味品什么的。”宁长青跟上他的步伐,稍微落后了一步,看着江季麟的背影浮想联翩。
为何世间会有这般风采的男子?
“你出谷采买,可有相识之人?”江季麟砍了跟稍长的树枝,走到河边,靠在岸边大树上,短从腰间抽出短剑削着手中的树枝。
他身上还穿着昨夜那件衣服,上面的泥土宁长青昨日给他换下后就已经洗了个干净,可一些血迹却怎么也没洗掉。
他的衣物对季麟哥来说太短,看来他需要再出去采买一次。
“没有相识之人。”宁长青摇头,“我自小一个人,与外人处不来。”
江季麟“哦?”了一声,抬眼笑看他:“那你怎的与我处得这般融洽?”
宁长青便脸红着支支吾吾:“季麟,季麟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神仙?”江季麟削好了树枝,站起身来走到河边,点墨般的眸子看着河面,“我可不是神仙。”
他的话音刚落,手里的树枝便猛地朝下插了下去!
抬起的树枝带起了一片水花,混着鲜红的血,被刺穿的鱼在尖利的树枝头剧烈地挣扎了几下,可很快挣扎的速度便慢了下去,奄奄一息地抽搐了两下。
江季麟手腕一转,树枝上的鱼便飞到了大树根底下,他动作未停,很快又将手中的树枝狠狠插了下去。
“季麟兄!”宁长青高叫了一声,两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你伤口出血了!”
江季麟转过了眼,眸子黑沉沉的,像是暗夜的深渊。
宁长青心猛地一沉,无端的……心头发寒……
可江季麟突然笑了一下:“流血?无碍,死不了。”
他当然不会死,他还要让欠他的人,百倍,千倍,万倍的偿还!
宁长青却是抬手拿走了他手里的树枝,连带着树枝上血淋淋的挣扎着的鱼扔在了岸边,江季麟插到的鱼不像别人那般还能扭弄着挣扎很久,似乎只能挣扎几下便没了声息。
那鱼带着树枝被宁长青着急之下重重扔在了地上,从树枝上被甩了出去,竟软哒哒地从伤口处瘫软下去。
整个鱼身,已然连着骨头被震碎了。
第一条鱼甩出去的远,宁长青没看到鱼的模样,此时乍一眼看到这条鱼,眼皮跳了下,忙移开了目光。
“.…..你,你伤口崩裂了,流,流血了。”
江季麟眯着眼看宁长青,脸上没有一丝神色。
宁长青动了两下唇瓣,咬着牙伸出手去拉江季麟,心里已经做好被拒绝甚至甩开的打算:“我带你回屋换药。”
可出乎意料的是,江季麟没有挣开他。
宁长青微微松了一口气,拽着江季麟的袖子小心翼翼使着力气,生怕把他伤口再扯开些。
江季麟的睫毛轻扇着,垂着一半的眼脸。
少年的手干净温暖,抓在他的袖子上,像是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担心他?他江季麟是这世间的修罗,是让无数人夜不能寐的噩梦。这条兔子不担心自己却担心他?
江季麟莫名地想笑,嘴角勾了一半又僵了一下,很快放了下去。
他方才……竟真的想笑。
江季麟的神色复杂了一瞬,瞧着宁长青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宁长青是抖着唇给江季麟重新包扎了伤口的。
其实早上一醒来,被江季麟从摔个四脚朝天的悲剧中拯救出来的时候,他的心就隐隐悬着,昨夜江季麟受了那么重的伤,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却只能草草敷了药草简单包扎,结果过了一夜,他竟就像没事人一般比自己起的还早,还捉了一只兔子……
宁长青本来很是忐忑,却见江季麟走路说话都中气十足,精神头很足,这份忐忑便慢慢淡了下去,可此时此刻,拉开江季麟的衣服,他才发现,江季麟的伤口不仅没有好上一点半点,反而隐隐有化脓的趋势。
他怎么做得到像个无事人一样消遣自己的身体!
宁长青低头把手帕在水中狠狠搓了搓,又提起来拧了拧,虽有满腔说不清原因的愤怒却还是在靠近江季麟伤口时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力道。
“你不必如此在意。”江季麟皱着眉看着宁长青。
后者的眼圈发红,眼角似乎在隐隐地跳动。
他是在拼命忍住泪水吗?江季麟陡然生出一种怪异感,这人,是因为他的伤势难过?
“我怎么不在意!”宁长青拔高了音量,带上了两分吼叫的意味,“你,你是我救回来的。”
江季麟瞳孔猛地一缩,眸里的最深处有一丝冷意慢慢渗了出来。
宁长青收了帕子,眼圈还是发着红,拿了草药小心地朝江季麟伤口上敷:“我绝对不会,让阎王把你带走!”
江季麟的睫毛一颤,那抹冷意若有若无地散了。
宁长青取了刀,用火烧的火红,笔画着江季麟已经烂掉的几块皮肉迟迟下不了手。
“我自己来。”江季麟抬手要结果刀。
宁长青摇头:“.…..我来。”
他已经伤成这般模样,若下手把握不好力道岂不伤得更重。
刀刃割在血肉上,带着粘手的血液和发黄的脓水。宁长青一直咬着唇,似乎那刀是割在自己的身上,而事实上,每一刀下去,宁长青也确实觉得心里某处,像是被什么又挠又抓又咬般不舒服。
宁长青被江季麟伤口的恶化吓到了,这次的伤口处理了很久很久,饶是江季麟再如何说他自己可以处理剩下的,宁长青都坚持着全程经手。
等一切处理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宁长青煮了一些清淡的粥想给江季麟用做晚膳的时候,江季麟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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