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话,只是站起身来,又把人引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以后,他才松了口气,悄声问道:“难道大哥真的要站到阳陵侯那边了吗?”
萧锐点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生气地道:“我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且不提阳陵侯一家是如何地诡诈,只是当年差点暗算了你的事情,就足以让咱们两府断了情义。可他居然能这么快就变了主意,任由阳陵侯把他当木偶一般使唤,我真是气极了!”
萧镇对于当年那件事自是不平的,对于萧钦的选择更是愤怒,他想不通大哥怎么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因为坊间的流言吗?
说来这萧钰和唐云卿暗地里乱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了,不少人也都看出了其中的隐情。老百姓们可不管这事严不严重,只是觉得抓住了权贵之家的一点把柄或是发现了权贵之家的龌龊事,就能够让他们获得微妙的满足感。因此,他们尽可能地传递着他们知道的那些所谓的内幕,甚至恨不能从二十年前的旧事说起。
萧镇虽然回京不久,可那些流言本就是长了翅膀的怪兽,没多时就能飞到他面前来。而萧钦素来就在京中,如何能不知道这件事呢?不过,此事的真假却还有待考量。
“他自有他的主意,倘若是今上让他假意投诚阳陵侯,他恐怕也不得不应啊!”
萧锐摇头,叹了口气,道:“今上如今对我也疏远了几分,但凡大事都不与我商量了,我的谏言也常被驳回。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言,今上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萧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的目的向来很简单,天下太平足矣,谁掀起战乱谁就是他的敌人。可是如今,这些要掀起战乱的人里包括了自己的兄长,他哪还有去想这件事的心情。
萧锐见他许久不说话,只好道:“你若是理不清楚,就不必为此伤神了,我自会好生筹谋一番。只是你,到底站在谁的那边呢?”
萧镇想说今上,可又觉得不对,他从来不是站在今上的角度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混到如今都还是个需要人指点的武夫。他也知道自己实在不懂那些计谋,更是不想去设下计谋,可这是他头一次后悔曾经的不屑一顾。然而他又是绝对不会站在萧钦那一边的,不仅是因为阳陵侯曾经妄图暗算他,还是因为阳陵侯欲行不义之事,而萧钦却要为虎作伥。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谁也不想支持。”
萧镇这话说得大逆不道,真是一个不小心就能引火上身。可是,萧锐知道他这话说得不含任何不好的意图。但是,这样也让他很难选择了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萧钦参与谋反的。一旦事情失败,汝阴侯府的百年清誉就要毁了,萧氏族人更是危在旦夕,这让九泉之下的先人们如何自处。
“也罢,别说你理不清,其实我也理不清了。要是哪一日事情败露了,你可一定要想方设法保护好自己,关键时刻大义灭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咱们萧家,不能就这么彻底断送了。”
萧镇似乎明白了,又似乎并不明白,他只知道,二哥让他保全自己。那未尽之言,岂不是在说他自己要以死谢罪。两人口头上斗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他还是把生的机会给了自己。
“你别这么担忧,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咱们萧家还有萧钰呢,哪是少了我就不行了的。咱们兄弟三人,早就荣辱与共,我要是苟活,如何对得住你们这些年的照顾。”
萧锐知道萧镇是个死脑筋,只好随便应付,但还是决定暗地里安排好一切,关键时刻一定要保住萧镇全府上下。
两人之后又说了些话,眼见着到了午饭时分,萧镇便让萧锐留下,吃过饭后才让人回去。
下午,萧镇正在书房里看着书,听人禀报说孟祯来了。一时眼前一亮,还以为又能拿着父子二人寻开心了。可是,孟祯却是一个人来的。
只见孟祯裹得厚厚的,一副生怕被冻死的模样。萧镇还以为外头下了大雪,狂风大作,向窗外看去,发现仍有日光。他不免又打量了孟祯一番,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当年在西塞也没见你这般装束过。”
孟祯吸了吸鼻子,可偏又堵住了,只好张开嘴来吸了口气,接着道:“不小心就病了,果然是年纪大了,身体不中用咯!”
萧镇这时才看出他脸色不好,鼻头红肿,整个人晕乎乎的,便道:“病了还来我这里,是想要我陪着你一起生病吗?”
孟祯不满地“哼”了一声,艰难地眨了眨又流出了眼泪的眼睛,道:“你可别不知好人心,我可是来跟你通风报信的。”
萧镇不免想起萧锐上午所说之事,因而心里已做好七分准备,就等着孟祯说出来。可是,有些事也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听孟祯接着道:“你可知道萧钰之事?”
萧镇以为是萧钰和唐云卿之间的那点事,可也没有点头,只是摇头。
孟祯喝了一口暖茶,又道:“我今天偷听我家老头子和陈玉的谈话,发现萧钰似乎是个不得了的人。你当真不知吗?”
萧镇一听似乎与自己早上听来的不怎么一样,顿时好奇地看向孟祯,道:“你可别卖关子了,我真的不知晓。”
孟祯傻了眼,没想到萧镇当真不知,便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这你可就得好好听我说了,那萧钰啊,可能是成王的孙子。”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只有站在他面前才能听得明白了。
萧镇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孟祯话里的意思,手中的茶盏就已经应声而落。他慌忙站起身来,用手整理了一番,这才继续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孟祯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我都说是可能了,也就是我也不清楚啊。但是这么一想似乎又很有道理,毕竟萧钰的父亲真是离经叛道得令人咋舌,真不像你们萧家的人。”
萧镇觉得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看来这萧钰真是不简单。但是,孟祯专程告诉自己这件事是想怎么应对呢?
“你告诉我这件事,就不怕我到你父亲跟前说道说道?”
孟祯可不管,继续毫无畏惧的姿态,道:“我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他总不能还想着打我一顿吧?其实,你知不知道都没啥关系,反正我家老头子也不觉得你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萧镇觉得孟祯话里有话,但他懒得深究,便道:“那你想要怎么办呢?”
孟祯知道汝阴侯与阳陵侯合作了,他一直没有找出原因来,可是今日这一偷听他似乎理清楚了,便道:“如果事实当真如此,或许就能明白汝阴侯为何要同阳陵侯合作了。他知道萧钰一家是萧家莫大的隐患,迟早会被今上发现,便干脆同汝阴侯联手,断了今上这边的麻烦,借此来保全萧家上下。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萧镇一听,觉得他所言确实有道理,换作他自己,还真想不到那里去。可是,问题却来了,他和孟祯肯定是不希望阳陵侯最后真的得手的,那又该如何是好?
“话虽如此,你我二人却是并不希望阳陵侯成功的吧?”
孟祯连忙拍手称好,先不提正事,却道:“你这脑子,终于长进了!”接着才道:“现在我们要讨论出一个方法,看看如何能够做到既保全萧家上下,又能让阳陵侯得不到半点好。”
萧镇觉得孟祯找错了人,这种讨论去找萧锐倒还合适一点。找他的话,他除了点头和叫好真寻不出别的反应,就算孟祯的办法漏洞百出他都难以发现。
“这种事就别找我商量了,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我二哥。”
孟祯平生最烦的就是同他父亲那般的人,动不动就“陛下若是不听老臣的良言,老臣就血溅当场”。而萧锐学得他父亲五分,也是个固执的书生,他向来能不与他碰面就不碰面,哪还有找上门的道理。他可不觉得萧镇不知道这回事,想来又是在挖苦他。
“我这是想要一吐为快,我找你商量从不指望你能说点好的建议,你就在那听着就好。”
萧镇一时不知要不要把眼前这人叉出去,可是不叉出去实在难以平复心情,便捏了捏拳头,暗示自己控制住了,才道:“既然如此,你便说说,说得不好我可就要找你练练手了。”
孟祯后背一凉,立时紧了紧衣服,一副备受惊吓的样子,道:“我这可是好心,你怎么能够不让好人有好报呢?听我说说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萧镇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纯粹是被孟祯气的。可是他能拿他怎么办呢?欺负一个病重之人本就不是得当的事,他也没想真拿他练练手。
“那你就赶紧说,说完赶紧回萧府,少在这惹我嫌。”
孟祯这才坐得端正,一副夫子讲学的模样,极为正经地道:“你劝你大哥干脆假意投诚,实际上还是站在今上这边,然后就能扳倒阳陵侯他们了。说不定,萧家能因此加封。”
萧镇知道自家大哥绝对不是假意投诚,而是真的,并且是劝不过来的了。要不然,萧锐也不会这么烦恼。所以,孟祯的计策压根起不到作用。但是,他不会说出来的,这种情况之下只需要说好就行了。不然的话,他还得和孟祯缠上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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