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川和自己的一众纨绔朋友,各自带着各自妓馆里的红粉佳人,喝酒赏花赏美人,别提有多滋润了。
酉时还差三刻之时,许霁川便命他的伙计统计结果,他那脂粉铺子里的伙计便开始训练有素地唱票了,大家兴趣缺缺地等待着毫无悬念的结果。
突然前方来了一队穿着官府的人马正队形整齐地朝着他们的唱票点走来,人群里不乏门阀之家的人,一眼就认出来那领头的人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张涟。
张涟走到那鹅黄色的纱幔搭成的温柔乡跟前,喝道:“带走?”
许霁川看上去一脸不知所措,但他从小身于门阀之家,自然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刑部的官吏来拿他的时候,他根本不就范,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过去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冷冷地,对着张涟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人怎能不说个青红皂白就随意抓人,不知道本人是犯了哪条国法?”
张涟脸色比他还臭,一脸鄙视道:“有人向刑部举报许公子亵渎皇族,本官查证,此事属实,因此特将嫌犯许霁川缉拿归案!”
莫名被扣了个这样大的帽子,许霁川脸色有些难看,道:“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什么时候亵渎皇族了,大人可要说清楚,千万别把这天大的罪名平白无故扣在本人头上,本人升斗小民,断断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张涟看许霁川的表情,在场的纨绔都非常熟悉,是彻头彻尾的鄙视,如同看一只臭虫。他道:“许公子乃是镇南候家的公子,下官若是没有证据,怎敢随意诬陷。我且问你,这江都公子榜是不是公子的手笔。”
许霁川傲慢道:“是又怎样?”
张涟了然道:“那就是了,将当朝太子和亲王世子随意放在榜上任人品评,难道不是对皇族的大不敬?!你还有什么狡辩之处,许公子得罪了,跟下官走一趟吧。”说着,他威严地看了自己的下属一眼,厉声道:“带走!”
那两名下属被自家尚书大人风霜刀剑般的眼神一扫,上前制服了许公子。
岂料那许公子还是不服,叫嚣道:“我曾为太子伴读,我要求见太子殿下!”
闻此,张涟更鄙视了,道:“既然曾为太子殿下的伴读,就该时时维护太子殿下的高贵形象,而不是让太子殿下成为江都茶余饭后的闲话!”
他冷淡地一句话,许霁川便立时偃旗息鼓了,绝望地跟着刑部官吏走了。
主办人都被抓了,这江都公子榜还要不要办下去。
刑部尚书临走时道:“此事涉及太子殿下,本官便请示了殿下,殿下仁厚,知道这江都公子榜乃是江都人民近期非常关注之事,因此下令不可取消榜单让大家扫兴,只将他们皇族之人从榜单上取下来便可,不影响其他榜单人选。”
说完,他就压着许霁川走了。
众人愕然,那这就是榜单不作废,可以继续评选的意思?
自从牛宿州案之后,便与许霁川交好的王公子道:“许公子此次被这‘疯狗’拿住,恐怕情况不妙。”王公子便是王都督家的公子,在牛宿州案中与张涟打过交道。
还有一个曾经被张涟整治过的纨绔心有戚戚道:“落在这疯狗手里,不被咬下一块肉来,别想出来。”
其余人深有同感,大家默默为许公子哀悼。
忽而人群中一人高声道:“我的钱啊!这下全赔了!!!”
大家这才露出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啊,这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被从榜单上拿下之后,榜首顺移下来变成了雅正榜的第二宋子安和风流榜的第二许霁川。
那他们压在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身上的钱全都赔了。
果然,许霁川那些训练有素的伙计完全不受主子被抓的影响,已经快速地排出了榜单,现在雅正榜的第一变成了宋子安,第二名变成了许霁川。
各大赌坊门口哀鸿遍野……
许霁川被关进了刑部大牢,直到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尚书令许大人才知道自己儿子干的好事。
第二天早上一上朝,刑部尚书张涟就弹劾尚书令教子无方,纵容儿子藐视皇族,是大不敬之罪。
尚书令听到张涟的弹劾,脸上一派迷茫,但他在朝中多年稳坐尚书令之位岿然不动,自然不是吃素的,当庭就要张涟上证据。
张涟便将江都公子榜之事当庭说了出来,听闻自家逆子竟然干出这等荒唐可笑之事,尚书令惊怒交加。
陛下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底下的争斗,自从许延川走了之后,尚书令头上白发明显增多,梁元帝比尚书令要大十几岁,但若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尚书令比梁元帝大。
尚书令二品大员,且是张涟的顶头上司,但张涟竟然在朝堂上公然指责于他,陛下越看眉头皱地越紧,但他仍然是一言不发,没有明确表示支持谁。
亵渎皇族确实是大不敬之罪,属于国法中“十恶”之一,若是罪名一旦坐实,不是被流放就是被判死。
陛下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但面对如此大罪,沉默未尝不是一种态度。
底下的臣工们看着这场朝堂之争,心里各有各的考量。周氏门下的大臣们内心非常开心,太子殿下千辛万苦想要扶持张涟上位,没想到这张涟是个白眼狼,这杀威棒第一棒竟然棒打的是太子的人。
这许霁川虽说没有不入朝,但他和太子的关系素来亲厚,到现在太子殿下还偶尔去许家找他,太子殿下还给了他东宫腰牌,让他可以随意出入东宫。朝中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霁川是太子的人。
这张涟咄咄逼人,将尚书令驳地哑口无言,周氏大臣却是神清气爽,在心里拍手称快。
张涟步步紧逼,尚书令突然不辩驳了,他将自己的乌纱摘下来,高举过头顶,朗声道:“陛下,臣教子无方,不配做官,还请陛下恩准臣辞官回家,颐养天年。”
张涟还要说什么,陛下突然喝到:“都胡闹什么,退朝!”
众人面面相觑,李忠道:“各位大人,都回去吧。”
众人都走了,唯有尚书令还跪在地上,李忠叹了口气,道:“许大人,你也回家吧。”
尚书令道:“李公公,陛下……”
李忠柔声打断他道:“尚书令,回去静候圣旨吧。”
许霁川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自从许延川去世之后,三年未入宫的许上柱国突然进宫了。
下午陛下对此案的处置意见便出来了:
许霁川将太子殿下和晋王世子放在榜上的行为失于轻佻,但算不上大不敬之罪,着令刑部行刑司将其重打五十大板,着其归家反省思过!尚书令教子无方,罚俸一年。张涟不畏权贵,刚正不阿,赏陛下亲提牌匾一个,黄金一百两。
许霁川是被人从刑部抬回家的,他脸色苍白,进气多初气少,白色的囚服裤子被血染湿了,看上去奄奄一息。
许霁川足足昏睡了半天才醒来,他特别想吐槽陛下,能不能有点新花样,每次都和他的屁股过不去?!
吴胜一直守在许霁川跟前,见他醒来,忙给他倒了水,许霁川喝了水,润润喉,说的第一句话是:“吴胜,这次我们总共赚了多少银子?”
第96章 深夜幽会
许霁川醒来之后, 顾不上身体疼痛,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吴胜, 这次我们总共赚了多少银子?”
吴胜:“……”少爷几时变成这样的守财奴了。
虽说内心吐槽, 但吴胜还是老老实实回道:“少爷,此次我们共赚了十五万两。”
许霁川道:“十五万两?所有的盘口都算上?”这个数字比他估计的还要多。
吴胜道:“此次雅正榜和风流榜都爆冷, 我们两个榜单全部押中, 京城所有赌坊盘口加上我们自家的赌坊盘口我们都下注了,所有赌注盈利全加起来共十五万两。”
许霁川摆摆手, 大约是躺的不舒服,想要挪挪位子, 却没想到,这一挪动牵动了伤口, 疼地他龇牙咧嘴,声音都变成了咬牙的气音,他道:“不, 还有一笔你没算进去!”
吴胜笃定道:“少爷, 一笔不少都都算进去了。”
许霁川道:“之前有个赌坊开了盘口不是赌我爷爷在公子榜之后会不会揍我吗?我上次让你压了两千两银子在上面你压了吗?现在这个盘口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老爷子并没揍我, 快去收银子看看我们赢了多少。”
吴胜:“……”少爷这种对银子执着的热爱他真是服气啊!
看着吴胜发呆,许霁川道:“快去,不用管我!”
吴胜领命走了。
吴胜前脚刚走,许周氏便牵着念念进来了, 丫头秋月拿着食盒跟在后面。
许霁川没心没肺笑道:“母亲, 你怎么来了?还有念念, 念念昨天小叔叔没和你睡,你晚上闹了吗?”
许周氏盯着笑吟吟的许霁川看了一眼。只见他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手指紧紧攥紧被角,怕她们发现强力忍痛强颜欢笑。许周氏心下一痛,蓦然红了眼眶,转过脸去。
念念抓住许周氏衣服的下摆,踮起脚尖一只手去够祖母的脸,想要用手帮她拭去眼泪,道:“祖母乖,祖母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