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候悲凉道:“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宗玉先生看到太子殿下凝重的表情,道:“前几日我卜了一挂,算出我徒儿此番有劫难,因此特来江都助他度过劫难,临行前我为我徒儿占卜了一卦,他此番虽然有生死劫,但是有贵人自正北方而来,相助他化险为夷。此番毒医阁下正是从北方而来,暗含卦象之意,徒儿此番定然能化险为夷。”
太子殿下听了之后,丝毫没有轻松,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凝重,他看着毒医道:“这见血封喉花如何能得到?”
毒医摆摆手道:“昨天你来找我,描述了许公子的中毒特征之后,我就猜测是桃花醉,因此来的时候特地带了见血封喉花。”
对毒医来说,毒药就是他的妻妾,珍稀猛烈难得的毒药更是他的心头好,这见血封喉花生长于南疆千里瘴林中,花朵极为难得,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三朵,如今就只剩下这一朵了,如今要给这许公子用上,毒医心疼的心情不亚于杀了自己的爱妾。
太子殿下见他心疼,道:“孤听说南唐宫里有一本书叫做《毒海拾遗》,上面记载了这事件所有的罕见毒药,若是此番毒医先生能医好许公子,那这本书就是你的了。”
毒药对毒医来说是老婆,那这《毒海拾遗》对毒医来说,就是梦中女神了,若能得到此书,那这区区一朵见血封喉花又算得了什么呢?
毒医赶忙道:“老朽这就给许公子调配毒药,太子殿下千万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啊!”
太子殿下道:“孤一言九鼎!”
毒医心满意足疯疯癫癫跑去配毒药了。
许霁川身上的毒有望能解,王太医微微放心下来,他对许霁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只是这太子殿下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现下他又是太子的人,自然关心殿下,眼下只有这许公子顺利脱险,殿下才能恢复正常。
王太医小心觑着太子殿下大病初愈的苍白脸色,他看上去比许霁川还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王太医小心翼翼道:“殿下,您方才情绪大恸,伤及肺腑肝胆,让臣为您诊诊脉,开个药房调养调养吧。”
太子殿下摆摆手,道:“孤没事,劳烦太医去帮毒医吧,若是许公子此番能脱险,孤必有重谢。”
太子殿下方才哀痛致死的情形王太医都看在眼里,这太子殿下和许公子的关系必然不一般,若是此番这许公子没救回来,太子殿下估计不死也要搭上半条命,太子殿下都发话了,王太子只能在心里叹气,嘴上还是恭敬道:“臣遵命。”
不出半个时辰,毒医已经调配好了见血封喉,亲自将毒药涂抹在许霁川的伤口上,做好这一切之后,他神色凝重道:“若是明天能醒来,则无碍,若是醒不过来……”他看着太子殿下,死活说不出口“准备后事”四个字。
强打着精神,送走了毒医和王太医,镇南侯对太子殿下道:“殿下也早些去休息吧,殿下千里命驾去接毒医为小儿诊病,如此大恩我许家全家没齿难忘。只是如今您回来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给陛下请安禀告情由。”
太子殿下道:“等花奴儿醒来,孤就走。”他看着镇南侯的眼神,明白他已知晓他和花奴儿的事了,但现在花奴儿生死未卜,一切都无所谓了,若是花奴儿醒来,他们自然一起面对,若是他醒不过来,到时候……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镇南侯看着太子殿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盯着太子殿下神色严峻道:“殿下!您今日失态已经很危险了,若是现在再不去给陛下请安,陛下会怎么想?恕臣直言,难道你想害死花奴儿吗?”
宗玉先生道:“殿下,陛下已经起疑心了,您最好对您这一天的失踪有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花奴儿就算不死在这奇毒之下,也会死在陛下的刀下。”
花奴儿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这种时候他想陪在花奴儿身边,不想离开……太子殿下抿了抿唇看着躺在床上的花奴儿,他脸上红晕未褪去,除了胸膛毫无起伏,看上去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可是他知道他叫不醒他。
等太子殿下回过神来,就看到镇南侯手里拿着一方帕子递到他面前。赵景湛看着镇南侯面露不忍,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他总是让花奴儿受伤,他痛恨自己无法保护他,因此他无时无刻不想变强,变得比晋王强,到现在,他甚至敢说,如果他要逼宫,陛下也只能束手就范,可到头来,他却还是保护不了他。
登上皇位,开创盛世,一直是他们共同的理想。可是若是没有花奴儿,就算他实现了这理想又如何呢?
宗玉先生道:“太子殿下?!”
赵景湛回过神来,走过去亲了亲花奴儿的额头,将许延川送给花奴儿的玉佩放在他的床头。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太子殿下走了之后,宗玉先生突然笑道:“凤鸣朝阳,凤鸣朝阳,可不就是凤嘛!”
宗玉先生说的是他第一次见到许霁川的时候给许霁川的品评之语:
此子王佐之才,他日必凤鸣朝阳。
如今这句话全都实现了,镇南侯对着虚空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支撑不住般坐了下来,这都是什么事嘛!
第165章 分桃断袖
太子殿下到猎宫陛下的寝宫去请安的时候, 门口通报的小太监对太子殿下道:“晋王殿下刚进去没一会呢!”
太子殿下笑道:“皇叔打小就和父皇亲近。”
这一路上, 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不管心里如何绝望紧张, 但是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过片刻,李忠就亲自出来宣他道:“殿下, 陛下让您进去。”
太子殿下微微颔首, 跟着李忠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就看晋王和陛下在一起用早膳,陛下见太子进来了, 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来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太子行了大礼, 跪下道:“儿臣来向父皇请安。”
陛下不轻不重道:“起来吧。昨儿出去一宿,皇儿辛苦。”梁元帝说这句话的时候, 专心致志搅动自己碗里的粥,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道:“昨儿事态紧急,儿臣未能向父皇请旨, 是儿臣的罪过, 只是事急从权,儿臣不得不如此, 还请陛下明鉴!”
梁元帝道:“哦?你这出去一宿到底查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晋王是梁元帝的弟弟,三言两语间怎会听不出梁元帝的怒意,况且他今早听说太子回来了, 知晓他一回来一定会向陛下请安, 因此抢先一步找了个事由来向陛下请安, 就是为了要知道太子这一宿到底查到了什么。但若是这父子俩说话的时候,他无动于衷地坐在跟前,意图就太过明显了,因此,现下必须要以退为进。
晋王眼珠子一转,心下由了计较,还未等太子殿下说话,晋王便笑呵呵道:“既然陛下和太子有话要说,那臣弟便告退了。谢谢今日皇兄招待臣弟地早饭!”
梁元帝一听他的话,便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阿凛你还未陪朕用完早膳,吃完再走吧。”
梁元帝既然发话了,晋王自然求之不得地坐下了,他不经意间去偷窥太子殿下的神色,却见他神色平静,仿佛对他在不在场,一点也不关心。
太子殿下道:“儿臣此次出去是为了追查刺杀儿臣的刺客的事情,这帮刺客手段狠辣,善于用毒,绝对不是一般的杀手组织。而且这帮刺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戒备森严的猎宫,肯定在猎宫里有内应,经过昨天一整天的追查,现下儿臣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次刺杀臣的是何方神圣,帮助这帮杀手潜伏进来的内应,儿臣也已经找到了。”太子殿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晋王。
晋王面上不动声色,手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茶杯,只查了一个晚上,难不成这太子殿下真的查出了什么……不可能,他的计划非常周密,太子绝不可能这么早就查到什么……可是昨日他的眼线报告说,太子殿下查看了许霁川的伤口之后就骑马离开了……难不成那嫁祸南唐的障眼法被他识破了,他真的从伤口上看出了什么……
晋王的心思陛下自然不知道,他从未对晋王说过他对太子和许霁川关系的怀疑,昨日因为派了刺客的原因,为了避险,他故意让他的人去的晚,因此晋王的眼线没有看到太子失魂落魄抱着许霁川的一幕,晋王自然也未对许霁川和太子的关系产生怀疑。
陛下此刻想到的确是其他的事情,他问太子殿下:“既然皇儿已经查到了刺客是何人所派,还查到了内应,那就说吧。”
太子殿下道:“回父皇,此事还要从许霁川中的毒说起,许霁川中的毒名叫桃花醉,这是江南江湖门派春烟楼的独门奇毒,中毒者面如常人,如同昏睡,若是得不到春烟楼的独门解药,三日之后便会心梗而死。刺杀儿臣的刺客都非常善于用毒,儿臣从□□和他们的武功路数上推断,杀手应该是春烟楼的人,这春烟楼就在建康城内,乃是南唐数一数二的江湖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