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狱卒推辞道:“这如何省的!许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小的职责所在。”
许霁川拉着他的手,道:“老哥快收下吧,若是不收,便是不把我当兄弟了。”短短两三句话,这素昧平生的狱卒就变成了许家公子的兄弟。
镇南公家的许公子都和他称兄道弟了,若是他再不拿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那狱卒便也没再客气,千恩万谢拿了道:“婉言姑娘和许公子,你们便在这里待着吧,小的去前面看看。”说完便出去了。
狱卒走了之后,许霁川看都没看那陈朴,对婉言道:“我先出去守着门,你们说会儿话吧。”
婉言对他颔首以示感谢。
许霁川发誓,他对这兄妹俩的事情真的不好奇,但无奈这俩人说话声太大了,他想不听也难。
见狱卒和许霁川都走了,那陈朴道:“这许公子出手阔绰,那狱卒又对他点头哈腰,不会是镇南侯许家的公子吧。哥就知道!!就算那李公子倒了,你也能攀上其他高枝儿!嘿嘿~”那陈朴笑声淫邪,道,“别看你平日里冷冰冰的样子,那骨子里比谁都骚,哥可是领教过的,我们男人就喜欢你这种床下冰冷床上浪的!”
听到这句话,许霁川惊了!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这陈朴和婉言……虽然是同父异母,但他们毕竟是兄妹啊……看婉言对他恨之入骨的样子,肯定是被逼的……
算起来,婉言十四岁便入了青楼,从此便与家里断了联系,那就是说她还不到十四岁就被自己的哥哥……许霁川简直想象不出来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禽兽不如之人!
怪不得婉言杀了这禽兽还不够,还要在死前如此折磨他……若是他,定要一刀一刀活剐了这畜生。
婉言听完陈朴的话,冷笑道:“你不会到这时候还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吧,说你是个蠢材都是我高估了你!”
陈朴一时没反应过来,再见之后对他百依百顺的妹妹为何会说出此番话。
婉言看着他痴痴呆呆的样子,嘲讽一笑,对他将事情和盘托出。
陈朴原本就是个苟且性命,欺软怕硬,只敢欺负女人的软蛋,听到婉言如此说,他两股战战,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完全不敢相信做官享受荣华的好事竟然是个阴谋。
婉言满意地欣赏着他绝望的凄惨模样,唇角勾起一个恶意的满是快感的笑容,道,“李家大树将倾,你也难逃一死,欺君之罪,千刀万剐,听人说足足要割三千多刀才会死呢,好好享受吧,哥哥——”
说完之后,地上的陈朴这才回过神来,他双目赤红,呼呼喘着粗气,道:“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说着,不顾自己带枷行动不便,就朝着婉言冲了过来!
婉言自小练舞,哪能躲不开一个行动不便带枷在身的笨拙男人,身子一扭一个转身就躲开了陈朴的攻击。
她看陈朴的眼神始终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
陈朴如何能受得了一个曾经被他践踏蹂躏的女人的轻视和欺骗!
他见一击不成,便又冲了过来。
许霁川打开门,一脚将陈朴踢到角落。
看婉言的神情似有些惋惜,好像还没有玩够!
许霁川:“……”真是不好意思了,打扰您的雅兴了。
他道:“既然该说的已经说了,那我们走吧!”
婉言两步走到陈朴的面前趁人不备,将一粒药丸给他喂了下去。
二人并肩而去,陈朴在他们身后发出痛苦的嘶吼的声音。
出来之后,许霁川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婉言道:“哑药。”
许霁川道:“其实不必那么小心,你并未提及殿下,以他的脑子应该推不出太子殿下的作用。况且你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诱惑,路是他自己走的,就算他告诉大理寺也无济于事,大梁律法没有一条能治你的罪。”
婉言唇角浮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她道:“我并不是怕他说出去,吃了哑药,他心里再痛也发不出声音,想到他受剐刑的时候,痛到极致却丝毫叫不出来的样子,我就高兴。”
许霁川:“……”绝对不能招惹眼下这人!女人可怕起来,男人都难以望其项背!
朝堂上陛下问陈斯斓道:“怎么,爱卿竟然见过此人?!”
陈斯斓不敢欺瞒,道:“五年前,这人曾经参加过月旦评,下官当时说他学养才气全无,难得文章中有浩然之气,才气学养易得,这浩然之气却难养,苦心读几年书必成大器。”陈斯斓身为国子监祭酒,过目不忘,难得他还记得五年前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的评价。
若是许霁川在此,也必然对此书生有印象,就是在同一次月旦评上,他被宗玉先生誉为“王佐之才。”
陛下听了陈斯斓对王子兰的评价,对王子兰的不满骤减不少,道:“爱卿,你所奏何事?”
王子兰突然一言不和开始脱衣服!
陛下皱皱眉,心有不悦。礼部的大臣按耐不住,跳出来,道:“御前失仪,成何体统!”
那王子兰丝毫不理会,将外袍脱下来,将衣服从背部扯开,从里面掏出一张血书,跪地低头道:“陛下,臣代表千千万万学子,告吏部尚书李彦贞卖官鬻爵,借助职务之便,排除异己安插亲信的欺君之罪!此为三个书院学子的联名血书,求陛下明鉴!”
此言一出,举坐震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大梁的朝堂之前,山雨欲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已经按耐不住!!
第155章 打滚游戏
王子兰将外袍脱下来, 从衣服的背部撕开一道口子, 把里面的血书掏出来, 跪地低头道:“陛下, 臣代表这天下所有沉于下僚的学子,告吏部尚书李彦贞卖官鬻爵, 借职务之便, 排除异己安插亲信的欺君之罪!此为三大书院遭到迫害的学子的联名血书,求陛下明鉴!”
为了不洗去血书, 王子兰肯定从穿上这件衣服之日便从未洗过……太子殿下想到这里,装作若无其事, 淡定地悄悄往后面移了移,离王子兰远了点, 他才觉得舒服了。
……
本以为这王子兰告御状只是为了李岱敖和陈朴杀害他母亲冒名顶替之罪,却未曾想到他手上还有更要命更厉害的!
这明面上告的是李彦贞,可是卖官鬻爵这事情肯定不是他一个人能办的了的, 这件事如果查了, 必定牵扯甚大,拔出萝卜带出泥, 好不夸张地说,若是真下了气力查,必定造成朝政动荡。
王子兰此话一出,立马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御史王缇站出来道:“一派胡言, 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何下场?!”
王子兰不卑不亢道:“污蔑, 证据在此,何来污蔑!”
梁元帝眼神复杂,问道:“既然你有证据为何不早早呈上来,反而先解决你自己的冤情?”
王子兰对陛下一拜,道:“陛下,如今的大梁,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世家贵族一手遮天,我一届平民,生如草芥,如何以一人之力撼动这局面?!若是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这血书里包含着几十位学子的性命前途,稍有不慎,他们便可能出事,臣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做赌注!臣此番来敲登龙鼓,想着若是臣死了,那这封血书便被臣带到阴间,与谁也无碍,此事也就此作罢!若是臣侥幸大难不死,那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天下学子讨个公道!”
没想到这王子兰看上去是个武人相,却没想到心思如此缜密,遇事机智果决。
朝中众人心思各异,陛下久久不语,陛下此时的沉默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前李岱敖伙同陈朴李代桃僵顶替王子兰,加上草菅人命、欺君罔上,桩桩件件都是大罪,陛下也因此龙颜大怒,下令彻查到底。但听说李家求到太后跟前,太后怕李家这事情牵连甚广,惹得朝政动荡,因此做主压下了此事,太后年纪越来越大,不问朝政,但既然开口了,陛下少不得要给太后几分面子,所以也就大事化小,只是处死了陈朴和山阳县令,事件的主谋李岱敖陛下便网开一面,只是发配漠北就算了事。
此事如同一块大石一般悬在李姓党人的心头,本以为会重重砸落,却未曾想到陛下竟将此事轻轻放下……众人正待松一口气,却未曾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王子兰来者不善,还留有后手。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陛下的态度……可是龙椅上的陛下不说一句话,皱着眉看着下面的神色各异的朝臣。
良久他才虚虚地晃了晃手,道:“查。”
王子兰当朝供述了这么大的事情,查是肯定要查的,关键是要怎么查……若是让亲李派来查,就说明陛下打算网开一面放过他们了,若是要太子来查,那便是绝不姑息的意思了。
陛下看着下面如出一辙地恭敬垂首的朝臣们,突然很想看看这些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们看上去恭敬,可梁元帝知道,他们并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这么谦卑,有几人真心为了君上和万民着想呢,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大有人在,有些人……甚至暗藏虎狼之心。
陛下想起曾经那些陪着他一起打天下的人,那些人虽然也是为了荣华显达才陪着他一起征战天下,可是心却和他是一处的,那些人现在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