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妄怀虽然一身劲装,可还是穿着厚重的棉袍,他本就肤色白皙,头发又松松散散地披在身后,夜晚月色撒在他的面容上,倒有些命不久矣的错觉。
大姐瞧了瞧司鹤,又瞧了瞧季妄怀,又瞧了瞧司鹤,再打量了一番季妄怀,满目狐疑地说:“可是你们长得……”
司鹤暗自拧了拧季妄怀的手臂,季妄怀会意,皱眉咳嗽了几声,司鹤如临大敌,惊慌失措地抓紧了季妄怀的袖子,担忧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了!药呢!药呢!”
“这……药吃完了……”俞江懊恼地说,配合司鹤演着这出戏,“怕是这夜深了,又没来得及吃东西,寒毒又复发了。”
这四人,各个仪表堂堂,更别说司鹤和季妄怀,就是人中龙凤——司鹤温柔有礼,季妄怀清冷孤傲。
农妇没什么文化,自然不懂这叫天人之姿,只是觉得这四人看起来面目友善,不像是什么坏人。
“那……那就进来吧……”农妇终是于心不忍,侧了身子,把门开大了些,“这几位小兄弟也可以在这屋里住一晚,只要不嫌弃。”
“哎,不嫌弃不嫌弃。”季妄怀先进了屋,司鹤走在后面笑眯眯地道着谢,自己扭身的功夫,一手抓住俞江一手抓住九清,拉着他们就进了屋,生怕农妇反悔。
农妇点亮了油灯,屋里总算亮堂起来,借着光,季妄怀快速地扫了一眼屋内,果然没有男子生活的迹象,床上坐着两个小娃,应该是龙凤胎。
“大姐贵姓?”攀关系这事儿,司鹤最擅长,他笑眯眯地凑在农妇身边,嘴抹了蜜似的连连夸赞,“大姐这屋可真干净,你可真能干。”
“我姓燕,你跟他们一样,叫我燕大姐吧。”大姐笑了笑,被司鹤夸得心头舒畅,对他们几人也放下防备,一边收拾床铺,叹了口气道,“小兄弟啊,你们不是村里人,也别怪我们,主要是最近村里遭了太多事,我们都被吓怕了。”
司鹤正准备问是什么事,季妄怀恰逢这时出声道:“俞江你去帮大姐收拾一下,别麻烦了人家。”
俞江得了命令,连忙走过去,司鹤一回头,瞧见季妄怀朝他摇了摇头,做了个口型——慢慢来。
这村里封闭成这样,想必村民们私下一致了口风,要是司鹤这时问道,不仅问不出什么名堂,又会让这大姐有所防备。
俞江在帮忙燕大姐收拾床铺,九清借了燕大姐的灶台准备熬点小米粥充充饥,只留司鹤和季妄怀两人坐在炕上无所事事。
“哎,你俩叫啥名儿啊。”司鹤见这两个小孩儿乖乖巧巧,不哭不闹,心中便生了逗弄的想法。
“我叫燕颜。”小女孩很乖巧地说道,“哥哥叫燕全。”小男孩虎头虎脑地爬到季妄怀身旁,上下看了看,对季妄怀的佩剑产生了兴趣,伸手想摸,小手却落到了一只手掌之中。
“这个你不能玩,你还小。”季妄怀温和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语气软了这么多,“等你长大了就可以玩了。”
“我已经长大了。”小孩儿鼓鼓腮帮子,“我都能帮娘喂蚕啦,之前有奇怪的人来村里还是我告诉娘的!”
“哎,全儿,你去门口摇铃跟他们说一声,都别怕,不是坏人。”燕大姐连忙支开小孩儿,有些尴尬地说:“小兄弟,不好意思啊刚才。”
季妄怀和司雁同时笑了笑,示意没事。
燕全和燕颜俩小孩,拿了窗台边的铃铛,跑到门口摇了起来:“没事啦,娘说没事啦——”
这更像是一个暗号,慢慢地,一户、两户、家家的灯火都渐次亮了起来。罗家村又恢复了此前的繁闹,空中飘着欢快的气氛。
“小兄弟对不住了啊刚刚,”罗大姐收拾完后,这才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说:“最近啊,村里发生了几件怪事。”
季妄怀和司鹤对视一眼。
——来了!
第15章 村里奇遇(二)【修】
“前段时间,隔壁王大婶的猪生崽儿,一共五窝,却有个死猪崽儿,可这屋里有半岁的娃天天要人照顾,王大婶也没怎么在意,本想过几天把这猪崽儿埋了,没想到第二天去看,猪崽儿活了,还活蹦乱跳的。”
燕大姐说这事儿的时候,全然没有一丝惊喜,有的只是疲惫不堪。
“没过几天,隔壁罗叔一家吃了他们儿子在山上种的野果子,结果晚上我去找他家借打火石,没想到人全躺在地上,村里的赤脚医生去看了,说没得治了,死了。”燕大姐捂着额头,叹口气,“第二天,村里人张罗着,说是把罗叔他们给埋了,刚刚把土堆挖好,人就活过来了,就跟刚睡醒一样,只是啥事儿都记不得了。”
司鹤和季妄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这怪事儿本来我们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前几天,村里突然来了一拨人,一家一户地搜人,说我们藏了什么神医,我们哪儿知道什么神医啊。”罗大姐忿忿不平道,“我们就准备把他们赶出去,没想到他们二话不说就拔刀,村里的二虎现在胳膊的伤口还没好呢,村长的头也差点被砍,割了半边耳朵。”
司鹤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这是什么人?”
“不清楚,看起来像是官爷。”燕大姐叹了口气又说:“他们看到什么就砸,非说我们把神医藏了起来,我们不给,他们就一家一户地搜。”
“不过昨天他们实在找不到就走了,我们实在没法儿,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让人通风报信,要是有外人来了,我们就把门窗紧闭,说啥也不开门。”
司鹤心里已经知道燕大姐说的是谁,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慰道:“没事了燕大姐,你们保护好自己,我们既然路过这儿,岂有见事不管的道理。”
燕大姐连声道谢,但也自知这几人没有什么办法,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燕大姐,你知道这两件事发生的时候,村里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儿吗?”司鹤旁敲侧击地问道。
“这……”燕大姐想了半天,纳闷道:“这没有啥奇怪的事儿啊。”
通过和燕大姐的聊天中,司鹤和季妄怀渐渐了解了罗家村的事儿,也渐渐了解到燕大姐的事,燕大姐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俩孩子,村里和她一样情况的妇女也有很多,大部分是拉去做劳役就再也没回来,鳏寡孤独都有,孤儿寡妇也多。
“不过还好我没事,不然颜儿和全儿就成没了娘的孤儿了,就像村口的小露水一样,那可就真是惨了。”
司鹤听了这话,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起先以为自己已经让陆钰打消了念头,没想到陆钰还是欺骗了他。
他在心里自嘲着自己高估了在陆钰心中的地位,又对陆钰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
“你们先聊吧,我去村里走走。”燕大姐讲的一切让他心里有些难受,或许散散步能够让心情放松些。
“那小兄弟你可小心了,现在村外咱们都觉得不安全。”燕大姐好心说道,司鹤心头一暖,笑着说没事。
“我和你一起出去。”季妄怀披上外袍,自顾自地走到门口,“屋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
屋外夜幕已经降临,繁星闪烁,空中暗香浮动,恍若隔世。
“这就是你说的神医的事?”季妄怀眯了眯眼睛,望着天空出神,“你们四殿下还是快了我们一步。”
“没有,”司鹤沉思道,“刚刚燕大姐说,他们空手而回,显然还是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你觉得这件事是什么原因?”季妄怀随口问道,然而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他转头一看,发现司鹤正望着一堵墙出神。
“你在看什么?”季妄怀走了过去,见司鹤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我在想,既然这两件事都是和芭蕉叶有关系,那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人’需要芭蕉叶,才在拾取芭蕉叶的时候,无意中救下了这只猪崽儿和那罗叔一家?”司鹤指了指墙角,那里有一个用竹条和木板搭的一个简易小蓬,蓬上搭着几片芭蕉叶当遮雨的。
季妄怀突然福至心灵,他一把抓住司鹤,快步走了过去,“走,去看看——”
这个说是一个窝,不如说是一个小棚,最多就只能让野狗睡睡,当个避雨的小地方,小棚没有门,只有一个小洞。司鹤蹲下身,正准备往里瞧瞧,冷不丁身后有人喝住他:“喂——你在干什么!”
司鹤连忙回头,身后站了一个小孩儿,也就比燕全大一两岁,浑身脏兮兮,穿的衣服也不知是在哪儿捡的,比他打了不止一倍。
原来是个小叫花的窝。
司鹤正欲起身道歉,却和小叫花的眼神一对,他顿时浑身一震,之前在国宴上同广柏的对视还犹如昨日,当时的感觉同今天完全一致!
那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攀上了他的后脖尖儿,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连忙拉住季妄怀,惊惶道:“季妄怀——”
“怎么了?”季妄怀有些不解司鹤突如其来的举动,他细细一看,司鹤眼中有惊喜也有惊惶,“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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