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宅出来,楚大一直欲言又止,楚聿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等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看见楚秋正等在那儿。
“爹,哥哥,你们没事吧?”
楚大摸了摸楚秋的头发,故作无事的笑了笑,“没事,你奶奶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
楚秋心想谁关心那个啊,他是怕他爹耳根子软又被他爷爷奶奶说得什么好东西都往那边送了,他爹为人老实憨厚,就是太孝顺了,任打任骂没有半点怨言,好不容易因为哥哥的事情对那边离了心,楚秋可不想他爹被爷爷奶奶叫去说几句又故态复萌。
但是楚秋毕竟是小辈,怎么可能说他爹的不是呢,有什么苦有什么怨都往肚子里吞,最多和他哥哥说几句。
一家人进了屋里,饭菜都冷了,柳芸娘见楚大回来了,便迎上去急切的问道:“娘的身子如何了?可有大碍?”
楚大看着自己的妻子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的娘亲,又想到他娘张口闭口就骂柳芸娘,骂得可难听了,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柳芸娘见他不说话,以为病的不轻,连忙进屋去那银子塞到楚大的手里,“可是病得不轻?我们这里还有些银子,你快拿去给娘请个好点的大夫。”
楚大看着妻子毫不犹豫的把银子拿出来,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娘没事,你有心了。”
“真的?你莫要宽我的心,哄骗我。”
楚大摇摇头,“真的没事,就是最近胃口不大好。”
柳芸娘见楚大的脸色不似作伪,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赶明儿抓一只家里的老母鸡过去,给娘补补身子。”
“饭菜都冷了,我去热热。”
家里的母鸡柳芸娘自个儿都舍不得吃,楚秋每天都去喂鸡,就想那三只鸡多下几个蛋,可以给娘和哥哥补补身子,现如今说给就给,楚秋的脸色立马就不好起来了。
“娘,我来帮忙。”
宋清野端起盘子就要往灶房去,却是被楚大叫住了,“秋秋,你去帮你娘热一下饭菜,我和你二哥说几句话。”
楚秋闷闷的应了一声,端着盘子进了灶房。
宋清野奇怪楚大找他能有什么事,他看了一眼楚聿,从楚聿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思绪。
“怎么了?爹。”
宋清野走到楚大面前,轻声询问,楚大看着宋清野的模样隽秀,又是个懂事的,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对长辈不敬,但是总不可能是自己爹娘冤枉他一个小辈。
“清野,我有话问你,你且如实相告。”
宋清野见楚大的脸色难得的严肃,也收敛了笑容点点头。
“我问你,你可有拿扫帚打你三叔?又可有恐吓你三婶说要她性命?还有今日可有唆使老大对他二婶不敬”
宋清野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在他这儿丢了面子就跑去找靠山告状了,看来楚聿的奶奶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借口教训儿子的。
宋清野供认不讳,“是。”
楚大没想到宋清野竟然就这么认了?!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宋清野,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平日里你明明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等事!”
楚大气得不行,宋清野抿着唇不说话。
“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楚大还是不大愿意相信宋清野竟然会是这种目无尊长的人,宋清野摇摇头竟然什么也不解释。
“老大,照你爷奶说的办吧,我们家也要不起这么凶悍的夫郎。”
楚聿没有动,楚大猛地一拍桌子,“怎么?我这个当爹的还使唤不动不动你了?”
楚大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是楚聿这个态度就让他很不舒服,他可是问清楚了的,没有半分冤枉宋清野,他爹娘说的不错,且不说两个弟弟家的姑娘和哥儿,就说他家的秋秋也十三了,来年就可以说亲了,宋清野这名声要是传出去,谁还敢要他们家楚秋。
柳芸娘从灶房出来,见三个人都势如水火,各占一头,气氛也很紧张,忙见手里的盘子放在桌子上。
“当家的,怎么了?好好的,你说两个孩子了?”
楚大一抬手,“这事儿你不用管,正好里正不在,也没有去官府办文书,老大写封休书便是,清野,明日你就离开吧。”
柳芸娘一听,这还得了,竟然是要让楚聿休了宋清野。
“当家的,你说什么浑话呢?清野,聿儿,你们别听你爹浑说。清野多好一个孩子啊,若不是他,聿儿指不定怎么样了,在家里忙上忙下的,一天就没有歇过气,自从清野来了我们家,聿儿也好了,家里也有了余钱,吃得也比往日好了,你看看秋秋都胖了不少,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清野哪里对不起我们家了?”
楚大听了柳芸娘的话,心里也一点点软了下来,可是宋清野对他不敬长辈的事情已经承认了,他是一家之主,万不能因小失大。
柳芸娘见楚大还拧着眉头,没有松动的意思,立马抹起了眼泪,“自从我嫁给你,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婆婆公公动则打骂,我无所出全然是我的不对,二老责骂我,我也没有半句怨言,可是后来有了聿儿又有了秋秋,公公婆婆却连族谱也不准他们俩上,我的聿儿多么聪明啊,竟然连考功名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又遭了那样的罪,也亏得清野有个有福的,才没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你不心疼我心疼,总之我断不会答应你无端让聿儿休了清野这事!”
第二十一章
柳芸娘一哭,这事情就麻烦了,楚大烦躁的叹了一口气,“别哭了,先吃饭。”
最后这顿晚饭大家都吃得食不知味,楚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大家都是一脸紧绷,气氛也是古怪的样子,原本可以吃两大碗的,结果只吃了一碗。
宋清野帮着洗了碗筷,柳芸娘拉着楚大进屋说话去了。
洗完碗出来,宋清野这才想起自己的豆腐,拿开压着的石头一看,水分已经沥干,豆腐也已经成型了。
“这是?”
楚聿走了过来,看着白白嫩嫩的一团,疑惑的询问。
“这个是豆腐,很好吃,做法还简单。”
“白天是为了做这个?”
宋清野点了点头,“对啊,磨豆子都是为了取豆浆,豆浆烧开之后等到温度凉一些再加入卤水,静止一段时间就是豆花,将豆花倒入纱布里将水分沥干,再放入容器中用重物压着沥干水分,定型。豆腐都做成了。”
“可惜我忘记做专门用来装豆腐的木托盆和木板了,形状不是很好看。”
楚聿听他说了一通豆腐的做法,也觉得工序不复杂,只是不知道口感如何。
因为刚吃了晚饭,所以宋清野将做好的豆腐放进了清水里以免坏掉。
剩余的豆渣正好可以做豆渣饼。
楚聿原本是来看看宋清野的,结果宋清野完全没有惆怅,也没有郁闷,看起来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帮我烧一下火,我做点豆渣饼。”
楚聿点点头,宋清野拿出面粉,加入清水搅拌成糊状,将豆渣的水分挤干倒入面粉糊中,分了几分有加了蔬菜做的咸味儿,又加了糖打算配合樱桃酱做甜味豆渣饼。
在锅里倒入油,将豆渣糊放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捞出,沥干油分。
楚聿就在厨房里帮宋清野烧火,豆渣饼一做出来香味就直往他的鼻子里钻,明明刚吃了晚饭不久,楚聿感觉自己又有些饿了。
“很香。”
宋清野闻言笑了笑,“那当然啦,宋清野出品哪有差的。”
楚聿看见他得意的小模样,眼神不由柔和了一些。
楚秋闻着味儿就钻进灶房里来了,“二哥,你又在做什么啊?好香啊。”
“你啊,狗鼻子。”
宋清野捏了捏楚秋的鼻子,楚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宋清野夹了一块豆渣饼给楚秋,楚秋一口咬住,有些烫,但是味道却好得他舍不得松嘴。
“啊好烫,嘶……呼……真好吃。”
楚秋一通叫唤之后,用手拿着那饼,吃得笑眼弯弯。
宋清野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楚聿坐在灶前看着宋清野和楚秋,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睛看起来仿佛藏了一簇火焰。
“给爹娘送一些去吧。”
宋清野端了一盘子饼给楚秋,又拿了一盘让他送进楚大和柳芸娘屋子里。
楚秋有了吃的之后便什么也记不得了,高高兴兴的端着盘子去了楚大和柳芸娘屋里。
宋清野笑着摇摇头,果然是小孩子。
收拾了厨房,宋清野给自己和楚聿泡了一杯茶,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吃着豆渣饼乘凉。
“抱歉。”
楚聿忽然开口,宋清野疑惑的看向他,“为什么?”
楚聿放下手里的茶杯,“今日是我爹错怪你了。”
原来是为这事,宋清野并不放在心上,他心里自有一番决断。
“他说的是事实。”
楚聿却是摇摇头,他沉默如潭水一般的眼睛注视着宋清野,“明日我和你去找里正。”
宋清野不明所以,他没有户籍,两人没有文书,楚聿若是真想休了他,连休书都不用,直接将他赶出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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