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霖自小到大没少受伤,别说是敷个伤药,就连割腐肉这种事他都经历过,所以眼下虽然疼痛,他却不觉得有什么,咬牙忍过去就是了。只是这次,他刚咬上牙关,就被叶凛掰开了,叶凛将一块清凉的软木塞进他嘴里,道:“别咬着自己。”
唐少霖愣了愣,抬眼对上叶凛怜惜的目光,心下莫名一颤。
叶凛的眼睛非常漂亮,眼瞳黑亮,目光深若寒潭。唐少霖觉得,每次他看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是满含深情,温柔得令人沉溺。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唐少霖被自己恶寒了一下,他赶紧示意那大夫先停手,然后吐出嘴里的软木,对叶凛道:“你坐在这儿干吗?看我受罪你很高兴?”
叶凛心情矛盾,一方面不想看他一个人受罪,一方面又实在太心疼,可眼下的情况,他就算想把唐少霖搂在怀里好生安慰,这人也不会愿意的。他暗自叹了一口气,道:“我先出去,有事叫我。”说完,又叮嘱那大夫道:“下手轻点。”
大夫连连点头。
叶凛下了马车,神情顿时一冷。他沉着脸走到队伍的最后面,对着跟在队伍最后面的一名普通名剑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立即会意,跟着他走向了一旁的密林。
待确定无人跟上来,叶凛这才开口道:“厉渊,可曾查出些什么?”
“那尸体已经完全僵硬,看起来确实很像傀儡术,但是我们在附近并没有查到傀儡师的踪迹。”
叶凛敛眉,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深沉:“看来离开山庄,并非明智之举。”
厉渊沉默了一会儿,道:“名剑山庄被叶浔所掌控,少主留在那里,时时有性命之忧,离开山庄,才能脱离他的掌控。”
叶凛摇摇头,无奈地道:“我离开名剑山庄,是担心叶浔对小霖下手,至于我,叶浔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我。”
“难道这次也是他下的手?”
叶凛没有立艰作答,而是沉吟了许久,才道:“此前我一直以为要对小霖不利的人是叶浔,可现下看来,恐怕不是。这傀儡术乃是江湖邪术,叶浔虽然心思不正,但他还不至于与邪教勾结。依我看,在对付小霖的,另有其人。”
“什么竟对唐公子这般狠毒?”
叶凛敛眉沉目,面上露出一抹狠戾之色,冷声道:“不管是谁,他都休想得手。”
厉渊许久未曾见叶凛露出这般凌人的气势,一时间有些怔愣。
叶凛又道:“去联系月茫镇分坛,我恐怕要在此地多留一段时间。”
厉渊点头,又道:“此事少主不打算告知唐公子么?事关唐公子性命,他自己……”
他话未说完,叶凛便已经打断他:“此事不要让他知道,让所有人保密。”
厉渊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
叶凛再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大夫已经替唐少霖包扎好了伤口。
唐少霖斜靠在车上的软垫上闭目养神,面色有些发白,颊边的发丝还沾着汗渍,整个人显得有些疲累。
叶凛以为他睡着了,坐到他身边,伸手抚上他有脸颊,正想替他抚去额边汗渍,唐少霖骤然睁开了眼。他直直盯着叶凛的手,怒道:“你要干什么?”
没睁开的时候还一副虚弱的模样,此时眼睛一瞪,又显出十分的活力来。
叶凛不禁暗自笑了一笑,叶凛伸手抹了抹他额头的汗,正然而然地道:“给你擦汗。”
“……”他这么理直气壮,唐少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凛看了一眼他肩上的伤,道:“伤口还好么?”
唐少霖满不在乎地道:“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叶凛嗯了一声,道:“你现在受伤,不方便出行,正好我们马上就到月芒镇了,名剑山庄在那里有一处宅子,我们就去那里住一段时间,也好安静养伤。”
唐少霖有些搞不懂了,这叶凛之前还承认他是个伪君子,可现在他居然这般为自己着想,而且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唐少霖看向叶凛,道:“你不是计划要去云潭寨么?”
叶凛笑笑:“我又不急在这一时。”
唐少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月芒镇位于云州与青州交界处的一座山脚下,此山名唤月芒山,因山上风景幽美,苍峦如画,深得文人雅士喜受,因而山脚下这府小镇也比起一般偏远小镇繁华。镇上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唐少霖本来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人声喧闹,顿时来了精神,趴在窗边朝外看。
马车一路行过青石板铺砌的街道,沿街各种商铺及小贩,卖的也都是些南北杂货,倒是唐少霖以前未曾见过的。他看得目不暇接,正欲拉着叶凛一起看的时候,忽然目光一闪,看到了一座府宅墙跟处的记号。
唐少霖一愣:穆白?
这记号可是他和穆白两人商量许多才定下的联络暗号,三条白痕,外加一个黑圈。一般人会以为是胡乱画的,但他和穆白特意研究过画法,所以绝不会错。
穆白在月芒镇?
唐少霖心下一喜,他本来就不太想和叶凛待在一起,可惜身无分文,只能向邪恶势力低头。现在穆白来了,他就有救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笑声有点大,连一旁正在翻书的叶凛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叶凛凑到他旁边,笑道:“看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唐少霖愣了一下,赶紧道:“刚刚看到一只小狗在地上打滚,特别好玩儿。”
“哦?”叶凛探头朝窗外看了看,“在哪呢?”
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明明他是探头看窗外,但他的脸却离唐少霖越来越近。
唐少霖扭头瞪他,但他和叶凛委实离得太近,他这一动,叶凛的唇刚好擦过他的脸颊。
唐少霖猛地一惊,愤怒的眼神顿时转为惊恐。他正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叶凛却不放过这机会,直接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嘻嘻笑道:“投怀送抱,实在叫我不好拒绝啊。”
唐少霖火气直冒,一把推开他,大骂道:“你这个混账!”谁知他这一堆,叶凛没什么事,反倒是牵到了自己的伤口。骂完一句,他就忍不住疼得吸了一口气。
叶凛见他疼得吸气,也不敢玩笑了,连忙道:“你小心点,别牵动伤口。”
唐少霖重重地哼了一声。
叶凛无奈地叹气,道:“是我错了,别生气了。”
唐少霖撇开脸懒得看他。
旧友重逢
马车沿着正街拐入一条小道,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宅子门前,然后停了下来。
唐少霖见马车停下,理也不理叶凛,率先跳下了车。
大概是叶凛早就令人前来通知过,此时宅门前站着个中年管家,正在安排队伍里的人将马车牵引进府。待叶下车,他立即迎了上来:“少……爷。”
叶凛轻轻点头,道:“我在要此处住些日子,多安排些人手看护。”
那管家道:“属下已经着人安排了。”
叶凛点点头,转脸看向唐少霖。见唐少霖正盯着宅门前的牌匾发愣,他笑了笑,问道:“进去吧。”
唐少霖瞥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还是跟着他进了院子。
待进了宅子,唐少霖才发现里面比他想象中要大,前院十分宽敞,院前有两排参天古树,院门正对着堂屋,院内右侧有一道拱门,连着另一座庭院。
几人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那管家和叶凛说了几句,就去安排别的事情了,其他人也各有种的的事,只留叶凛和唐少霖相对而座。
唐少霖虽然心中还在怄气,却又想着晚上要跑出去找穆白,只好道:“喂,坐着好无聊,你这宅子看起来挺大,带我转转呗。”
叶凛正想着要怎么哄人,听他率先开口,不禁笑了笑,道:“好。”
前院并没有什么好逛的。两人出了堂屋,直接去了侧院,侧院与后院相连,比前院大许多,院内又有几间别苑,将偌大的院子又分隔成了几座小院。好在,一条长廊将几座别苑连在一起,倒不至于迷路。
唐少霖暗暗将宅子里的布局及守卫点记下,待觉得没什么可看了,这才喊累。
叶凛也怕他累着,听他喊累,便将人带到别苑里休息。
终于熬到半夜,唐少霖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他偷偷摸出房间,循着早在心中画好的线路,一步步潜到后院一处墙根,然后深吸一口气,翻身跃出墙外。
“哟,真巧!”
唐少霖刚站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听到这声音,唐少霖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小白。”
他扭头过头,但着月光,刚好可以看到穆白笑嘻嘻的脸庞。
穆白将食指伸到嘴唇边重重地嘘了一声,道:“先走吧,别把动静闹大了。”
唐少霖点点头。
两人放展轻功,迅速离开了宅子。
唐少霖原以为穆白会带他到镇上的客栈,不料穆白直接带他离开了镇子,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庄。
终于停下了喘了口气,唐少霖有些纳闷地道:“需要跑这么远吗?镇上客栈没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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