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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记 (羯墨_)



事已至此,眼看李阐在长安城中命悬一线,他又如何能狠心不救?

他不是没想过要李阐从这一切中抽身而出,无法对他说出实情,却可以为他化出一朵白莲。那白莲是他是他心头元精,只服一片便可羽化登仙,从此不受人间生死轮回之苦。

但李阐拒绝了。他身上的龙气不容他做出这种避世之举,救一个还是救天下?李阐当时就问过他,他无法回答。他也知苍生无辜,不愿人间再添流离,但天命难违。

白帝本来只想救李阐一人,李阐却要救这个天下。仁者爱人,仁之小者保护一二无辜,仁之大者匡救天下,这是李阐自小便被灌输的理念,也是他毕生所求之志。家国即是天下,他既然不愿成仙……

那就只能去红尘中陪他罢了。为他改命,为他受天雷之刑,为把他扶上皇位而甘愿受神魂分离之苦,山神离位,天崩地陷,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陈抟却说:“李怡的故事,还有后半段。”



(猜大黄龙的厉害了……




3)

命运从来不讲道理,命运又从来有迹可寻。

在李怡的前半生,他的身影一直游离于朝堂之外,除了十岁那年的意外落水差点丢掉一条命外,几乎再没有什么能引起过多的关注,但这种视而不见的忽略对于李怡来说,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怡的生母郑氏本是镇海节度使的一名侍妾,后镇海节度使谋反,兵败后妻女皆没为官奴,郑氏由此入宫,做了宪宗贵妃郭氏身边的侍女。

郭氏出自汾阳王一脉,其父是代国公郭嗳,其母乃是升平公主,这样身份显赫地位极尽尊贵的一位贵妃,不但在后宫,那怕是在前朝,其背后的势力也不得不令皇帝忌惮。因此宪宗一生未曾立后,非但如此,他还宠幸了郭贵妃身边的侍女,生了个皇子下来,便是李怡。

有这样的出身,李怡在宫中的地位与待遇自然可想而知。他自小便知要谨言慎行,隐忍保命的道理,然而十岁那年,就在那个父皇薨逝长兄登基的前夜,他还是被人推入了冰冷刺骨的太液池。

差点丢了一条命的李怡自醒来后便一语不发,人人都当他发热烧坏了脑子,从此得了个木头的别名。他皇兄登基,分封兄弟子侄,李怡得了个光王的虚衔,早早被打包扔进了十六王宅。

李怡空有抱负,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位在皇兄和他的几个儿子之间传来递去,若皇兄的儿子们皆是些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也就罢了,现实却是,那些登上皇位的皇子们耽于享乐惯了,丝毫没有要肩负整个国家兴衰的自觉,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折腾这个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庞大帝国,以至于佞臣当道,宦官乱国。穆宗醉心宴乐畋游无度,敬宗又奢侈荒淫沉迷蹴鞠,数月不理朝事,百官不得进见,等到文宗登帝,李昂虽有心图治,却无治世之能,反受制于宦官,更引出长安城中一场屠戮血案。

李怡不愿再等下去了。他多年来韬光养晦苦心经营,借修行之名隐于佛门,却于暗中培植势力扶持党羽,以期夺取帝位取而代之。安王与大云光明寺的尊首呼延法师能达成默契,便是由李怡牵线。

当日李阐黄河遇险,虽是安王授意呼延实施,光王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也不可忽略,可惜李怡藏的太深,令狐綯虽挖出了安王,却也从此断了线索,并未找出此案真正的幕后之人。

当年白帝为救李阐性命,强换两人命格,然而天道恢恢,十年后终被命格反噬,李阐落入黄河九死一生,白帝束手无策,原是为还当年那太液池中落水的那一报。

后高僧智果自西域来长安传道,在大慈恩寺开坛讲经。文宗自太子薨后就夜夜受梦魇之苦,欲驾幸大兴善寺,这是光王最好的机会。他本欲行刺文宗趁乱夺宫,但文宗被宦臣所阻并未成行,此计划终未能实施,反倒是数年之后因安王谋逆案才被牵出一角。

李阐盛怒之下,下令举国灭佛。而光王皈依佛门近半生,一朝罹难,多年苦心皆被付之一炬,门派尽毁,弟子尽散,岂有不恨之理?

陈抟说:“你现在懂了,为什么这墓这么小,李怡即位后只用了区区四个月就将李阐下葬,不过……四个月能堆起这个土包也不错了……”

许钟久久无法言语,他沉默的坐在石马上,僵硬的仿佛一尊石像。
良久之后,他才颤抖的开口了。

“那他的死……”痛苦简直要将许钟没顶,他强忍着,一字一字的问出心中最后的疑惑:“他到底为何……”

他到底为何会英年早逝,早早撒手人寰。他这一世命格明明被他改过,李阐绝对不应是这样一个结果,除非……

那种战栗感又回到了许钟身上,自从听见李怡这个名字起,那萦绕于心头的,最坏的那个担忧,果然就是真相。

除非命格反噬。

除非李阐是死于李怡之手。






3)

旷野中传来一阵鼓声,将许钟的神思拉了回来,他才发现眼前已换了天地。

身侧萦绕着团团雾气,周围的一切都看不分明,脚下是平整石板拼出的道路,那鼓声不知从何处而发,延绵不绝,每一下似乎都敲在他心上。

许钟缓缓朝前走去,心跳的愈发剧烈慌乱,他像是慢慢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眼前巨大建筑的轮廓在雾气中慢慢显现,在这个世上,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这样宏大华美的宫殿,听过这三千更鼓。

长安。大明宫。

这是陈抟的梦境,还是他化出的一场幻境,许钟已经无意分辨,他几乎是飞奔着冲上了殿前的石阶,却生生在殿门外停住了脚步。

鼓声早已消散,身后是死一样的寂静与黑暗,唯有从窗棂中透出的点点火光,朝亮他脚下的一小片金砖,许钟犹豫片刻,还是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红色殿门。

那是极其高广的一座大殿,空空荡荡的殿中立着一只硕大的黄铜丹炉,足有一人多高,而火光就是从炉腹中发出来的。

除此之外,偌大的殿内空无一人,只能听见丹炉中哔剥作响的火声,许钟绕着丹炉转了一圈,能闻到一股奇异的淡香,似是丹砂的气味,他正欲打开内炉看个究竟,却听见背后更暗的大殿深处,重重帷帐之后,传来一声轻响。

他挑开垂挂的布幔走了进去,这里才是内室寝殿,四角置有高足宫灯,迎面摆了一架屏风,上面画了些泼墨山水,再一细看,却是西峰半壁,莲潭幽深,一人坐于潭侧,身边是缭绕云海直达天际,云海之上,高冠博带的仙人脚踏白龙,正剥开云雾朝下看。

情之所钟……许钟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是那里,他脚下一软,跌跌撞撞的绕过屏风,黑暗中不知道带倒了什么,但他却顾不上那许多,在一片混乱声中猛扑着冲到了榻前。

只看了第一眼,许钟的心仿佛就此停滞再无法跳动,他脑中空白的看着安静躺着榻上的李阐,锦被拉在了胸口,他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脸颊瘦脱了形,仿佛一具无知无觉的人偶。

许钟颤抖着,伸出手去碰他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李阐就在此时睁开了眼,他平静的看着他,无悲无喜,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又投向他身后的屏风,眼神似是无法聚焦一般,还没等重新投到许钟脸上,一阵猛烈的呛咳便从他胸腔中爆出,下一秒,颤抖的李阐便被俯身而下的许钟紧紧抱住了。

他居然瘦成这样。许钟怀里的人几乎轻成了一片薄纸,那人隐忍着将咳嗽堵了回去,他的头死死抵在许钟肩上,许久之后才终于能开口讲话。

只是第一句就将许钟逼出泪来,李阐问他,这一切是否是在做梦。

许钟无法点头或摇头,他只能僵硬的坐在那里,死死抱紧怀中的人,他的泪悉数流进了李阐的衣袍中,而李阐在他怀里动了动。

他退开一点身子,借着微弱的灯光去看许钟的脸,忽然笑了笑,说:“一定是梦了。”他明明笑着,说出的话却像是把刀,直刺入许钟心窝。“果然非得等到了这个时候,你才肯入梦一见。”

许钟一凛,下意识抓紧了李阐的手腕便去探他的脉息,脸色从震惊瞬间变的惨白,而李阐任他动作,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仿佛下一秒人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李阐脉相忽缓忽急,脉率无序,急时筋肉跳动,缓时如屋漏残滴,分明是个无神的脉相,药石罔效,人之将死之兆。

许钟大骇之下向后退去,他本欲唤陈抟现身,但李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如溺水之人一般死死将他抱住,“不要走……”他听见从他胸腔中挤出的那几个字,心像是被一直手紧紧捏住,直直坠入最深的深渊之中。

他穿越时光溯流而上,却发现陈抟要给他看的,竟是这最后的别离。

天子之居的紫宸殿,空荡荡的像一口巨大的棺椁,灯影照在李阐灰败的面色上,他口中喃喃说着什么,许钟要离的极近,才能听见,他说:“对不起……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做不到了。”

“不要……”许钟痛苦的摇着头,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不要……”他声音哑到几不可闻,低到几乎变成了气声,泪水汹涌的淹没了他,他死死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还是让人绝望的现实,李阐缓缓抬起手,抚在他的脸上,试图擦去他夺眶而出的泪水,然而终究还是徒劳,自己反而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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