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姜昱也随着刘凌跪下行礼,还没等他完全跪下,太子昭便把他扶了起来。
“瑾玉,来来来,和堂哥坐一起。”太子昭拉着姜昱,硬把人按在他下首的椅子上。
武德帝也一脸笑容,“瑾玉,地上凉,你以后可别如此拘泥于礼数了,吃过早饭了吗?”
姜昱回答,“吃了一碗红枣粥。”眼神已经飘向还跪在地上的刘凌,带着几份担心。
武德帝和太子昭都看的清清楚楚,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武德帝对身边的小侍招手,小侍快步退出昭阳殿。
“才一碗粥哪里顶事,瑾玉再陪伯父吃一些,今儿个有你爱吃的红豆团子,你可得多吃几个。”
“是。”姜昱眉眼间有些担忧,刘凌却用眼神安抚了他。
刘凌自然是知道这一出的,前世的他在和康亲王交谈后,一度认为这样的行为是皇帝表达对这桩婚事的不满。
但事实上,皇帝和太子昭只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而已,告诉他瑾玉的靠山很硬,从而让他心生忌惮,不敢对瑾玉不好。上辈子的太子昭亲口告诉他的,在瑾玉死后...
刘凌不敢再想上辈子的,但心里既然已经明白,自然是毫不慌张,而且年轻的太子昭,他也很怀念啊。再一次感谢他能重生,一切都可以改写!
武德帝看姜昱一直往刘凌那边望去,心里叹了口气,“刘凌?”
刘凌低着头,“学生在。”
武德帝脸上没了笑意,“起来吧。”
刘凌谢过皇帝,从容的站起身,姿态恭敬而不谄媚,挺拔而不清高,一身月白学子服映衬出他沉稳的面容。
武德帝打量了一番,并不满意,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而已,就算乡试侥幸得了个榜首,又哪里配得上瑾玉?要不是玄机天师说的日子太急,瑾玉自己又打定了主意,武德帝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武德帝心里不满极了,哪怕这桩婚事早上十天让他知道,他都能在世家豪族里选拔出一个配上侄子的人选来,但是三月初十就要成婚,玄机天师三月初九才说,这人来不及找,就便宜了这个泥腿子出身的穷酸。
武德帝百般不满,太子昭看见了两人的互动,反倒是对刘凌有几分满意,心下觉得堂弟的眼光还不错。刘凌到现在,不仅一点没有在父皇的威压下显露慌张,还心有余力的安抚堂弟,可见其确有些厉害之处了。
武德帝作为南盛的开朝皇帝,前半生金戈铁马,征伐不断,身上天然带有肃杀之气,胆小之人只怕与之对望一眼都要吓个半死,而刘凌区区一个学子,能丝毫不露怯态,已算的上是出众。
太子昭这么想,也对刘凌释放出善意的信号,虽然只是眼神柔和了一些,但刘凌还是接收到了这个信号。
武德帝沉默了一会儿,而刘凌始终面不改色,也对他有了一些改观,心下有了考验他的心思。
“刘凌,听说你的老师是应山书院的文师,想必你的文采必然十分出众,不若现场展示一番,也让朕了解一下你。”
刘凌拱手,“莫敢不从,请陛下出题。”
刘凌心里回想了一下前世,并没有这一出问答,看来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抖擞了精神,认真听题。
“君子量不极。”
“胸吞百川流。”
“君子有三乐,”
“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具存,兄弟无故...”
武德帝从孟子开始,四书五经一个都没放过,刘凌自然对答如流,武德帝便知简单的背书考不住他,立马换了招数,“不错,确实背书背的扎实。不过朕还有一题,你解解看,妻者齐也,这句话你如何理解?”
刘凌听到这句话显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武德帝对瑾玉的关心竟有如此之深。
武德帝考这句话的理解,就是在逼刘凌表达一个态度。
“妻者齐也,与夫齐体。凌此生有幸,与瑾玉结为连理,在凌心中,瑾玉即是凌发妻亦是凌夫,夫夫同心,相互扶持自是理应如此,然凌爱慕瑾玉多时,更希望能呵护帮助瑾玉......还望陛下放心,凌断然不是那不知好歹的薄情人。”
刘凌一番发自肺腑,感情表达的直白至极,直叫姜昱悄悄红了脸,颇为不自在的动了动手,偷偷瞥向刘凌的眼神却透露着喜悦、爱慕。
武德帝虽然并不相信刘凌嘴上随意说说的话,但看瑾玉情根深种的模样,也不打算再考校他,再给他表现的机会,左右这刘子晋还算聪明,已经知道他和太子此番是为了给瑾玉撑腰。
小侍接到示意,动作迅速的将膳食备好,刘凌和姜昱跟着武德帝、太子昭入了席。
“瑾玉,这红豆团子是今早王御厨刚做的,你尝尝喜不喜欢。”武德帝示意小侍给姜昱夹菜,第一道自然是之前就提过的红豆团子。
姜昱看了一眼武德帝,夹着红豆团子尝了一口,“皇伯父,王御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话不是虚的,有弹性的糯米外皮裹着口感绵密的红豆馅,甜度刚好,多一分腻少一分寡淡,令姜昱十分喜欢。
刘凌看他眼睛里都透露出开心的情绪,突然起了把御厨要到康亲王府的打算,嘴角也跟着对方上扬了起来。
武德帝将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好歹是对刘凌有了几分满意,太子昭则是对刘凌起了几分好奇,他竟然丝毫不见紧张的情绪,是有恃无恐?还是真的沉稳?
刘凌一时疏忽,给皇帝父子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哪怕再老成稳重,他现在也是不足二十的白衣学子,怎么会丝毫紧张都没有?
就好像,和皇帝同桌而食是一件及其普通的事一样。武德帝和太子昭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看来这刘凌的身份得重新查一查。
这边皇帝父子达成一致且先不提,和和睦睦的一顿早膳尚未吃完,昭阳殿外就吵吵嚷嚷起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
“诺。”武德帝的贴身小侍赶紧退出殿外,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扰了陛下的兴致。
武德帝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心里大约猜到了外边闹事的人,眼中的不耐快要溢出来,满屋的下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出,低眉顺眼的盯着脚尖,恨不得刚刚和大总管一起出去了。
太子昭一看武德帝的反应,似乎也猜到了,不由得放下了筷子,眉峰越显凌厉。
那小侍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脸上还带着鲜明的巴掌印子,看的武德帝越发生气。
“怎么回事?!”
小侍利索的跪在地上,那动作似是做了千百遍一样,“陛下恕罪,奴拦不住贵妃娘娘。”
止歌似乎话不多,对于脸上的印子怎么来的也没说,太子昭却不想他闭口不言,直接问到,“止歌,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回殿下,是贵妃娘娘教训了一下奴,奴有错。”
武德帝立即明白,止歌这又是被贵妃当做椽子作皇后的面子了,不禁冷哼一声,“叫她进来。”
“诺。”
太子昭叫住止歌,“等等,止歌你先下去吧,回去上点药,歇着吧。孤去迎一迎贵妃娘娘,都到了孤寝宫,不能叫贵妃觉得孤没有礼数。”
“诺”止歌看武德帝不反对,也就顺从的退下了。
刘凌听见他们这一番对话,一面拉着姜昱的手,一面心里迅速思考,这殷贵妃来者不善,可上辈子却没有这回事儿。
略微一思考,刘凌找到了源头,这次他和瑾玉留在宫里的时间太长了,地点虽然未变,但其他的事都变了许多。
变了就好,变了就好。
刘凌如是想。
殷贵妃一脸怒气的进了昭阳殿,身边跟着的女吏和宫女却个个脸上带伤,一看就是被太子以牙还牙了。
太子昭则是一脸笑意的跟着进来,“父皇,贵妃娘娘说有要事找您,既如此,不若由儿臣送堂弟夫夫出宫吧。”
殷贵妃不等武德帝开口,连忙跪下,“陛下,您可得为咱们女儿做主啊,这康亲王府简直无耻,竟然把我们的秀儿看上的人抢了去,还是绑着带走的,一点王法都没有了!”
太子昭勉强提起的嘴角立时提不起来,“贵妃娘娘,说话要有分寸,秀儿可还要名声!”
殷贵妃可不管这些,看他接了话,立马把矛头对准他,“听说太子还去了姜昱和这刘凌的婚礼,是不是姜昱抢堂妹未婚夫是太子授意的?皇上,我的秀儿哪里做错了,竟然好端端的被截了夫婿!姜昱也是不要脸,好好的男人非要去做劳什子的男妻...”
“闭嘴!”武德帝一杯茶水砸在殷贵妃身侧,“秀儿的夫婿朕早有考虑,别在这儿说胡话!”
武德帝瞄了一眼太子等人的反应,果然都变了脸,尤其是姜昱脸都气的发了白,而刘凌...眼神太过狠戾,竟让武德帝都吓了一跳,只不过武德帝面上丝毫未露。
刘凌安抚的拍了拍姜昱的手,走到武德帝面前跪下。
“陛下,请您允许学生讲两句话。”刘凌叩首。
武德帝面色不愉,看到一旁紧张的姜昱,才开口,“说吧。”
第四章
“谢陛下!”刘凌面对武德帝都能毫不失态,现在反而有些激动的急赤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