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闻见咔哒一声,冉彦忙松开手。手心的石头,已从中间裂开。
第75章 出关
二皇子将心腹太监逐出了碧沉宫, 紧锁宫门不问世事。众人都以为,二皇子疯了。
失了储位失了圣心,这位从云端跌入泥沼的二皇子, 似乎也失了心智, 自断臂膀。
冉彦无暇顾及宫内的风言风语,让宫人们寻遍了胶料。他将碎石片拾在一起, 企图将它们粘着在一起。
这怕是长婴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
他抛弃了他最重要的人,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如同镜中月水中花, 他再也触不到。
石头不知是何种材质, 普通的胶粘上去根本无用。什么样的胶料粘上去, 待干透后依旧会脱落下来。
冉彦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可那石头碎了便是碎了,连假象都不肯给他, 碎的透彻。
“殿下,奴才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再这么熬下去,身子迟早撑不住。”元宵抹了抹眼泪, 哽咽道。
他是碧沉宫里少数几个知道元德被逐原委的,心里也不禁升起几许悲凉意。二皇子所受打击甚大,不是几句轻飘飘的话更够化解的。
“出去吧, 这里不用人伺候。”冉彦的声音有些虚弱。
元宵思量再三,还是退下了。二皇子从来不喜欢奴才违拗他的意思,多年未改。
冉彦看着手掌心的碎石片,忍不住想, 这辈子奈何桥边,是否还有机会见长婴一面。
他本想放下一切,弃尊严、国运等统统不顾,将满腹委屈满腹歉意说给长婴听。他写了厚厚的一摞纸,希望广靖能转交给长婴。毕竟广靖是这世间唯一能找到长婴的人了。
可他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广靖,他的信无论如何也出不了东宫。他的喉咙似乎被下了咒,一旦他想提到长婴,他的嗓子便如同千把利刃划过,挤不出一丝声音。
*
冉清嫁到了漠北。
她虽有十里红妆,却无父兄相送。她的夫婿身份显赫,却与她终是殊途。跋山涉水千里奔波嫁至漠北,她便失了所有的依仗。
冉清轻拂着翠绿的柳枝,眉间凝着愁绪早已化开。她也没什么好愁的,她以后的命一眼可以望到头。只是救不了冉彦,她颇为内疚。
皇兄疼她宠她,事事包容。但皇兄被废的消息传至漠北,她心击如焚,却毫无办法。她本想求着祁子澈求着祁舒帮冉彦一把,可她连祁子澈的面都见不着。她独住在府邸里,外面守着层层的士兵。
漠北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奸细。
带过来的人都被制住了手脚,所有以她的名义传至京城的书信,都是漠北仿制的。京城的消息会传的她的耳朵里,她却说不了任何话。
漠北这般囚着她,她便渐渐明了,漠北心思不纯。朝廷和漠北一战,无论谁赢了,她都没什么好下场。
*
冉念拉着广靖同吃同住,忠王府里人人侧目。
“王爷,念儿跟那广靖怎么这么要好?把他安置在王府里咱们也不说什么,可他俩同吃同住,臣妾总觉着不对劲。”忠王妃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把忠王吓了一大跳。
“小孩儿合性情了便走的亲近不是常事吗,而且广靖有能耐,若是能带着念儿上进些,岂不是一桩好事。你且放心吧!”忠王劝道。
“王爷!”忠王妃跺了跺脚。
“行了,别瞎猜忌了。”忠王摆了摆手。
忠王妃看着忠王毫不上心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您就不上心吧,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您自己担着,臣妾可不管了。”
*
长婴见石头裂了,平如湖面的眼底荡出了波圈。
这石头与冉彦手上那块是相连的,这块裂了,冉彦在凡尘必然出了事。长婴紧了紧拳,长呼了一口气。
他终是不忍心,弃冉彦于不顾。
“天尊……”
和熙一句话还不曾说完,长婴便消失在他眼前。
“最近都是些什么事呀!”和熙摸了摸脑袋,叹了口气。
第76章 碰面
“子澈带着清儿回了漠北, 太子被废,锁在碧沉宫中不肯出来。乔津有要务在身,被派遣出京, 不知猴年马月能回来。半年前咱们还在一块看花灯呢, 好想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便物是人非了……”
冉念躺在太师椅上, 用手挡着眼睛,广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广靖知道, 他现在难受。
“你为何不跟着子澈一起回去?子澈大婚, 皇上允了他归回漠北。整个漠北王府里的人都走空了, 你为何还不走?”
广靖笑笑,掐了一把他的脸蛋:“你不是说我随时有生命危险吗,跟着你安全。”
冉念扒开他的手, 小声嘀咕道:“我怎么清楚?那人可能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我和他素不相识,也不知盯着我做甚?”
“说什么呢,这么点声, 就算贴在你脸上也听不清。”
“不关你的事。”冉念挪开手,横了他一眼。
他这一眼似乎极有威慑力,广靖突然正色起来。
“念念。”
“嗯?”
“以后有何打算?”
“打算?”冉念絮叨了一遍, 笑道:“没有,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本就胸无大志,好在有个郡王爵, 月月领朝廷俸禄,日子也过的下去。”
“想的倒是美。”
“当然,我以后不娶妻也不纳妾,胭脂水粉、衣裳布料、丫鬟小厮等都可以省下来,养活王府企不容易的多?”冉念满目流光,“以后去漠北看草原,去西里看雪峰……我长这么大,一共也没出过几趟京城。我文不成武不就,也没人指望我做些什么。日后有大把的时间,将这世间踏遍。”
广靖见他神采熠熠,眼里流出一丝苦涩。“我也不喜被拘着,你若出发,记得叫上我。咱俩一起,路上还能有个伴。”
“行啊。”冉念坐起身,伸长了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虽说你功夫厉害,但终究是必我年幼些。咱俩搭个伴,我也能罩着你些。”
冉念得意洋洋,两条眉毛恨不得飞上天去。
广靖看着他,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我每日寄居在忠王府,好像也不是个事。”
冉念闻言,有些紧张。“为何,我让你住你就大大方方住着,无人敢嚼舌根子。再说,你不是有生命危险吗……”
“没人动的了我。”广靖摸了摸他的头,“我有急事需要处理,估摸着最快也要花一个多月的时间,等我回来。”
长婴久无音信,冉彦的日子也不好过。两个人如今决裂到如此地步,他是从未想到的。他主要是担心,长婴将来后悔,所以他必须要去看看。
“你要去何处?”冉念瞪大了眼睛。
“秘密。”广靖笑眯眯的。
“什么秘密,连我都不能说?”
广靖抓住他的右腕,摩挲片刻。冉念便眼睁睁的看着那红绳现了出来。
“这东西戴好了,关键时刻能保你平安。”虽然他的修为在神仙里算不得多高深,但普通人还是能防的住的。
冉念有些不可置信,来来回回的在自己手腕上和广靖脸上看了好几个来回。
广靖憋着笑,“我先去向王爷王妃辞行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没等冉念晃过神来,广靖便消失在了院门口。
“君执,我X你大爷!”
冉念的咆哮声几近震碎了屋顶的瓦片。
*
冉彦最近有些恍惚,白天黑夜都有些分不清了。碧沉宫的奴才逐出去不少,就留下几个信的过的老人伺候着。阴暗空荡的宫室,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喘息。
自小亲近的妹妹未及豆蔻,便被父皇草草的送出去做探子。自小服侍他的忠仆,竟是敌国埋伏多年的眼线。他如今真的是孑然一身了,命该如此。
只是父皇在他被废未及四月,便听了章汭炳等人的奸言,迫不及待的立了年幼的十一皇子做太子。
他心寒。
冉彦秉着烛火,独自一人在碧沉宫里逡巡着。这里太小了,他早就摸了个透彻。不过再怎么熟悉透彻,来回走动也总能打发些时间。
他睡不着。
烛火照亮了宫门,似乎有个人站在那里,身材颀长,衣袂翩翩。冉彦走近了一些,想看个仔细。
待他抬高了烛台,照出一张如玉的脸来,竟是长婴的模样。
冉彦揉了揉眼睛,他近日里总有幻觉。这种地方,长婴怎么会来。
“怎么,不想看见我?”长婴神色有些淡漠。冉彦无事,他便放心了。但他不知,冉彦是否想看见他。
“长婴,真的是你?”冉彦有些哽咽。他被废时,未曾落下一滴泪来,此时竟眼睛酸涩,眼泪险些滑落下来。
“是我。”长婴点了点头。
冉彦手里的烛台砸落在地上,咣当一响。冉彦走过去,想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可长婴一躲,闪开了。
“你当我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冉彦愣了愣,旋即笑道:“我当你是我夫君。”
长婴淡漠的脸险些裂开。
“夫君,你当真不能原谅我吗?”冉彦歪了歪头。
长婴定住神,强迫自己不扑过去。“一而再再而三,你抛弃了我两次。我不敢也不能想,第三次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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