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下手的,便是赵宝商。
孟遇说:“白龙一直盯着赵二,你算不出因果,怪不得你。”
言榛呼吸变得沉重:“都是我的原因。”
“和你无关。”孟遇强调,“如今赵宝商死劫难逃,你一定要打起精神。”
言榛点点头。
她鲜少这么失态,这是第二次。
此时她头痛欲裂,眼睛也疼的厉害。
只要想到赵宝商已经对自己动情,将自己当成了爱侣,甚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引发心魔,言榛便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她已经辜负过赵宝商一辈子了。
她辜负的是上一辈子的长公主。
长公主对她有情,只是自己发现的太晚,导致长公主对自己的欢喜成了痛恨和厌恶。
言榛回忆着。
最初发觉的时候,大约是长公主刚及笄那会儿。
当时先皇赐婚,长公主问她:“我若是嫁给了那状元,你会如何?”
言榛当时毕恭毕敬的说:“自然是为公主送上厚礼。”
长公主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问什么是厚礼,直接转身,长袍在身后划出一道圆形的痕迹,又跌了下来。
言榛一直想不明白长公主当时怎么了,但隐约觉得长公主对自己是不同的。
因为她左右问了同僚,发现长公主只对自己询问了这个问题。
她内心有些小开心。
后来又见到长公主,那时长公主已经拒绝出嫁,被贬入了庵堂之中。
言榛去寻找长公主,长公主闭门不见。
之后又过了几年,两人再次相遇时,长公主已经不会哭也不会笑了,就那么端坐在高堂。
等到敌军来袭。
有诸侯提出清君侧,长公主为了安抚百姓,站在城墙之上以身护城,被乱箭射死。
言榛将长公主救下来的时候。
长公主让她附耳过去,一声声泣血般和她说道:“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先说出‘欢喜’二字。”
言榛一语不发。
长公主说完这句后便没了气息,徒留言榛独自怔然。
言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照长公主的话来,原来长公主……是喜欢过自己的。
……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等到周围寂静之后,言榛才发现长公主已经没气了,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一个人,那人可能已经将自己的一切一同带走了。
言榛泪流满面的哭出声来。
等到大军溃败,城墙几乎要被破开时,言榛猛地意识到,长公主死前还对自己说,再也不会说出“欢喜”二字,定然是厌弃自己,痛恨自己了。
是自己的愚钝伤了长公主的心,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言榛哭的更加悲惨。
在那之后,她依旧辅佐皇帝,抵挡敌军,妄图守下那破败江山。
只是她没能守到最后。
她欠下长公主一份因果,没能还清。
这份因果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自己重活一次,便是来还债的。
言榛盯着手里头的罗盘,面无表情,却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孟遇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言榛将罗盘摆到桌子上说:“没事,我已经做好罗盘了。”
周围几人凑上来,见到这罗盘后不置可否,觉得这个罗盘看起来似乎和普通三元盘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周围多了些字符,又被言榛用指尖血刻上了两个八卦阵。
——朴素的不像话。
言榛往上头放了一根头发,正中间的指针猛地转动起来。
等三十三层全部停止以后,言榛指出了一个具体的坐标:“赵宝商就在这里,你们快些赶过去。”
众人不敢置信,这罗盘竟然真的指出了魔障之人的坐标?
莫说这是传说中通鬼神的罗盘……
孟遇问:“那你呢?”
言榛说:“我去破坏阵眼,否则你们去了也看不见她。”
孟遇觉得奇怪,他看了言榛两眼。
但言榛是玄学高手,她懂的掩藏自身格局。
孟遇看不清楚,又觉得言榛说的没什么问题。
便让一个弟子跟着言榛,他和另几个人赶往言榛所在的地方。
言榛离开之前,老赵拿出一个护身符来递给言榛。
“这是我生日时你送我的,这会儿你先带在身上用用。”老赵说。
言榛没有推辞,直接拿了过来。
她身上护身符不过两三个,虽然效力挺大,但保命的东西永远不嫌多。
孟遇的那名弟子跟在言榛后头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牡丹小区。”言榛说。
“富人区啊,去那里干什么?”这个弟子有些聒噪。
言榛没有回答。
她手里正捏着自己的坠子,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到了牡丹小区后,她找到了赵宝商的别墅,在周边的树里头挖了几下,果然在里头嗅到了极强的怨气。
她拿了盆水往里头泼,过了会儿,怨气消散不少。
之后还有八处存在相同的情况。
言榛挨个泼水。
天罡伏鬼阵,黑铜蟾蜍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蟾蜍身上的怨气,为的是供养这九个阵点。
弄完以后,天罡伏鬼阵已经破除一大半。
孟遇打电话来告诉言榛:“我们已经找到白龙,他在吐血,但是没看见赵宝商。”
白龙在电话那头大笑:“她走不出来了,你们赵家就这么个成器的,这回肯定完了,就等着吧!”
言榛说:“莫急。”
她将电话挂了,然后将手机和钱包交给孟遇弟子:“你去小区门口等我,我还需布个阵法。”
弟子丝毫没有怀疑,拿着东西往外头走。
在外面等了约十分钟后。
这名弟子听到路过的大妈喊:“那边怎么了,好像有人突然自杀了!血流了好多,而且还在地上鬼画符!”
弟子心头猛地一惊。
此时孟遇又打电话来:“白龙突然抽搐不停,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他看上去被反噬了,是你干的吗?”
弟子结结巴巴的说:“师、师父,是我,不不不,不是我。”
孟遇愣了愣:“言榛呢?”
“她让我到大门口等。”弟子说,“然后现在小区里头,好像有人自杀了——”
孟遇:“什么?!”
救护车滴滴答答的声音响了起来。
言榛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的身体里头涌,应当是气运吧。
毕竟自己已经将那个幕后之人最大的阵法破了。
没错,天罡伏鬼阵,以心魔为媒,以躯体为阵,以爱侣为眼。
若是驱不了心魔,又不舍得拆阵,当然只有直接弄坏阵眼。
这是唯一的办法。
现下唯一要担心的,便是赵宝商了。
赵宝商一定已经得救了吧。
言榛昏沉沉的,意识不大清醒,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说话。
说话声沉沉浮浮,轻轻重重,时而远时而近。
有的时候像是太监的高喊,有的时候又像是长公主冷冷的一句“杀”。
言榛用力的踹了两脚,很快有人将她的手脚捆住。
她踹的更用力了。
就这么踹了很久以后,她清醒了,她终于听清了旁边是什么人在说话。
原来是护士在嘀咕:“闹什么闹,一礼拜进两次医院,还是自杀,这人是不是神经病啊?”
旁边有人搭话:“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听说都死了有一会儿了,突然又活了。”
“这年头不珍爱生命的人真瘠薄多,看着就烦。”
“可能是当演员压力大吧,听说她前段时间因为酒后驾车被人diss的不行,换谁谁都烦。”
言榛咳了两声,两名护士走过来,按铃喊医生。
医生帮她诊断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让她好好休养。
言榛看了看周围,发现依旧是上回住的那间单人房。
床头柜边有个小袋子,言榛拿过来看,看到里头装着之前长公主送给自己的坠子,只是此刻已经碎了。
那个坠子曾经是她曾经在大丰活过的证明,如今完全碎了,她对大丰的念想,怕是也到此为止。
言榛缓了口气。
房门发出了嘎吱一声。
有人推门进来说:“我真是没想到你会干出这种事情来,而且还活下来了,那白龙怕是死不瞑目。”
言榛抬头,瞧见了孟遇,和他点头打招呼。
孟遇说:“你是不是想和白龙同归于尽?那天罡伏鬼阵到底是什么,为何要用你生命为饵才可破解?”
言榛想说话,不知怎么的有些艰难,她揉了揉自己的喉咙,艰难的问道:“赵宝商呢?”
孟遇脸色有些变化。
言榛又问了一遍。
孟遇说:“她——倒是好好的,你先养好自己的伤吧。”
言榛觉得不大对劲:“她真的没事?”
“没事啊。”孟遇说,“我先给你说说之前的战况吧。我们当时就站在白龙面前,白龙突然吐了一口血,我们都惊呆了。然后给你打了电话,打完以后我们开始四处找赵二,没能找到,这时,大约是你开始自杀——”孟遇说到这里时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