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萌心态已经崩了。
她拍这个戏以来就没顺过,先是有人蓄意弄断她威亚,中途还有人给她装了动物内脏的饭盒,拍戏的衣服成了质量很好却满是黄沙的民国旗袍。
现在,她在山里拍戏,却莫名其妙的山体滑坡,差点把她弄死,幸好自己眼疾手快的爬上了树。
可惜上树容易下树难。
韩小萌哭的隐忍,最后忍不住骂:“你这是什么破剧组,老娘不演了!谁爱演谁去演!”
王导还在喊:“你先下来啊!”
韩小萌说:“看不见老娘下不来啊!”
言榛绕着树干走了两圈,接着跳上去。
到了树杈的地方,她伸手:“来。”
韩小萌也看开了,反正在上头带着是死,被这人带着摔下去也是死,结局一样,不如试一下。
她抓住言榛的手,往下走了两步。
言榛一把搂过韩小萌的腰,跳了下来。
下来后,大树竟轰然倒塌。
旁边有咔擦咔擦声响起,王导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到了自家摄影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拍照片啊?”王导问。
“实在是好看。”摄影师说。
她看着镜头里的人,黑影从树上一跃而下,像灵活的黑豹,怀中还抱着人类姑娘。
多么有故事感的照片。
她摩擦许久屏幕后,将照片传到了个人网站上。
刚发了两秒钟,韩小萌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将两人一顿毒骂。
之后一路骂咧咧地走下了小山。
“龟孙子,妈的,老娘以后绝不走出广角,再出外地我就是猪!”
这边动静太大,隔壁剧组听见了,纷纷议论。
“隔壁主演闹罢工了?”
“好像是拍戏时候山崩了,前几天跳崖还出问题,要我我也受不了。”
“挺惨,估计是触犯山神了。”一个年纪大的场务说。
赵宝商听到了这番迷信的话,脑子里飘过一张笑得有点丑的脸。
她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周围瞬间一片安静。
言榛回到家里头喂了鸡。
几只大公鸡长得又肥又壮,白天还会打鸣,洪亮的声音能驱走鬼神,言榛很满意。
到了晚上,有个城里人跑到了他们家里,问言妈能不能买只鸡。
言妈责怪:“大晚上的买鸡像什么话。”
那人说:“没办法,我们领导急着要。”
言妈只好从鸡圈里抓鸡,边问道:“要用来干什么啊?”
“祭天!”那人说,“最近风水不太好啊。”
言榛走出来,瞧见那人正是王导剧组的。
她便说:“你们买公鸡祭天也没用,你们得罪的东西不是一般的东西。”
那还能是什么东西?
买鸡人想不出来,而且越想越害怕,付了钱,接过鸡笼,赶紧跑了。
言妈不放心:“风水不行啊,传出去会不会对我们村子不好?”
言榛说:“有可能。”
“让你瞎说。”言妈担忧的说,“小榛你跟着去看看吧。”
言榛点点头,便跟着出去。
她跟了一会儿,把人跟丢了。
剧组熄灯后一片黑暗,没有活人的气息,言榛这才想起来,这群人是住在旅馆里的。
她往回走,走到半路时,看到河边波光粼粼,有红点闪烁不定。
言榛发现有人蹲在河边。
走近仔细看,原来是赵宝商蹲在一条河边,正盯着河里几条红色的鱼。
遇见长公主让言榛很开心。
她走过去打招呼:“好巧。”
赵宝商抬头看了言榛眼,脸立即臭了。
言榛蹭到赵宝商身边。
“大晚上的,你在干什么?”
赵宝商拿树枝拨了一下河面:“看鱼。”
言榛蹲下身一起看。
河里的是红鲤鱼,据说能给人带来好运。
言榛问:“你是不是想吃鱼了?”
赵宝商皱眉:“我为什么要吃几条丑的要死的鱼。”
“那你盯着他们看什么?”言榛不解。
“我没事干。”赵宝商说。
她说这话时,声音冷清,陪着同样冷清的月光,真真实实像是遗世独立的仙人。
言榛这才注意到,赵宝商身上还穿着古代的戏服。
红色的长裙拖在地上,言榛帮忙向上提了提。
赵宝商像炸毛一样站起来:“你干嘛!”
言榛担忧地说:“你裙子落地了。”
赵宝商肆意坐到地上,说:“几条破裙子,没关系。”
“你刚拍完戏吗?”言榛问。
赵宝商没回答。
“是不是又被骂了。”言榛笑嘻嘻地说,“你的这身衣服是女将军的常服,看来今天拍的是比较靠后的戏份,大概是将军身份被皇后发现,皇后便在别院设宴招待女将军?”
赵宝商问:“你看过剧本?”
“没有。”言榛说,“但是坊间故事大同小异,都是这样的写法。”
“你看过的还挺多的。”
“还好吧。”言榛笑着说,“你是哪里不会演?”
“哼,我干嘛告诉你。”
言榛说:“我能帮你。”
赵宝商嗤笑:“又是六爻?”
“当然是演技方面的帮忙。”言榛说,“每一出戏的拍摄过程都是漫长的期待,我不会用卦象来破坏这份期待的。”
月上柳梢。
乌云散去后,夜空晴朗,能见到成片的星星闪烁。
“说的倒是好听。”赵宝商说,“要拍的那些内容我全都不会。我又没当过将军,怎么演的出那种感觉。”
言榛有些疑惑:“女将军和皇后情投意合,我还以为你对着徐凤梅,应该很能入戏才对。”
赵宝商半晌说不出话。
不光是言榛,几乎全剧组的人都这样觉得,认为她这回一定会演技爆棚。
可实际上,她已经发现自己对徐凤梅的感情并不是喜欢。
大概只是感激。
明明当初刚被徐凤梅救下来时,她还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人就是她会一辈子守护的人,没想到,随着时间流逝,情感也跟着流逝了。
人真是容易变,赵宝商觉得自己很差劲。
她将剧本丢到地上。
剧本的内容随意地散开,言榛看到后,翻了几页,上头密密麻麻地标注了笔记,有风吹过,又将书页合上了。
言榛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她忽的念起台词:“将军!”
这句将军掷地有声。
赵宝商立即意识到,这两个字,不是在喊将军这个人,而是皇后和将军下象棋,快要赢棋时,喊的一句台词。
头一次有人和自己对戏。
赵宝商按耐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感觉,回应台词。
“棋是好棋,可离将军还是太远。”
皇后说:“你怎知我喊的是哪个将军。”
将军阖眼,沉默。
皇后手指颤动,落子,笑着说:“将军。”
将军侧坐在地上,也落下一子,回答道:“不论哪个将军,都已入绝境,如今四面楚歌,亦无依靠,区区一个小兵便可置将军于死地。”
她说话间,红裙纱布被风吹起,吹到了她脸上,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决然又脆弱的眼睛。
皇后对上了那双眼,最终还是垂下了眸子,又喊了句“将军”。
凄凄切切,引人生悲。
河面的一条鲤鱼向上跃起又坠入水中,发出扑通的声音。
赵宝商豁的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宝商(豁的清醒后):本将军的皇后呢?
言榛:???公主你醒醒啊!你是公主不是将军啊,你也没有皇后啊,有我还不够吗!!
赵宝商:够了!你这个狂野的小可爱!
第7章 丢蛇
和言榛的对戏纯属意外,但又出乎意料的效果好。
赵宝商心底实在是开心。
可以说,她从未如此开心的对戏过,似乎一举一动真的回到了一个盛世风华的朝代。
这一定是她发挥最好第一次了。
于是赵宝商按耐住心理的喜悦,板着脸问言榛。
“我演的怎么样?”
言榛说:“还不错。”
赵宝商心下得意。
“但和真正的将军还是差的很远。”言榛说,“女将军虽说是将军,可很多动作不会太过硬气,她们力量上和真正的男人有差别,就需要一些技巧。”
言榛拿过一根树枝,握在手里:“力气大的人是用上臂带动手掌的力量,如果力气不够,就只能用手腕带动手臂,否则出招慢了,性命也没了。”
她随意地比划了一下,在河面上划出一道波纹,锦鲤唰地全部逃窜。
“这一切当然也会体现在下棋的姿势里。”言榛拿起一块石头,放在地上。
赵宝商不明白:“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当然是——”言榛想了想,回答说,“镇里的图书馆。”
这明显是敷衍人的。
但赵宝商信了,还兴致勃勃地继续询问:“还有什么技巧吗?”
言榛便又说了一个。
“女将军不会把下巴抬这么高的,人家虽然傲气,却是低调的傲。”言榛点了一下赵宝商的下巴,“你头压低一点,将军的气势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