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哭,那个哭得眼睛肿了一圈的女孩子背对着他走开,走进了一片风沙。
黑暗像潮水一样见缝插针,涌上来重新将他包围。董绯捡起耳饰,低着头向前走,偶尔要摔倒时,会出现一个板着脸的大眼睛男孩扶他一把,后来他的世界人开始慢慢变多,各府的小姐,各家的丫鬟,突然走进来一个眉目温润的女子,同他品茶,诉说心事。
后来女孩子也消失了,同最开始的两个人一般。
董绯立在原地,周围人来人往,他却不知所措。
他在四下张望,似乎是在等一个人,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等谁。
有人从他身后轻轻环抱住他,像环抱一件稀世珍宝。
董绯努力睁大了双眼,没有挣扎,这个怀抱温暖芬芳,再熟悉不过。
他转身,一把紧紧抱住身后的人,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消失。
无论如何。
……
董绯醒来第一眼,是陆凉含笑的双眼。陆凉素来沉静,唯有对待自己时总是笑意满满,从前不甚懂,现在想想,只怕这个人早就对自己觊觎已久。
死狐狸,他肯定是计划好的。
董绯心里这样想着,梦境便很快忘得差七七八八,心里有了别的打算,便微微红了脸,冲已经穿好衣服却还赖在床上的陆某人高深莫测勾了勾手指头。
陆凉:?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陆凉还是顺从地将头凑了过去,虽然,本来隔得就不是特别远。
等到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时,董绯忽然勾住陆凉的脖子,将他向下一拉。这一拉拉的陆凉失去重心,勾勾唇就势想要给他一个早安吻,却被董绯避开了。
难道他想主动?
陆凉好整以暇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董绯酝酿了一会儿,笑眯眯地抬了头,然后猛然用额头撞上了陆凉额头。
效果立竿见影,陆凉的额头很快乌青一片,肿了起来。
“活该。”董绯行凶过后立刻卷着被子逃跑,谁知道刚刚翻身下床,被子就被人扯住。陆凉用力一拉,董绯整个人又被顺势卷了回来,滚到了床上。
坏了坏了。董绯隔着一层被子并没有撞疼,但是看到陆凉凑近的脸和眸子里危险的光芒,却也忍不住抖了抖。
“你太顽皮。”陆凉自然看到了他的反应,笑意更深。
“你离我远点……别,别过来,……唔!”
……
时清这些日子没空打扫,梁渠那日带着一杆银枪出了公主府,竟然是好几天没回来,董绯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神不守舍,陆凉……他当是从来没有这个人,恨不得他离董绯越远越好。
寻找长孙屏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到了他身上。
都快半月了,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带着一具尸体,能跑到哪里?又为何要跑?
时清丧气地走到被烧的黑漆漆的院子,瘫坐在黑漆漆的石凳上,也懒得管上面的烟灰,从腰间摸出个酒葫芦猛灌了几口。
就在这时,陆凉与董绯二人也从那扇门出来,看到时清,觉得很难得。仔细一看,他今日很是憔悴,头发乱乱的,苍白的脸上,两个无比显眼的黑眼圈,让董绯想起以前舅舅告诉他的,天府之国那种兽类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董绯本打算直接出门采购被烧的必需品,见到时清这幅德行,担心不已,上来投以关怀。
猛灌了两口的时清勉强回了几分气色,哀怨的看了一眼董绯,道:“你今日看上去有了些生气,我也就不怕打击你,你那朋友,我和昔日的弟兄寻遍了整个金陵城都没有寻到,还有你那胭脂铺子,要是没空就关了,我实在没空打理了,还有,家里快没盐了,你一会儿去买几十袋,还有还有……你的嘴怎么破了皮?让你多喝水你不听真是的……”
嘴破了皮的董绯一只手悄悄拧上了陆凉手背,满脸堆笑,道:“盐我们这就去买,人您也别担心,我们这就亲自去找。”
“等等,你昨日问灵纹的境况,我去打听过了,不过公主府这几日被皇上下旨封了,连我也不让进,恐怕只能你自己去看看了。”
董绯点点头,“辛苦了。”
时清又灌了一口酒,懒得看他,“辛苦什么,还不是上辈子欠你那短命老爹的。”见二人走到门口,又追加一句:“小心点。”
董绯的声音远远传来:“知道了。”
果不其然,两个人上了南市,很快就忘记了买盐之事。
二人从这家铺子走到那家铺子,一一采办他们要买的东西,这个过程并没有花太多时间,陆凉亲手挑的东西董绯都是十分满意,都没有看,直接掏了腰包,后来东西太多,便雇了一架马车让人把东西送到了府上。
看来又要麻烦时清搬东西了。董绯无奈笑笑,回头又不见陆凉去了哪里,过了一小会儿,看见他从一个药房出来。
“你不舒服?”董绯问到。
“没有。”陆凉拿出刚买的药膏,用手指挖出一点点抹在了董绯的嘴唇上,又放回了袖子。
董绯微微一愣,红了脸转移话题:“咳咳,我们去公主府看看梁渠。”
陆凉还没来得及说声好,忽然在巷子那段远远传来朗朗声音:“小王爷不如赏脸去在下家中小坐,这公主府,你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裕和公主出嫁之前,也是没人可以见着她的。”
熟悉的牙痛感袭来,董绯拉着陆凉就想走,听了科裘的话,突然停下脚步。
“你说什么?”
科裘钟爱一身白衣,立在巷口,都没有走过来,笑意吟吟:“王爷可愿赏脸?”
董绯面色铁青,抓紧了陆凉的袖子。
“在下寒舍简陋,就不邀请陆夫子了。”
陆凉看了看董绯,征求他的意见。董绯点头,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如果三个时辰我还未回来,就和时清来寻我。”
陆凉点点头:“我先回家,将院子打扫打扫。你……不要吃他给的东西。”
董绯应下,便跟着科裘上了马车。
马车上,科裘一直中规中矩,并没有和前两次一般色急,上来就又亲又啃,只是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向他嘴角飘,搞得董绯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他强行镇定了下来,摸了摸腰间,时清前几天亲手给他打了把匕首,就算科裘想做什么,他也可以自保。
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太多。
涂门街虽然离南市并非很远,但科裘的府邸却远在西边兰云山,与宗府的风格大同小异,也是依山傍水,不同的是,宗府点缀的紫竹林,而诺大的科府竟然是一座枫林山庄。
跟着科裘踏进科府那一瞬间,董绯就被大片大片涌入眼底的枫红深深撼动。科裘见了也不笑他,倒是十分满意,像个被表扬了的孩子,天真烂漫。
“听说你喜欢红色,这些枫树都是我特意移植来的,一年四季都是红色。”
董绯眉头跳动,看向科裘,后者却没有继续肉麻他,安排仆人准备茶水。
“你不必准备这些,我同你打听些事情就走。”
董绯和他在一座亭台坐下,他面前的小几上还摆放着几本经书。这时他才好好打量科裘这个人。
科裘比屈玉小一岁,但也是三十几岁的人,董绯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岁月的痕迹,而他的年轻又和时清大为不同。科裘并非少年郎的模样,看上去是一名二十三四的翩翩公子,端坐在坐垫上倒茶,举止风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形容他和陆凉这类的人。
诚心而论,科裘是董绯长这么大见过最俊美的男人,一双出挑的桃花眼自带三分韵味天成,张扬而摄人心魄,这同陆凉的内敛大不相同。
这么一个人,却不是哪家公子,而是个流氓财阀。实在是可惜……
董绯茶都不喝,心头一阵叹惋。
叹惋过后,他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开门见山道:
“我已经来了,你应当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小王爷不必如此提防在下,在下之前的逾越之举皆是无奈,但是在下对王爷的心意,却没有半分假……”
“灵纹怎么回事。”
被董绯冷冷地打断,科裘撇了撇嘴,但马上又换上一张笑脸。
“公主十几日前不知何故,提着一杆□□闯了郦广的府邸,进去之后见一人杀一人,那郦广酒醉胆大包天,被公主打断了腿,趁其不备竟然想要刺杀她,幸好……”
他停下看见董绯微微紧张的神色,继续说道:“幸好丞相在郦广府上来找公主,替她生生受了一刀,伤的可比那位陆公子重多了。”
董绯不明白科裘怎么就提起了陆凉,皱着眉让他继续讲。
“屈丞相受了重伤,那郦广被公主一枪削掉了脑袋。这件事被皇上知道,龙颜大怒,问公主缘由,公主一声不吭,于是殿下更加气愤,下令将公主软禁,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我也不能靠近?”
“此事因谁而起,小王爷心中也该知道。裕和公主性子烈,对待朋友向来讲求一个义字。所以小王爷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去见公主为好,以免让事态更加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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