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举着油灯,提着裙裾就要上楼。
忽听聂雨霖轻声道:“老板娘……”
“哎?”苏钰连忙回身,一脚踩中了裙边。
“不知,”聂雨霖似乎又笑了笑,道:“姓名可方便?”
“啊……”苏钰点头笑了笑:“苏钰。草木苏,铁金钰。”
聂雨霖跟着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了。
苏钰连忙慌慌张张的往楼上去了。
草木苏,铁金钰。好名字……聂雨霖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几回,一派冷漠严峻的面目上也看出了几分柔情来。
梁国,朔方。
萧脉从书房门口进去的时候,梁王正伏案小憩,年纪明明不算大的姬无庸两鬓花白,孤零零的伏在书案上,萧脉觉得他看起来也十分的可怜。姬无庸子嗣很少,萧后去了之后也没有几个宫妃在身边伺候着,到头来一个人,唯一堪当大任的三公子如今也不在身边,萧脉也不知道这位君主这些年来会不会觉得寂寞,觉得孤独。
禾总管正要叫醒梁王,萧脉却摆了摆手示意禾总管出来。
“萧将军……?”禾总管诧异的道。
萧脉又向里面看了一眼,从衣襟里掏出一封折子交给他,笑道:“这等小事不必惊动皇上了,他也该好好歇歇,这个还劳烦公公转交。”
禾总管接过折子,道:“将军何不等皇上醒了交给他?”
“敦弘战事吃紧,”萧脉轻声叹了口气,道:“不能让醇于斯这么拖着,我得过去看看。”
“将军……”禾总管不仅带着几分钦佩的口吻道:“您不是才从山中剿匪回来……这就又要走了?”
“我也想在府里歇几天……”萧脉无不怀念的感慨道:“说实在的,不过……”
“等这场仗打完的吧!”她爽朗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随即同禾总管辞别,大步流星的踏雪离去。
禾总管看着这红衣巾帼离去之时的潇洒气度,比某些将领过犹不及,但不知为何,他的眼皮跳得厉害。
梁国,黔东。
“大人,皇上刚刚派人来传话,问赢将军什么时候能带兵去同聂将军会合……”
“没看这么大的雪吗?”赢凛没好气的道:“会什么合?怎么过去,让你们跑过去吗?”
“呃……可是皇上说……”那侍卫畏畏缩缩,还欲说些别的。
“够了!”赢凛一拍书案,顿时案卷纸张飞的到处都是,吼道:“没看我这忙着呢,真是……”
“大人……还有,您……您夫人……”那侍卫被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发了高热……”
“啊?”赢凛将手里的东西尽数扔在身后,快步往账外走去,远远的道:“你给我把东西重新收拾一下,我一会回来还要看……”
那侍卫苦着脸点头答应。
赢凛黑着脸牵了马就往外走去,梁国今年初冬的雪大的惊人,刚走出几步脚就没了知觉,赢凛迅速跨上马背,向营地外飞驰而去。
赢凛纵马来到黔东城郊的一个小宅院中,如今兵荒马乱这种被扔掉空下来的宅院多的是。他便挑了一栋宽敞干净的用来给姬子峪将养身体。自从入了冬,姬子峪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十分的虚弱。
赢凛刚刚掀起门帘,进了正厅,还未来得及将披风解下。
“怎么来的这么迟!好慢!”岑肃端着药碗不悦的道:“你那些破烂公文就不能放一放吗?你明知道他现在正是凶险的时候……”
“好了好了,你就少说他几句吧……”肖蛰缓慢的自里屋一步步走了出来,笑道:“大将军先去炉旁烤一烤,去一去身上的寒气,再到里屋瞧他。”
赢凛低声应了,坐到火炉旁沉默不语。
岑肃一入冬就十分担心姬子峪的身体状况,所幸赢凛领军至此就被大雪困在了这,岑肃时不时的还能过来看顾一二,肖蛰得了岑肃医治,如今的腿已经可以大致行走了,只是还不能久立、不能疾行。
赢凛现在被大雪困在这里,肇临也被他派去跟着聂雨霖,身边可用的人少之又少,他既不能真的派兵去跟着聂雨霖将战线推到梁都朔方,也不能坐等聂雨霖继续往前打下去,所以他把粮草扣在了黔东,要狠狠的拖上一段日子。内心期盼着萧脉剿匪回来,快些把醇于斯这个蠢蛋替下去。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了,赢凛搓了搓脸,安静的看着还燃着的炭火。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子峪搅进这个棋盘中来,就让他在小山村中平静的娶妻生子,兴许,兴许就没这么多波折,也不会染上根深蒂固的寒毒。
赢凛刚刚暖和了些,就起身往里屋走去。
里屋才熏过艾草,艾草的白烟混着屋里浑浊的药味令人难以忍受。姬子峪身着薄衫微瞌着双目,静静的躺在床闱内。
赢凛透过纱帐看不清他的脸,仿佛里面躺着的还是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小少年,他没有病很健康,他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回来了……”姬子峪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平静的看着赢凛。
赢凛看着他精致苍白的面目越发心中抽痛,勉强笑道:“嗯……没睡着?”
他摇了摇头,轻叹:“睡不着的,身上哪里都痛,痛得厉害。”
“现在还冷得很,等天气再暖和些,我带你去林子里溜溜,”赢凛将被角掖好,笑道:“林中野兔多得很……”
“我们被困住了,”姬子峪打断他,想要挣扎着坐起身,被赢凛一把扶住,让他靠在床边上。
“我会想到办法的,”赢凛不由提高了声音,随即又轻声重复道:“我会想到办法,你不用想这些,好好养病就是。”说着,就要离开。
“赢凛……”姬子峪嶙峋的手死死的攥住了他的衣角,喘了一口气,又缓缓道:“安垣……等下。”
赢凛顿住脚步,坐到床边,耐心的看着他,无奈的笑:“好,不走。”
“我信你……,”姬子峪扯着他的衣袖不肯放,眼眶红红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我知道了……,”赢凛轻声叹了口气,将人搂到怀里,姬子峪太瘦了……搂到怀里仿佛是一把骨头,轻飘飘的。
岑肃忧心重重的将药罐座到炉子上,闷声道:“子峪的情况我总觉得不太好,蛊毒未除净,身上又染了寒毒,他又思虑过重……这病怎么好的起来?”
“是吗?”姬子岫倒是处变不惊的道:“我倒是觉得这是好兆头……冬天是调养的好时候,他这个时候身上出了这些症状说不准是病气都发出来了,调养好了说不准就真的好了……”
“哪里来的这些歪理,”岑肃没好气的将药碗往桌上一磕,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姬子岫起身走到他的身侧,讨好的圈住他的窄腰,在他耳边轻声道:“当然是你了……说起来这几日可是憋坏我了,不知道岑医师什么时候也给些甜头给我……”
岑肃又不好推开他,脸红道:“你……你胡乱说些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姬子岫的手渐渐往下游弋,轻轻的在他臀尖上掐了一把,笑道:“这里……可好了?”
岑肃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嗫嚅道:“……已经好了。”
“那,今晚就再试试?”姬子岫低声诱惑道。
第45章 第 45 章
梁国,敦弘。
苏钰掰着手指头仔细算了算,这群燕军在客栈中也停了有四五天了,除了外出巡逻操练,几乎没看他们怎么出去,一个个都不苟言笑不搭理人的。就那个聂雨霖时不时还找她说上几句话,不过也就是找些东西,借些东西,拿些东西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她直觉这些人是在这等什么,可是能等什么呢?现在外面冰天雪地的,十里八村的都翻不出来一个活人,这伙人莫不是被大雪憋在这了吧?
苏钰拍了拍身上的雪从大堂正门进来,嘀咕着骂了一通这鬼天气。
“掌柜的这是从哪回来啊?”
“啊……”苏钰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是聂雨霖,忙笑道:“去外面菜窖取了几颗白菜。”说着,将手里的菜篮子让出来给他看。
聂雨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点点头不做声了。
苏钰心惊肉跳的跑到后厨,将菜篮子扔给了唐三点:“诺,给你。”
唐三点嗯了一声,接着弄他的炖菜去了。
忽听大堂的门又开,一个颇为恼怒的男声传了过来。
“聂雨霖,你他妈什么意思?老子大老远给你送粮来,你摆这副死了爹的表情给谁看?”
“来晚了几天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困在这一困就是五天!你还敢来倒打一耙?”聂雨霖一向冷静的声音也不由染上几丝火气。
苏钰听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悄悄的自后厨撩开帘子。
果不其然,那身着银甲满脸戾气的人,正是赢凛!
赢凛一偏头正巧将她抓个正着,不耐烦的道:“来得正好!拿酒上菜!”
聂雨霖见苏钰躲在帘子后,以为她是被赢凛吓到不敢上前来,出言安慰道:“不要紧,你忙吧。”
随即对赢凛道:“这里是梁国,粮草即到,不便再劳烦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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