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姬子峪道:“实不相瞒,儿臣一直在调查赢千里当年战死的真相,还有我娘亲同穆夫人的死……最近查出了些眉头,赢千里战死沙场并非父皇一力促成,赢凛这些年的恨意毫无道理!简直可笑!”
梁王显然气得不清,道:“你查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孤说过了,你在宫中安心调养身体就是了……”
姬子峪毫不畏惧,一撩衣袍,大大方方的跪下道:“董大人这折子将赢凛多年罪状列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赢凛这些年在各地名为清剿实则是对梁都控防,其野心昭昭天地可鉴!儿臣奏请父皇斩杀佞臣赢凛!”
梁王神色复杂的看了他片刻,然而姬子峪直挺挺跪在那分毫不让,他这模样不像是跟赢凛有旧情,反像是跟赢凛有旧恨……他眼中那种踏踏实实的恨意没有办法欺瞒,两人当年怕是有过龃龉,小孩子之间吵了架也是可能的。
这么一想,梁王又宽了心,假意斥责道:“胡闹!事情还没查清楚,怎么能说杀就杀?”
姬子峪周周正正的对着梁王磕了一个:“儿臣鲁莽了,不过还请父皇将此事交给儿臣彻查。”
梁王无奈的道:“你如今也没有查案的身份,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怎么查案?”
姬子峪像是才想起自己还是个闲散富贵人,支支吾吾道:“唔……那……”
“去找监察司正使左征,你且去给他做个副使,好好跟着他学点东西,这个人有点真本事,比白石不遑多让。”梁王给他批了手谕,有些无奈的道:“御林军中有个小将是禾将军的旧部,我将他批给你,东奔西走的,也得有个保障才行。”
“谢父皇。”姬子峪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神思这才堪堪缓了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书房的,晃晃悠悠的一味在路上走着。他刚才大概是疯了,他奏请斩杀赢凛。
不过还有什么办法能更快试出梁王的实意?更让他心惊的是梁王没有拒绝。
那奏折上罗列了赢凛这些年来以军干政、嚣张跋扈的条条罪状。根本无从查起。
不过梁王现在还不会动赢凛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敢这么大动干戈直接在梁王面前卖蠢。燕国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呢……梁王不是傻子,现在还不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时候,赢凛活着还有大用。
姬子峪只是在心中暗自祈祷燕国千万别消停太平下去。
监察使左征,跟梁王一般年纪,据说年少时是梁王的伴读,为人干练豁达,做事井井有条。姬子峪没想到这位干料豁达的监察使日上三竿还在监察司睡大觉,竟还吩咐了旁人不能打扰。这股不管不顾的劲儿果然跟白石‘不相上下’。
他默默的在监察司的厅中喝了两碗凉水,终于坐不住了。
“是三殿下吗?”一个年轻的小将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道。
姬子峪强忍住尿意,笑道:“……正是。”
那小将快步走进厅中,单膝下跪道:“末将醇于斯拜见殿下。”
“不敢不敢,”姬子峪连忙将他扶起,忍不住打量起这位将领来。
乘风驹醇于斯其实生了一张十分讨喜的面皮,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精气神十足,走路虎虎生风。这乘风驹的名头果然来的不虚,只是,身为禾将军的旧部当真是太过年轻了。
“醇于兄真是年少有为啊,”姬子峪试探的问道:“不知今年……”
“啊,我今年三十六了,”醇于斯笑道:“只是长得年纪小罢了。”
姬子峪:“……”
这哪里是长得年纪小……这根本就看不出啊!
这时,一个长着一脸肃杀气息的壮汉从后堂打着哈欠晃晃悠悠走了出来,看着厅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仅高声了几分:“干嘛呢,愣着干嘛,干活了!”
“……左大人?”姬子峪尴尬的笑道:“可是,干嘛呢?”
左征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位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漂亮小公子,和旁边那位看着不过二十岁的大眼小将,从鼻下哼出两杆不情不愿的粗气。
“公主殿下,”赢凛接过水囊喝了口水,抹了抹额上的汗道:“过了前面的关口就到燕国了。”
鸣玉似乎是有些局促不安,轻声应和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
“将军!”肇临下了马,径直向他二人走了过来:“燕国国君肖蛰来迎。”
赢凛喝水的手一顿,皱眉道:“你说谁来了?肖蛰?我们这还没出关呢?他来迎什么?”
肇临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方才派人来报,说已经快到关口了。”
“真是岂有此理!”赢凛将水袋一扔,对肇临道:“你随我先去看看。”
鸣玉默默的咬了一口干粮,将头撇向一侧用力的咀嚼起来。
燕梁交界,临淄关。
肖蛰身着金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干铁骑,一侧的聂雨霖虎视眈眈的看着赢凛。肖蛰笑着跟赢凛打招呼道:“安垣兄……好巧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赢凛并未下马,只是在马背上遥遥一揖,讥讽的笑道:“燕君客气了,护送公主入燕是我们这些粗人的活儿,怎么燕君这就等不及了,故意来插一杠子让兄弟们难做?”
“安垣兄不够坦诚!”肖蛰莫名的笑出了几分火气,道:“当年我就说安垣兄这等神通广大的人物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名号,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赢凛赢安垣……梁国的公主送来了又有什么稀奇?别的不敢夸口,公主么,我燕国多的是,赢将军如果有兴趣,回头我也送将军几个?”
赢凛沉了脸色道:“燕君这是什么意思?”
肖蛰策马走上前几步,示意赢凛上前来。赢凛犹犹豫豫的凑过来。
肖蛰俯身在他耳边,恨声道:“你别跟我装蒜!吴仪呢?谁他妈让你们送公主来了?”
赢凛:“……”啊?不是说好了娶公主吗?怎么扯到吴仪身上了?
赢凛琢磨来琢磨去实在猜不透这位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实话实说道:“……在我府上?”
肖蛰那脸色瞬间就绿了,低声嘶吼道:“他都知道了?你还送公主来?”
“……”赢凛就要崩溃了,欲哭无泪的想着这他妈都算怎么回事啊?看肖蛰这模样是不知道他要送公主来?不是说送公主来燕国和亲吗?这要是真把吴仪送来算是怎么回事啊?梁国做媒保了齐国和燕国和亲了吗?团结友爱一家亲???
肖蛰看样子像是恨不得疯了才好,低声给一头雾水的赢凛解释道:“我在信中写的很明白了,把逃到梁国的吴仪交出来,免得燕梁大动干戈!否则到时不仅是燕梁不合,齐君也会一致对梁开战!懂了?”
懂了,信是给梁王的,但是梁王为什么说是派公主去和亲呢?
“吴仪说他就是来梁国转转……”赢凛揶揄的笑了笑:“怎么?吵架了?”
肖蛰别扭的将头转到一边去,哑着嗓子道:“你懂什么?”
肖蛰回到燕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弑君夺位,本来打算直接向齐君要人的,没想到齐君这老匹夫还当真有几分血性,说死了也不肯把儿子送给敌国去羞辱,说是辱没了齐国的开元先祖。等他真的坐上这个位子才知道为君者就算是任性也有个限度。或许燕国的大臣们能容忍自己的国君养几个男宠玩玩,但要说弄个男皇后,恐怕满朝大臣都能给来个血溅盘龙柱。
肖蛰想的倒是很好,先把吴仪哄到燕宫里来,反正他兄弟姐妹比比皆是,从旁人那过继个太子过来轻而易举,宫里塞进来再多的女人他又不碰,对着吴仪天长日久去感化他就不信换不回吴仪一颗真心。
但还未等齐君那老顽固松口,吴仪直接从齐宫逃走了,对,就是逃走了,堂堂一国皇子居然如此的不受重视!甚至等齐君想起来这个儿子好像不在宫中的时候,他肖蛰派去追人的都快到梁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岑肃:殿下……你把裤子脱下来好吗?
姬子岫:是这样吗?
岑肃:殿下!!殿下!!内裤不用脱啊!!!!
第38章 第 38 章
一般人大概不会懂肖蛰对吴仪这种扭曲的情感,就连当事人吴仪自己也不是很懂。
吴仪是一个很会勉强自己的人,平生没有什么人对他好,别人对他不好他也安之若素。他已经习惯了。
就连宫里低等下贱的小杂役都敢对他呼来喝去,普普通通的奴婢都能够决定他一天能吃上几餐饭食,得宠的宫妃就更是把他看作地上的一泼狗屎一样,对他避之不及。他那父皇一年到头也想不起来还有一个像烂泥一样在废旧宫殿里被大家像球一样踢来踢去,取笑谩骂,时不时还将他绑起来揍上一顿的贱种儿子。
他是唯一一个在梁宫里生在杂种堆里的富贵人,但是就算是在那堆杂种人里随便抓起来一个杂种也过得比他像人。
没有人对他好过,肖蛰是唯一一个,对他施以援手的人。以至于他都有些惊慌失措,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还把他当人看……
肖蛰呢,一开始纯粹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吴仪这个人太好懂了,他那一脸受宠若惊的小模样一度让他十分受用,好像又回到自己年少的时候,得到某种类似于有能力保护自己的那种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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