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直勾勾地看着秦爱岚的脸:“不知秦大人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秦爱岚见他如此认真严肃,便道:“此事倒不急于一时,我们先将冯安达弄进来让他安稳一段时日后再说。冯建根执掌大理寺这么多年,他累积的人脉自然也不少,不宜太冒进。皇上可知温水煮蛙的道理?”
秦爱岚见楚玉正出神地盯着自己,他并没有接话,那双明澈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秦爱岚不禁浅浅一笑。
他又继续说道:“太烫的水将蛙放进去,它定然立马跳出来;唯有温水慢慢加热,让它一点点适应,才能将它煮死。”
楚玉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他发现秦爱岚认真起来的时候,竟让他移不开眼!
毫无疑问,秦爱岚确实就像一朵解语花,能洞悉他内心的顾虑,能分担他的忧愁。
好似无论什么难事,在他面前,都会迎刃而解。
而他开解人的时候,一言一笑皆如三月初风,令人沉醉。
楚玉收回视线,将手上的银票放回檀木匣子里,“秦大人言之有理,是朕太急躁了。朕很感谢你对朕如此坦诚,也感谢你为朕做下的这些事。”
“皇上明白微臣这片苦心就好。”秦爱岚看了一眼檀木匣子,“这些银票放在身边也不安全,便放到你的私库里去吧,以备今后有用之需。”
楚玉没想他费尽心机诓来的银票,竟这样轻描淡写地交给自己保管,便问道:“你就不怕朕将这些银票私吞了?”
秦爱岚笑道:“你若是用在该用之处,我倒无所谓。反正钱只有在用的时候,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放着也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秦大人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不过,户部的官位本就是朕的,这些银子主导权在朕,你今后若想取用,也须得朕的同意才行。”楚玉不忘敲打一番。
秦爱岚没想他满心还算计着这笔钱,倒是符合他的个性,看上去软萌,实际上还是个小心机。
“是是是!皇上所言甚是!微臣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存私吞这笔巨款的野心呐!”秦爱岚说道。
楚玉见他一脸不正经地调侃自己,也没有生气,只起身去取了私库的钥匙,对还在坐在木凳上的秦爱岚道:“朕要去私库存放银票,你给朕掌灯吧!”
秦爱岚也没推脱,提了一盏宫灯便随楚玉去了私库。楚玉倒是十分小心谨慎,将那朱红匣子锁入了一只精致的小箱子中,检查了几遍后才和秦爱岚离开。
此时正是申时,往日还可在这昭阳宫赏落霞;今日下午却变了天,远处一片乌云笼聚,正朝京城这边压来。
似有风雨来临。
第45章 四十五章
入夜后果然下了一场大雨,雷声轰轰闪电不断,雨水洗刷了一夜的琉璃瓦。
第二日起来,院中铺满了一地的落花,太监正带着斗笠在院中打扫,满庭的树木都在焕发新绿。
冯安达的事情已经大致底定,剩下的便交给时间,只要楚玉发话,秦惜松不阻挠,吏部那边很快就能下文书。
不过,一切还只是开始,他还需要揽更多的钱,做更多的准备。
秦爱岚想起上次回府时碧落给自己备好的衣服和鞋子,而今冯安达之事告下一段落,正好是时候着手一下自己的事情。秦爱岚便将之带到千秋殿的后殿,打算下朝后再带去御史台,让温子仁帮着鉴定十三夫人和十九夫人的绣工。
今日的早朝并无什么大事,没一会儿便散朝。秦爱岚和他爹寒暄了几句后,便去后殿取行包。
恰巧楚玉下朝后也来了后殿,正打算小憩一下,不想却看到屋内的柜子上多了一只用绸布打包的行囊。
千秋殿的前殿是上常朝的地方,后殿则是供天子小憩之地,平日鲜少有人来。
楚玉一时好奇,便将那行包拆开一看,但见里面装了一件华美的外袍和一双做工精致的登云屐。
这可一点都不像太监之物!
正迟疑着,一人步入殿内,楚玉微微挑眉,斜了一眼来人:“这东西是你的?”
“亲爱的皇上,未经允许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很不礼貌啊。”秦爱岚笑吟吟说着。
楚玉微微拧眉,将东西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带着几分生硬的语态霸道地说着:“你是朕的臣子,你的东西朕自然可以随时检查。”
秦爱岚知道这古人的君臣观念重,便也没有真的怪他,只将东西收拾好,准备去御史台。
楚玉心中却很是不解。大崇当值的官员都得穿朝服,莫非他还打算穿常服?这岂不是太不识礼数?
楚玉见他未有换掉朝服的打算,便又问:“你去御史台,拿外衣和鞋子做什么?”
秦爱岚冲他一笑:“我府上的夫人们闲着无事,便做了些东西,我这不正准备带去给温子仁看看。”
楚玉听罢眉头皱得更紧,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但到底如何不是滋味,他却又说不上来。
“你的夫人们对你倒是很上心。”楚玉拖着长长的语气道。
秦爱岚听着他这话半含酸的话,心下有些奇怪,又见楚玉摆着一张冷嘲热讽的脸,忽而意识到对方有些吃味,不禁心情大好。
“嗯,她们确实个个都心灵手巧,对微臣也很体贴入微。”秦爱岚添油加醋地应了一句。
楚玉心头更犯堵,此人精力旺盛,妻妾成群,他还以为秦爱岚和他的妻妾关系一般,现在看来则未必如自己想象。
但这些都是秦爱岚的家事,他管不着,也不想去过问,便一句话也没说就拂袖走了。
“皇上何事如此匆忙?”秦爱岚收拾好东西追了过去,楚玉却装作没有听到,反而加紧了步子。
秦爱岚假意追了几步,看他疾步消失在长廊那头,方勾唇浅笑朝着御史台方向去了。
温子仁在御史台没啥事,几乎每天都要来找秦爱岚。果然,秦爱岚一进门,便见温子仁正在给他擦拭桌椅,案上还放了一杯新泡的碧波绿。
秦爱岚坐定后,便对温子仁道:“多谢子仁兄每日都如此尽心帮我打理,正好我今日有事请教子仁兄。”
说罢,秦爱岚便将衣服和鞋子拿出来。
温子仁一脸不解,走过去问:“不知秦公子有何事?温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子仁兄家中经商如此多年,定知对绣工也有一定了解,还请子仁兄帮我看看,这衣服和鞋子做得如何?”
温子仁将衣服和鞋子拿出细细看了几眼:“我们温家虽然也有布庄和染坊,但温某对绣工并不怎么精通。不过要开绣坊,一般的绣工可赚不了几个钱。普通人家多是自己买回布匹,家中女眷便做了;唯有一些大户人家会上绣坊找人缝制衣物,但他们见过世面,对绣工的要求也比较高。”
温子仁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吧,我将这衣服和鞋子带回家,让我家夫人看一看。我家娘子的绣工在京中也算是出了名的,她定看得出优劣。”
秦爱岚喝了一口茶:“那便有劳子仁兄了。”
温子仁笑着将衣服放下:“秦公子不用如此客气。不过温某倒是万万没想到,原来你想开绣坊。”
其实开绣坊,不过是想将相府那群女子疏散,他的灵魂毕竟是刘小平,跟那群女子也没什么感情,如果能为她们寻得一条出路,今后自己也少了许多麻烦。
秦爱岚正了正身,问温子仁:“依子仁兄之见,绣坊的行情如何?”
温子仁想了想,对他笑着说道:“现在京中经济虽不景气,但在下相信秦公子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出一番成就来。”
秦爱岚倒习惯了他的奉承之语,便又换了个话题问:“子仁兄,你这官是怎么捐来的?”
一般这种事,都需要一个引荐人才行,不知温子仁的引荐人又是谁。
温子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母亲家中出了一个吏部侍郎,算起来还是在下的表亲,我这官便是通过他向吏部捐来的。”
“那你可知何处可以花钱办户帖?”秦爱岚又问道。
“不知秦大人办户帖来作甚?秦相莫非没有户帖?”温子仁疑惑不解。
秦爱岚见他没理解自己的用意,便解释说:“你我皆在御史台为官,若是用真实身份在外面做点生意,只怕不合适。不如我们重新弄个户帖,再在外面买间铺子,这样便行得通了。你我每个月的俸钱才不过一百两,不赚点外水,这些钱哪里够花?”
温子仁这才恍悟,想了下道:“户帖这种事是由户部负责。现下很多人为了避税,没入户的也不在少数;但也有不少没入户却又想入仕或想入大户人家做事的人,这些人迫不得已也会花钱去买户帖。所以,买户帖这种事倒也见怪不怪。”
说到这里,温子仁似有想起了什么,便道:“户帖之事我倒是可以下去寻人问问,不过温某有点不解,秦公子为何不直接去找夏侯大人?他是秦相的门生,你若去找他,只怕不需花这种冤枉钱也可以。”
秦爱岚笑道:“子仁兄这就糊涂了,上次你还劝我不要走这条路,被我爹知道,他定然会动怒。我正是不想让他知道我要经商,所以才想另找途径弄个假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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