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九微微眯着眼，睫毛弯弯。对着她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方清媛倒是没在意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或者她看到了也会选择视而不见。她永远不会像普通女孩一样八卦，不过教养使然。
她看了看顾久九，笑道。“看来你还要等她，那我先走了。再见。”
顾久九点了点头，对着她摆了摆手。“再见。”
方清媛走了之后，场面似乎就变得有些尴尬。那个金发女孩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可是一点儿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顾久九在这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掏出手机给程容发了条短信：我先溜了。
发送成功，顾久九就关了手机。她这是通知程容她的决定，而不是去征求程容的意见。多聪明的做法。
她留下来必然尴尬。虽然尴尬的不是她。
顾久九前脚还没溜出去，就看到程容手里拿着一支酒瓶从长廊里走出来了。她的手指很漂亮，捏着瓶颈的手指像是天生相辅相成的艺术雕塑。
程容有轻微的洁癖，她从来不涂指甲油，她的指尖永远修剪整齐干净，泛着淡粉色。有种失真的美感。
而刚才那位金发小姐，她的指甲油是车厘子红，衬得她的手指白皙。很适合她的颜色。
从这一点看，两个人南辕北辙。
顾久九也挺喜欢车厘子红的，这颜色刚出来那阵子，她还特地买回来一瓶涂了，走到哪儿都挥舞着她鲜红的爪子，张牙舞爪。
只是后来被程容给抓过手指，一根一根手指给洗掉了。
尽管程容的动作很温柔，顾久九还是委屈巴巴地问她：“干嘛洗了，刚涂的，多好看啊……”
程容没搭理她，把她的手指甲洗干净了。褪尽了颜色，又牵着她，去水龙头底下反反复复洗了很多次。
顾久九委屈难过，好好的指甲没了，只觉得手指头被水浇得冰凉，终于，程容大发慈悲关了水龙头，然后拿着毛巾，一根一根把她的手指擦干净，动作不可抗拒，又轻柔得要命。
顾久九难得享受了一下，想想程容不给她涂指甲油。又觉得气闷不想说话。
没想到指尖一痛。
程容居然咬了一口她的手指。
在顾久九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程容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牙印的位置，安抚性地给她揉了两下。跟哄小孩似的说，“以后不许涂了。”
顾久九难得被她这种孩子气的执拗逗乐了。在她的注视下，凑过去亲了她脸颊一口：“莫名其妙。”
这算是答应了，看在她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
后来顾久九的手指就一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再涂过。偶尔吃海底捞的时候，服务员小姐姐会过来问问她要不要做免费美甲，笑着拒绝的时候，顾久九真觉得难受啊。
顾久九的目光在程容的手指上晃神了片刻。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笑着说，“我正打算回去，你看手机了吗，我给你发了短信。”
程容一边把手里的酒瓶放下，一边说。“没看。”
顾久九停顿了一下。随即道。“那我先走了。”
程容像是听到了一个冷笑话一样，抬起眼皮，扯着嘴角，她笑起来很好看。那种带着嘲讽的优越感，美得刺眼。
“你猜我下一句要说什么，不许走，还是问你为什么？”
如果是别人，估计以为这套以退为进的小把戏惹得程容不高兴了。
可是顾久九则不然，她可不在乎程容高不高兴，她关心别人高兴与否的前提是。她自己得高兴。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肤白貌美的可疑人员，鬼能高兴得起来。
顾久九也笑了笑。“我猜，你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会伤害我的玻璃心。所以我得赶紧走。”
程容挑了挑眉。“猜错了。”
“在这等一下，我去换衣服。”
顾久九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时间，现在这个时间，程容应该还没到可以换班的点。
“现在是九点一刻。”
“我就知道你等不及。”
这点倒是没错，顾久九是真的没有什么等人的耐心。她只会越等越着急。
旁边的金发小姐原本还可以耐着性子，等待这两个人说完，可是眼看着程容又要离开，她忍不住开口叫住她。
“程容，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说完。我可以让这个酒庄的负责人给你放假。
今天我过来，是想把这个交给你。女爵夫人委托我把它交给你。程容，我不相信你真的能忍受这种生活。跟我回去吧。”
程容这下是真的有些想笑了。
“你以为你给了，我就会收下？凯西，是谁把你教的这么天真。”
第105章 无题（2）
顾久九在想, 程容是不是天生就有嘲讽别人的天赋。旁人如果嘲讽别人, 难免会显得有些尖酸刻薄。而她却不会, 嘴角挂着冷笑开腔时, 总有种格外迷人的魅力。
那个肤白貌美的小可爱叫做凯西，顾久九不自觉间多看了人家两眼。毕竟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人总是想多看两眼的。
程容虽然美，但她脸上始终鲜少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 最常出现的不过就是嘴角那一抹讥嘲。
而凯西不一样, 她一颦一笑之间都各有风情, 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身上那股子女孩子的娇气劲儿也显得可爱迷人。
青春总是赋予女孩子格外的魅力。
顾久九又转过眼看了看程容, 青春这两个字可能跟程容之间没什么关系, 她那张脸精致到让人误以为可以凝固时光。
顾久九生平十九年，遇到过无数种美人，有的娇俏灵动, 有的温柔可人，有的聪明机灵, 有的叛逆独立, 有的落落大方, 顾久九有时候觉得玫瑰好，有时候觉得百合美。
可是程容是唯一一个这样的人，顾久九时不时会产生审美疲劳。但是每当她发现身边忽而出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的时候，只需要再看程容一眼。相比之下，天差地别。没有任何可比性。
“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顾久九跟在程容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从酒庄里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这时候室外气温已经低到接近零度了，顾久九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靴子，时不时地搓搓手指头。
程容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正说着，她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拉过顾久九的手。
顾久九本来以为自己搓手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动静，可是手被程容拉过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动容。
顾久九低着头，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
轻轻道：“没什么想要问的。你放心好了。”
程容听了之后笑了笑，转过脸去看着她。“我放心什么？”
这人今天说话真是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顾久九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程容看着她。她也试图不把目光逃开。没坚持过一分钟，她就丢盔弃甲。伸出手懊恼地捂着脸。看向别处转移视线。
“好了好了，我认输行了吧。”
这人老是盯着别人脸看，一点儿都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跟顾久九的懊恼不一样，程容从出来到现在，嘴角都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那个突然出现的凯西，似乎并不能影响到她的心情。不仅没影响到，她的情绪反而比平时好一些。
这可能也算是影响的一种。
顾久九不能理解。因为她并不清楚程容究竟是怎么度过了那几个月。
她试图了解。但是程容不想展示给她看的东西，顾久九除非是开了天眼。不然哪里能看得到。
她自学来得那点半吊子的心理学，哪里能窥探出程容的内心。
顾久九开始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心生隔阂是难免的。她空出来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自己一个人坐着想了一会儿。
两个人相处，并不是一个很容易的事情。顾久九得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
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愿意说出口的事情。就算是恋人之间，也不是完全透明的。
正是因为这样，程容就好像一根玫瑰花上的软刺一样，扎得她又疼又痒。这种雾里看花的神秘，总是能给她无端的遐想。
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但是顾久九可以很好的安慰她自己，有关于程容。显然，她跟她的家庭并不如顾久九那样相处融洽。程容不说，顾久九自然也就不会主动提起。
顾久九有时候觉得程容真是一个奇妙的人。
她无论经历过什么伤害，别人都没法从她身上看到伤痕。
而有些顾久九曾经拿来当作挡箭牌的东西，所谓心底难以愈合的伤口，全都是矫情的烂借口。
顾久九年轻气盛的时候，也难免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而程容，她从来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难怪她今天能高傲到这种地步。
而今天程容主动问了。顾久九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她这么一问。顾久九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了。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寒风刺进了舌头。嘴张开，也说不出口。程容原本拉着她的手，脚步交错之间，晃着晃着就散了。
顾久九忽而小跑了两步，赶上了程容的步伐。跟她并肩，还颇为强横地拉过了程容的手。顾久九还是不说话。
